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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安,本宫酷爱小像,你今日就先画这个罢。”床上的声调缓缓传来,张易安会意,他看了一眼前方,恭敬的应了声“是”。
清弄尚在里侧,自家公主说话的当口,她便贴心的将原本垂放着的纱帘给系了上去。
张易安这会儿已经拿起了笔沾了水渍将鼻尖晕开,屋内的动静他余光瞥见了一眼,却并未细看,等到他把所有的纸笔都准备好后,再抬眼看去,他的瞳孔几乎是微不可察的缩了几缩。
苏瑾欢侧身躺在床上,她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正随意的垂在两边,其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月牙白的丝裙,胸前用金线秀着一束金菊,
那双修长又纤细的臂膀这会儿正搭在自己的身上,而另一侧的手则是枕在靠垫之上轻轻的撑着其的倾斜的脑袋,说不上有多露骨多刻意,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随意的姿态,在张易安看来,却实在是胜过了千娇百态的各色人物。
未免被人发现异常,张易安连忙执着笔蘸了蘸一侧的颜料,及时的遮下了眼中那瞬间的惊艳。
对方的神色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便避了开去,苏瑾欢有些失望。但毕竟她的目的并不在这里,所以也没多深究。
她继续稳着自己的身形,以保持自己最好的一面供对方观察落笔。
屋子内渐渐没了旁的动静,只留下笔间划过纸张的声音。想要把人画好画的生动传神,这对才学画不过一月的张易安来说无疑是不可能的,但他难得有这样可以放肆且光明正大观察某人的机会,所以张易安格外的珍惜。
张易安知道,若按着常规来,他的画定然无甚出彩的地方,甚至道是平平无常也说不定。他私心里是想把苏瑾欢画好的,可毕竟能力有限,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想要画出让人满意的画,他便不能按照常规来画。
洁白的纸张上,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落笔,人物的身形渐渐现了出来,苏瑾欢见张易安落笔有力,这可不像是心中无底之人该有的样子,时间逾往后,她便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终于,见人终于把笔放了下来,苏瑾欢连忙看了一眼一侧的清弄,示意其带自己过去。
清弄常年照顾苏瑾欢,把人抱起带到椅子上的事没做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可以说是相当的熟练。张易安画完了画站在一侧,别看他画的时候格外认真专注,但其实他心底那是一点底都没有。
苏瑾欢这会儿慢慢朝他走来,他心里也难免有些紧张。
远远的及目所至,可以看见画上还是有各色颜色的,苏瑾欢略微挑了挑眉,兴趣又增几分。
这边终于来到了画桌前,苏瑾欢可谓是迫不及待的看了过去。
然后
其嘴角弧度停滞,眼中划过一丝意外,时间就这样静谧了下来
张易安低着头,他的余光只能看见身侧之人盯着自己的画久久都没有开口,这让他的心不由得往上提了提。他紧了紧自己垂在两侧的双手,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公主,奴才学艺不”
“等一下。”苏瑾欢抬起了头。
她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画卷,看着张易安问:“这种画法,本宫之前怎么没见过?”
苏瑾欢虽算不上名家,可自小的丹青那也是师从大家,在画这一领域,各式的画法她多少也见了个遍,说实话,张易安此时画的画法,她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说他画的好?可看起来人物身影纤长缥缈毫无细刻的痕迹,可你说他画的不好?但这画给人的感觉也不至于,张易安的画,若要苏瑾欢来评价,那就有些类似于处于书法中规矩的小楷与豪放的草书两种风格中间的字体那般,有豪放的影子,也有规矩的感觉。
当然,这里面,这幅画最关键的,还是明明是人物小像,但人物却只有一张脸,脸上的五官那是一个也没有。
张易安把苏瑾欢的身子用水墨晕开拉开了一半的比例,且身上的所有细致的东西装束在他的画上都没有体现,对于那些东西,也就是对应的一点颜色晕开,看起来相当的抽象,可奇怪的是,任是谁看了,哪怕没有五官,人只要但凭画中人身上的着调,都能看出这画上画的人物是谁,这也是让苏瑾欢最意外的地方。
这是一种相当出格的画法,哪哪都透着不完美,可各种不完美中却又透着一丝别样的感觉,让人见之便极其难忘。
“回公主,这种画法是奴才自创的,奴才学艺不精,想着恐难入公主的慧眼,便临时起意,改了画法,想投机取巧博个新。”张易安也不敢拿大虚言,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如实的道了出来。
苏瑾欢意外的看了其一眼,“你倒是实诚。”
对方这会儿都没有露出生气的迹象,张易安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去。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公主面前,奴才不敢乱言。”
看着桌前“新奇”的画,苏瑾欢略微思忖了一下,“清弄,把笔给本宫。”
“是。”
一侧的画笔还是之前张易安用过的,颜料之类的都是现成,苏瑾欢旁的没再多说,她先是观察了几息,而后便是毫不犹豫的提笔落下。
苏瑾欢认真做事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将她的双唇泯成一条直线,由于衣袖不便,她索性将袖口挽了散去,露出了一截洁白的嫩臂。
张易安就瞧着自己眼前一只手时不时的来回摆动着,其手中的笔一勾一顿,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摇摆了一二。
相比于张易安画一幅画的时间,苏瑾欢的速度可谓是缩短了一半不止。
最后一笔落下,苏瑾欢一直泯着的双唇终于出现了松动,她吐了一口浊气,笑道:“好了。”
清弄与张易安两人闻声双双朝前走了一步。
“公主,你这是画的张公公?”看着画中的内容,清弄率先发出了提问。
苏瑾欢抬眼看去,其眼角微微向上一挑,“如何?”
简单的两个字,但意思却显而易见。
清弄笑,“公主,张公公如此‘独特’的画法,您竟然也能眨眼就学会模仿了起来,还画的这么好,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张公公你说是吧?”
说着说着,清弄便把话甩给了一侧一直保持缄默的张易安。
看着纸上某人重新添的内容,耳侧传来询问的声音,张易安的目光闪了闪,忙道:“是,公主的画技当真传神,奴才实在是自愧不如”
语气有些弱,可除了张易安自己,没人能知道他此时心中陡然冒出的悸动带给他的震惊。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苏瑾欢身前的画纸上,对于这幅画,苏瑾欢实则只添了两个东西——一个人和一张桌。
他画的是榻上美人,而她画的则是画美之人。
他本画她,她却画他
由于身上的装饰都没有细刻的缘故,所以张易安的太监服便只剩下了一片深蓝,乍一看去,这幅画人物小像已经算不上了,反倒更像是体贴的丈夫与妻子闺房作乐一般
把手中的比放下,苏瑾欢的唇角轻轻的勾了勾。
她为何要考张易安画,为何要特意换一身衣裳,目的便在这儿了。
张易安的画技能到什么水平,苏瑾欢心里自是清楚,她本意是借着画小像的机会帮其完善画卷,这也算是两人共同完成一件事,七夕虽然是她主动放弃框这人给自己东西的,但说到底苏瑾欢因着人没送自己东西她心里还是有些许遗憾。现在有机会两人共同做一个东西,这可比诓人送东西来的更有意义得多,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想法是想的很好,苏瑾欢却是没能料到张易安还能另僻一种画法出来,险些让她措手不及。
第34章 失意之夜()
画的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苏瑾欢对自己与张易安一道执笔画的画那是越看越满意;她并没有多为难他;反而叮嘱了一番好好钻研画技便让其退了下去。
张易安瞧着双眼都盯在了画上的某人;她笑着是那般的自然;就像是得了什么珍宝的孩子一般,明明这样的画面该是开心的;但破天荒的;张易安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被忽略的落寞。
从里屋出来;张易安回看了屋内一眼。
里面的人似是尚在小声的交谈着,那抹白色的身影隐约可见;时而传来的轻笑声昭示着对方不错的心情。自己的画被认同了,说不欣喜那是假的;可屋中的人只注意到了画而忽略了
张易安的心情渐渐的复杂了起来。
当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有一个新颖的名字,那便是吃味。
自家公主自画成后嘴角的笑意便没断过;尤其是这边都躺下了,看起来心情也颇为不错的样子,清弄未免好笑的看了其一眼,“公主;奴婢可有好些年没见你这么笑过了;可是因着这幅画?”
“你说呢?”
单瞧人这似笑非笑的模样;清弄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故意道:“公主;奴婢看这画也并非什么名画,怎么您如此宝贝?”
知道这人是在打趣自己,苏瑾欢瞪了其一眼,“本宫宝贝便宝贝,哪来的原因。”
“是是是,没有原因,是奴婢多嘴,要奴婢说呀,公主才不是稀罕这什么劳子作画之人呢。”话落的同时,清弄快速的把床帘放了下来,她的身子往外方一退,成功的避开了床上之人作势要教训自己的双手。
“你给本宫过来!”
两人相识这么些年,苏瑾欢生没生气清弄还是能分辨的,尤其是这人今晚明显心情不错,是以她才敢这么大胆的打趣对方,见床帘后的人佯怒的模样,清弄笑着屈了屈膝,“公主,您早些休息吧,奴婢与张公公就在外方,有事唤人便是。”
“你”清弄溜得快,苏瑾欢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这人便从屋内走了出去。她的话语一噎,在床上愣了片刻。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终于有了一件有意义的东西,尤其是确定自己心意之后,苏瑾欢的开心是相当简单又纯粹。
清弄打趣自己的话,苏瑾欢其实并未生气,她知道自己心情甚佳,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明显便被人看了出来。
但,那又怎样?
反正又不会就这一次,她又有什么可别扭的?
一声极浅又带着尾音的轻哼从床上传了出来,苏瑾欢惬意的重新躺了回去,她看着自己头上的床罩,阖眼之前,苏瑾欢想,今日似乎光注意那副画去了,张易安是什么反应,她好像没注意到来着?
还有
她怎么感觉自己有什么事给忘了?
可是,是什么呢?
张易安在屋外等了许久,久到天上的明月渐渐匿了身影,屋檐下的烛火也慢慢弱了光芒,他也没听见人唤自己的声音。这让他原本就有些落寞的心隐约有些沉重了起来。他缓缓眨了眨自己的双眼,嘴角无奈的扯了扯。
不是说
让他伺候就寝么
*
翌日
空气中有些许烦闷,天边隐约有一抹乌色在渐渐蔓延,单看这日头,便知今日多半会有一场暴雨。
张易安同样是早早的就离了殿,很快,宫人来报,道是三公主又来拜访。
彼时苏瑾欢本正在漫不经心的调着凤仙汁水,听到这样的传话,她调汁的手一颤,汁水一个不经意便洒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