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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禄笑了笑:“来寿已经吩咐后厨给属下留了饭,这回便不打扰大人了。”
魏承霖也不勉强,叮嘱了他早些歇息,待他离开后,这才往嘴里扒了几口饭,随手便将信函拆开。
是父亲的来信。
父亲在信上简略地将京中形势告知他,比如太子妃再度生下一名小郡主,接连生下两个嫡女,朝中不少大臣已经开始暗暗准备奏请太子纳侧妃一事了,相反的,二皇子妃却顺利地生下了嫡长子。
再比如孙首辅接连决策失错,已经引得陛下的不满了。
也是离京的这段日子,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对朝政有着相当敏锐的洞察力,而他这个当儿子的,离此还有好一段距离。
信的最后,除了转达祖母与母亲的殷切关怀后,还有元佑帝赐婚鸿鸬寺卿周懋之女为三皇子正妃一事。
他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掉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来回数遍盯着那‘周懋之女’、‘三皇子正妃’几个字。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脸色也有几分发白,整个人怔怔地盯着手上的信,良久,发了一声怅然的叹息。
三皇子么?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一日迟早会到来的,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感觉,一别京城两年,他已至弱冠之龄,而她,也是早就到了成婚生子的时候了,不可能一直等着自己。
尽管如此,得知曾经心心念念的姑娘即将嫁人,而新郎却不是自己,他的心里并不怎么好受。
他阖着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度将视线投到信上,信的最后,详细地写明了三皇子与周莞宁的婚期,离今日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父亲这是何意?为何要特意说明婚期?
片刻,他心口一紧,瞬间便明白了这当中用意,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
父亲这是还不相信自己么?特意写明了婚期,是让他选择是否要私下回京争取他的姑娘。
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心里更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他重重地将信函拍在膳桌上,胸口因为气愤而急促起伏。
良久,他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三个半月,若是他快马加鞭的话,足够他赶回京城实行“抢亲”。
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赐婚圣旨已下,便是未曾行礼,可那也是板上钉钉的皇家媳妇,他又怎可能会因为一己之私致整个国公府于万劫不复之地。
国公府内,自从与周莞宁见过面后,沈昕颜便有些心神不宁,每个夜里,总会梦到上辈子死后她听到的那些谩骂。
但与上辈子不一样的是,这一回,连她的夫君、她的儿子也与她“同病相怜”。
接连数日难得安寝,她整个人便消瘦了几分。
魏隽航自然也察觉她的异样,不禁关心地问了起来。
沈昕颜自然不敢将这些事告诉他,含含糊糊地扯了理由应付了过去,怕他再追问,连忙转移话题道:“霖哥儿那边也不知怎样了?若是他”
魏隽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给她找到了答案。原来是担心长子得知周家姑娘嫁人后会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
“我已经去信将三皇子的亲事告诉他了。”他平静地道。
沈昕颜吃惊地望向他:“你、你告诉他了?”
“是,同时还将婚期也在信上跟他说了。”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都这般久了,他心里不定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再去信跟他说这些,岂不是要搅乱他的心神么?若是他、若是他一时想不通”沈昕颜有些急了。
“夫人,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你身边撒娇的无知孩童,他应该学会为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否则,将来如何担得起这满府的责任?”魏隽航叹息着道。
“他,毕竟还年轻”沈昕颜涩然。
这两年来,大长公主对长孙也由初时的气愤慢慢变成了想念,如今京中与他同龄的男子陆陆续续都成了亲,只有长孙,连个妻子的人选也没有定下来。
她不止一回让魏隽航将长孙叫回来,可每一回不是被魏隽航打个哈哈应付了过去,就是被他以祥哥儿转移了话题。
一连几回之后,她终于也怒了,直接将魏隽航给轰了出去。
沈昕颜劝慰着她,一直到她脸上怒气渐渐敛下,化作一声长叹。
“祥哥儿昨日又学会了五个字,一整日便像模像样地练着,说是要写一个最最好看的送给祖母。”
“这孩子,不管有什么好的,头一个想到的都是祖母,真真让儿媳这心里啊,酸溜溜的。”她故意道。
大长公主脸上不知不觉便浮起了笑容。
“这孩子最是孝顺,该疼!”
见她心情得以好转,沈昕颜终于松了口气。
三个月后,三皇子大婚,新娘子的十里红妆引来京城一片惊叹,只道这周大人对女儿竟是如此疼惜。
沈昕颜自然也到了三皇子府,看着那个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在唱喏声中拜过天地,最终送入了洞房,不和不觉间,松了口气。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各自安好,互不干涉。以三皇子对她的喜欢,想来婚后也会一直善待她的。
翌日,京城里便得到了一个西延传来的消息。
西延城爆发大规模匪乱,守备魏承霖领兵剿匪失踪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消息传来,大长公主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彻底晕厥过去。
第137章()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沈昕颜一把上前去与徐嬷嬷两人将她扶了起来;大声吩咐着下人立即前去请太医。
得到消息的魏隽贤、杨氏及各房小辈忽匆匆地赶了过来。
大长公主本就有了年纪;如何经受得住这般沉重的打击;太医仔细诊断了良久;叹息地表示她的病情不容乐观。
在场众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沈昕颜心如刀绞;既担心着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长子;又为大长公主的病忧心仲仲。
大长公主这般情形,上一辈子她也曾经历过一回,那是魏隽航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再度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大长公主一病不起,勉强支撑了几年,终于在魏承霖成婚后半年便撒手而去了。
这一世因为魏隽航的安然无恙;沈昕颜原以为她的寿数会比上一世长些;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长子这一出事;大长公主便又倒下了。
待到得到消息的魏隽航匆匆从宫里赶回来时;大长公主已经由太医诊治过;但仍然处在昏迷当中。
“那些消息可是真的?霖哥儿当真失踪了?”他到屋里看过大长公主后;才刚迈出来;沈昕颜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忙不迭地问。
以魏承钊为首的小辈齐唰唰地望向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魏隽航脸色沉重,少顷;缓缓地点了点头;嗓音沙哑:“是真的。”
沈昕颜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到地上,亏得她身边的魏承骐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二伯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怎会失踪的?外头那些话传得莫名奇妙,大哥不是守备么?前去剿匪必然带着不少人马,怎会好好的没了踪迹?”魏承钊追问。
魏隽航扶着沈昕颜落了座,对上侄儿们担忧的眼神,眸中闪过一丝悲痛。
就在方才,他也得到了来禄着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信函,一个半月前,西延便已经爆发了匪乱,长子领着人马剿匪,可惜寡不敌众,在青峰山血战了一日一夜,官兵伤亡惨重不说,他自己也身受重伤,最终掉落山崖不知所踪。
可这些,教他如何敢对母亲,敢对妻子说。
如今的西延城早已是大乱,山匪四处肆虐,民不聊生,官员多不作为,唯有长子这一年多来训练的兵士在顽强抵抗。祸不单行的是,与西延相隔不远的夷姜小国也在趁乱打劫。
见他不说话,沈昕颜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强忍着悲痛道:“你便直说吧,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再坏的消息我也能顶得住。”
魏隽航想了想,最终还是缓缓地将来禄送回来的信中内容一一道来。
沈昕颜惨白着一张脸,双唇抖了抖,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陛下已经着相邻的省府派兵剿匪,蕴福方才在宫中也向陛下请旨欲往西延。”魏隽航缓缓地又道。
魏承霖下落不明,大长公主病倒在床,魏隽航为着长子之事一直早出晚归,府里也渐渐有些人心浮动。沈昕颜既要担心着长子的下落,又要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大长公主,府里诸事也离不得她,短短不过数日,她便迅速消瘦了。
待蕴福临行前一日来向她道别时,她只是含泪叮嘱着了他几句,别的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我此去,只待寻着了承霖大哥便归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盈儿便拜托岳母大人了!”说完,他深深地朝沈昕颜作了个揖,而后转身大步离开。
大长公主这一病,宫里的元佑帝与瑞贵妃也亲自过问,更不时遣了太医过府诊治,奈何大长公主此乃心病所致,除非魏承霖能平安归来,否则怕是难有起色。
自然,也有不少府里的人家打着探望大长公主的名头上门来,除了亲近的人家,其余的沈昕颜都逐一打发了。
三皇子夫妇上门拜访时,沈昕颜正侍候着大长公主喝完药。这些日大长公主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但还是昏迷的时候更多,偶尔清醒过来,也只是抓着她的手直问‘霖哥儿呢?霖哥儿可回来了?’。
沈昕颜勉强压着心中的悲痛,柔声劝着她,只道霖哥儿很快便会回来了,大长公主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她是否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一听闻侍女来禀,说是三皇子携三皇子妃上门探望大长公主。若来的是旁人,沈昕颜便打算打发掉了,可来的是三皇子,她自然不好将他们拒之于门外,唯有勉强打起精神前去迎接。
“魏大哥到底怎样了?好好的他怎会失踪生死成谜?!”待屋内众人退下后,周莞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直问。
沈昕颜又哪有心思再理会她,只简单地道了句‘暂无消息’。
“怎会如此”周莞宁俏脸泛白,无力地跌坐在椅上,少顷,她猛地抬头,眸中带着强烈的怨恨,“都怪你们,若不是你们强硬把他送走,他又怎会遭遇这等不测!你怎能这般狠心,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沈昕颜本就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如今也只是打起精神来招呼她,听她这般指责自己,当下脸色一沉,一拂衣袖道:“三皇子妃若是前来指责我,那恕我不奉陪!”
言毕,她转过身去就打算离开。
周莞宁眼明手快地拉住她:“你不能走,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必是还在怪他上辈子将你送到了家庙去,所以这辈子压根心里也没想着好好待他不是?”
“放手!”沈昕颜用力拂开她,听她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着自己,也无心再去与她争论什么前世今生,只冷笑道:“我们母子如何,与你又有什么相干?三皇子妃如今新为人妇,嘴里却一直念着别的男子,这样是不是对三殿下太过于不公了!”
“你敢承认么?你敢承认你心里对他一点儿怨都没有?你敢承认这辈子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