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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一手扯着魏承越,一手拉着魏承骐,硬是拖着他们离开了。
“国公夫人倒是个讲道理的。”那人又是一声冷笑。
沈昕颜同样回敬他一声冷哼:“我自是要凡事讲个理字,敢问这位大人,奉了何人之命?来此做甚?”
“下官奉了陛下之命,前来搜查国公府,还请夫人行个方便,否则,陛下怪罪下来,下官倒也罢了,若是连累了贵府只怕夫人也无法面对龙颜之怒。”
“自古出师要有名,不知我府中何人犯了事?犯了何事?竟会招来搜府之祸?”
“陛下之意又岂是我等所能猜测,夫人只要行个方便,其余诸事无需多问。”那人的语气相当强硬。
“放肆!我魏氏一族世代忠良,平内乱,驱外敌,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圣祖皇帝御笔亲书‘忠君爱国’四字,赐封国公爵位,传袭数代,岂容你一个无耻小辈轻易玷辱!”沈昕颜陡然一声怒斥。
“你想搜府,便踩着魏氏宗妇之尸体,魏氏列代英士之灵位进去!”她突然抓起桌上一只白底红梅瓷杯重重地砸在地上,只听‘啪’的一下清脆响声,瓷杯应声而碎,随即,本已经离开了的魏承钊等小辈鱼贯而入。
每人的怀中,均抱着一块灵位。抱在最小的祥哥儿怀中的,正是他的嫡亲祖父、上任英国公之灵位。
魏承钊等人神情肃穆,一字排开,眼神均死死地盯着那人。
那人脸色一变。
第140章()
本以为这国公府没了魏隽航与魏承霖在;便可以任人搓圆捏扁;不曾想连一个妇道人家都是块硬骨头。
这桩差事在他看来再是简单不过;略恐吓几句;估计便能成事了;可如今再细看魏氏男丁手上捧着的牌位;以及那位满脸怒容大有以死抗争的英国公夫人;他便知道此事想来有些棘手了。
别说如今还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魏隽航通敌叛国,便是有,历任英国公确是立下不世之功绩;受万民敬仰,若是他今日硬闯,惊了英灵;只怕今后便会被无数人戳脊梁骨;不管是谁,都护不住他。
可是;若就此空手而回他也不好对宫里头那位交待啊!
年纪最小的祥哥儿抱着他祖父的灵位;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几下;看看柳眉倒竖的娘亲;又瞧瞧对面为首的那人;小小的眉头皱了皱;突然朝那人走过去,用力朝对方踢了一脚:“坏蛋,欺负我娘亲!”
踢完之后;他又‘噔噔噔’地跑了回去;学着几位兄长的模样,板着小脸瞪大眼睛,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牌位。
沈昕颜没有料到小家伙居然来了这么一出,神情略有几分怔忪,而魏承钊魏承越与魏承骐三人则赞赏地望了望祥哥儿。祥哥儿感觉到他们的夸奖,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圆圆的小脸蛋因故作严肃而绷得紧紧的。
那人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被个小孩子踢了一脚,一时有几分羞恼。
“夫人还是莫要为难下官,你们如此,难不成是因为心中有鬼,故而才一再阻挠?”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
“让他搜!”沈昕颜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大长公主威严的喝声。
她回身一看,便见春柳扶着大长公主走了进来,连忙迎上前去,搀扶着她另一边:“母亲怎的过来了?”
一边问,一边不赞同地瞪了春柳一眼。
春柳朝她作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表示自己也是无辜的。
“下官参见长公主殿下!”那数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一见是当朝的静和大长公主,连忙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奉了何人之命意欲搜我国公府?”大长公主冷然问。
“下官何鹏,乃是奉了陛下旨意。”为首的那人回答。
“何大人,你想搜府,可以!只是,若是在我府里搜不出任何东西,本宫要你一只手!”大长公主脸上一片森然,眸光锐利,直射向那名为何鹏的男子。
那人呼吸一窒,双唇抖了抖,似是想要说什么,可大长公主却又冷笑道:“怎么?不敢了?本宫的地方,岂是尔等能随意乱闯的!今日你们要搜府可以,本宫不为难你们。只是本宫既为朝廷大长公主,又是英国公府宗妇,脸皮都被人撕下来踩在地上了,自然也得讨些公道回来。”
“否则,我这长公主颜面何存?魏氏世代忠良颜面何存?皇族颜面又何存?!”
沈昕颜搀扶着她,静静地注视着那何鹏,没有错过他脸上的犹豫,便是他身后的另几人,也是面面相觑。
今日若是让这些人轻易搜了府,这魏氏一族便成了笑话,日后如何立于朝廷?
“对啊,祖母说得对,搜府可以,搜不出东西,你这条手臂便留下来!”魏承钊等人也反应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跟着道。
“大人?”见场面完全是出乎意料,何鹏身后那名有些瘦弱的男子迟疑低唤。
何鹏一咬牙,决定赌了:“好!若是搜不出想要的东西,下官便留下这条胳膊!”
“好,何大人堂堂七尺男儿,想来不会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大长公主不着痕迹地瞅了沈昕颜一眼。
沈昕颜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朝着何鹏冷冷地道:“只是有一点还请何大人务必记在心上,国公府内多是历代先皇及当今陛下御赐之物,大人与您的属下手脚还是要略轻些,若是磕着碰着了,陛下怪罪下来,只怕大人不好交待。”
何鹏脸色难看,忍声吞气,咬着牙道:“夫人放心!”
“既如此,大人请吧!”沈昕颜扶着大长公主避到一边,魏承钊等人见状也陆陆续续地让出了路,自有府里得脸的下人亲自将何鹏等人带了进去。
“母亲怎的过来了?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惊动了您?”沈昕颜扶着大长公主落了座,柔声问。
“我就是觉着心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便见丫头们个个面露惊慌,一问之下方知道出了事。”大长公主疼爱地抚着祥哥儿白嫩的小脸蛋道。
“是儿媳安排不周,惊扰了母亲。”沈昕颜歉然。
“哪是你之错。只是今日终究惊扰了列祖列宗。”大长公主叹气,见沈昕颜脸上又添了几分歉意,连忙拍着她的手背道,“我这不是怪你,你做得很好,先祖们必不会怪你的。”
魏承钊兄弟几人将怀中的牌位一一放在上首长桌上,以大长公主为首,魏氏一族子孙们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朝着先祖们磕头。
祥哥儿似模似样地学着哥哥们的动作,歪歪扭扭地也磕了头。
礼毕,大长公主疼爱地搂着他,慈爱地道:“祥哥儿真乖。”
祥哥儿撒娇地在她怀里蹭了蹭,糯糯地道:“哥哥们也很乖。”
“都乖,都是魏氏的好儿郎!”大长公主点点头,赞许的目光一一落在下首的魏承钊三人身上。
三人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何鹏带着他的人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
沈昕颜不动声色地望了望跟在他们身后的大管家,见他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心里顿时一松。
“何大人,可搜着你想要的东西了?”大长公主也注意到她的视线,心思微微一动,冷冷地开了口。
何鹏心知今日是将自己栽进去了,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大长公主睚眦必报的性情,今日他得罪了她,偏偏又没能搜到想要的东西,只怕这条胳膊是要保不住了。
“取刀来!”大长公主一声冷喝,自有府里的下人将锋利的长刀呈了上来,春柳机灵地上前,又哄又骗地将祥哥儿给抱了下去。
“殿下,今日是下官鲁莽,只是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这才不得已,还请殿下宽恕则个!”寒光闪闪的大刀就摆在眼前,何鹏纵是胆子再大,这会儿心里也开始发毛,硬着头皮放软了语气。
“本宫从来便是言出必行,何大人,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本宫的人动手?”大长公主冷漠地道。
看着魏府护卫持着长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何鹏下意识地握紧腰间长剑,倒是他带来的那些人,一时抓不住主意万一打了起来,他们是否应该上前相助。
“何大人,愿赌服输,今日你若乖乖留下一臂自好,否则本宫闹上金殿去,怕是你这条命也难保!”大长公主注意到他的动作,厉声道。
何鹏心一颤,握剑的手终于缓缓地松开,知道大势已去,若是今日不让大长公主满意,以她的性情真的会闹上金殿,到时别说一条胳膊,只怕真的是性命难保。
命都没有了,还留着胳膊又有什么用?
他终于绝望了,只恨自己太过于相信那人,太小看了这国公府的女眷,以致今日竟落得这般下场。
持刀的护卫越逼越近,刀刃上散发的寒气直带脸庞,他阖着眼眸,等待着那剧痛来临。
“慢着!”突然,女子的喝止在诺大的正厅里响了起来,他睁眼一看,见出声之人正是那国公夫人。
“母亲,儿媳想亲手砍下此人一边手,以泄今日被欺辱之恨!”沈昕颜缓缓地道。
大长公主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可!”
何鹏脸色再度变了,若今日难逃断手之祸,他宁愿得一个痛快,正想说些什么,沈昕颜已经接过了府中护卫手中长刀,也不等他反应,高举着长刀便就朝他劈过来。
何鹏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要拔剑抵挡,可那长刀已经砍到,只觉左边胳膊一阵剧痛,他痛呼一声,脑子里除了断手的绝望外再无其他。
可是,当他伸出另一边手想去按住断臂的伤口时,却发现左边胳膊还好好地长在身上,除了被刀砍伤的地方正流着血。
“儿媳不中用。”沈昕颜将长刀交还给护卫,一脸歉意地朝着大长公主道。
“罢了,算他今日运气!”大长公主掀了掀眼帘,而后,又望向何鹏冷笑道,“怎么?何大人还不带着你的人走,难不成还不死心,打算再搜一回?”
“不敢,今日多有得罪,请殿下与夫人宽恕。”何鹏捡回一条胳膊,吓得一身冷汗,哪还敢有二话,姿势摆得更低,带着他的人急急忙忙便走了。
“真真是可惜,早知我就亲自动手了,必定可以将那厮的一条胳膊砍下来!”待大长公主与沈昕颜领着男丁将列祖列宗的牌位请回了祠堂,魏承越才一脸可惜地道。
“真是笨蛋,祖母与二伯母这是唱双簧呢!”魏承钊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
“唱双簧?什么意思?哎你别走,给我说清楚啊!”魏承越糊涂了。
“二哥的意思,大概是指祖母与二伯母都不是真的想要那位何大人一只手。”魏承骐好心地解释。
“为什么不要?那厮如此嚣张,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么行!”魏承越还是气不过。
“若真是砍了他一只手,怕从此给国公府添了敌人。咱们虽不怕他,可是小鬼难缠,如今又是非常时期,二伯父和大哥都不在,倒不如略震慑一番,使人不敢再轻易小瞧便是。”魏承骐耐心地道。
此时的大长公主也在问沈昕颜:“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谋算?”
沈昕颜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
“那你也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
沈昕颜颔首。
大长公主深深地望着她,半晌,轻叹一声,缓缓地躺回床帐里:“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