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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昕颜得知儿子的决定时,任命书已经到了魏承霖手上。
“你决定了?”她眼神复杂,仍有些不死心地问。
“孩儿不孝!”除了说这个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沈昕颜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责备他的话,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低低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便如被霜打过的笳子一般。
任命书已下,自然不能耽搁,只隔得小半月,魏承霖便收拾妥当准备启程远赴北疆。
临时前,他恭敬恭敬地向上首的大长公主磕了几个响头,看着满头银霜的祖母,喉咙一哽,难言的愧疚当即涌了上来。
“祖母,您好生保重身子,待孙儿回来便给你娶位贤良能干的孙媳,再生个白白胖胖的重孙,可好?”
“好,好,好!祖母等着!”大长公主眸中含泪,脸上笑容和蔼。
魏承霖又给她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转向魏隽航:“父亲,孩儿此去,必不会坠了魏氏威名!”
“父亲相信你!”魏隽航眼眶微红,笑着颔首。
终于,他缓缓地对上了眼中泛着水光的沈昕颜,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沈昕颜已经走了过来,亲自替他整理身上的衣袍,柔声道:“去吧,万事小心,母亲和你祖母一起,等着你回来给我娶一房贤良能干的儿媳妇,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好!”他重重地点头。
目光最后一次留恋地扫过他的至亲,终于,一转身,大步离去。
阳光铺洒地面,也给他披上一层浅浅的薄纱,沈昕颜下意识地追出几步,眼睁睁地看着他踏着满地的金光,渐行渐远
周莞宁番外(慎买)()
屋内又传出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还伴随着慕容滔撕心裂肺的怒吼声:“滚;你们都给我滚!滚!”
慕容珏背着手;脸色阴沉地看着屋内的侍女被侄儿赶了出来。
“二老爷!”惊慌失措的侍女看到门外的他;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跪了下去。
“四公子又不肯服药?”
“奴婢无能;四公子他、他把药碗都打碎了。”侍女低着头;抖着嗓子回答。
慕容珏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下去吧!再命人重新煎了药过来。”
侍女应声离开。
自从侄儿断了双腿后,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阴阴沉沉的;侍女也不知被他赶走了多少个,东西也不知砸烂了多少,整个镇北侯府因为他的伤而再不曾现过笑声。
他深吸了口气;正想要推门而入;便见他的心腹侍卫急急走来:“将军,查到了!”
他的瞳孔微缩;一把抓住他问:“是谁?”
那侍卫低低耳语几句;他脸色陡然一变:“查清楚了?确定是他没错?”
“查清楚了;四公子的腿确确实实是他设局断掉的没错!”侍卫的语气甚是笃定。
慕容珏咬牙切齿;脸上布满了煞气;额上青筋跳动:“好;好,很好,想我慕容珏自以为聪明;不曾想竟被人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上!此仇不报;慕容珏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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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魏隽航下衙的时辰比平日晚了不少,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忙了一整日,他已经相当疲累,阖着眼眸养了会儿神,突然便觉轿子停了下来,正欲细问,便听外头随从道:“国公爷,前边路口有个人倒在地上。”
“去瞧瞧怎么回事!”魏隽航吩咐。
不过须臾的功夫,随从便跑了回来:“国公爷,看清楚了,是前鸿鸬寺卿周大人府上大公子,不知被何人袭击受伤昏迷在地。”
周府大公子?魏隽航陡然掀开轿帘:“我去瞧瞧!”
他急步朝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身影而去,一直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子一看,认出这满身血污之人正正是周昶!
“快,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馆,再着人前去周府通知周少夫人!”他高声吩咐着。
到了医馆,待大夫将周昶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之后,魏隽航皱眉问:“他伤在了何处?伤得怎样?”
大夫叹了口气:“这位公子全身多处骨折,尤其是双腿,伤得最重,幸而发现得及时,否则这辈子就彻底毁了。只不过,他这样的伤势,便是治好了,只怕日后走路也无法回复到最初。”
魏隽航脸色有些复杂,看着周昶那张苍白的脸,目光落在他那双被夹板牢牢固定着的伤腿上。
所以说,这双腿也几乎相当于毁了么?
一个隐隐的猜测在他脑中形成,他低叹一声,吩咐人将他送回了周府。
挺着五六个月大肚子的江氏一见到夫君被抬回来的惨状,险些没昏死过去。
周昶醒过来时得知自己的状况,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夫君怎会如此?是什么人干的?”江氏肿着双眼,握着他的手呜咽着问。
身上的剧痛一阵又一阵,痛得他额上直冒冷汗,可他却只是仅仅地揪紧身上的锦被,良久,方喃喃地道:“报应,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夫君,你说什么?什么报应?为什么会有报应?”江氏抹了抹眼泪问。
周昶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继续喃喃地说着‘报应’诸如此类的话。
全是报应,都是报应
江氏见他像是疯魔了一般,只是喃喃自语不停,心痛如绞。
周昶受伤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平王府,周莞宁便在平王的陪伴下回到了周府,一看到床上惨白着脸的兄长,再看看他身上包扎着大大小小的伤,再也忍不住低泣出声。
好不容易在侍女的劝说下止了哭声,她走出房间,来到江氏处,抹了抹眼泪问:“可知道是什么人打伤大哥”
话在看见江氏脸上毫不掩饰的怨恨时嘎然而止:“大、大嫂,你、你怎么、怎么了?”
“事到如今,为什么,凭什么你还能继续心安理得地过安稳日子?”江氏紧紧盯着她,眼神锐利。
“我”周莞宁被她这般反应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为什么你还能心安理得地过你安稳日子!慕容滔断腿,魏承霖远走,父亲被贬,如今连你大哥也遭此大罪,而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你而起!!所有人都有错,所有人都为自己的错付出了代价,为什么就你清白无辜!!”说到后面,江氏的声音已经变得相当尖锐。
“大嫂,我”周莞宁想要拉住她解释,可江氏却用力拂开她的手,“你想说不关你之事么?若不是因为你,父亲又怎会设局毁去慕容滔的腿;若不是因为你,他又怎会要去对付英国公府;若不是因为你,你大哥今日又怎会招来这般报复!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江氏越说越激动,身体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着,到后面,她指着门口,尖声吼着:“滚!你给我滚!!”
话音刚落,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因为过于激动而昏了过去,还是她身边一直注意着她的侍女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
“快请大夫!”侍女们惊慌的叫声随即响了起来,周莞宁白着脸看着眼前这一幕,进进出出的人仿佛全然忘记了她。
“夫人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才会突然昏厥,夫人这一胎并不怎么稳,需要安心静养才是。”老大夫叹了口气。
“多谢大夫。”平王扫了一眼僵坐在一旁不知反应的周莞宁,命人将大夫送了出去。
周莞宁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王府的,只知道平王陪着她回了正院,转头便被孔侧妃寻了个理由请了过去。
自孔侧妃进门后,很快便将内宅管事权接了过去,虽是不怎么得宠,可是有宫里的丽妃支持,府里也没人敢对她不敬。
她木然地看着他离开,江氏那番话一次又一次地在她耳边回响着。
慕容滔双腿因她而断,魏承霖因她而远走,父亲因她而被贬,兄长因她而遭报复,一切祸根之源便是她
她错了么?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也许她真的错了,可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平王再回来时,已是到了点灯时分。
“今日大嫂与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平王平静地望着她,缓缓地道。
周莞宁轻咬着唇瓣,在他淡然的视线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来。
“莞宁,你的心还在么?”
看着眼前这张柔美不减当年的脸庞,他突然就失去了再说下去的勇气,苦涩地笑了笑:“你好好歇息吧!”
“殿下”周莞宁下意识地想要叫住他,可却只能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沈昕颜再次见到周莞宁时,是在灵云寺。
自从当年平王纳侧妃时见过她一面后,她便一直没有再见过周莞宁。往日进出宫中,见到的平王府女眷也只是孔侧妃。可以说,在如今各府命妇眼里,周莞宁这个名正言顺的平王妃已成了隐形人,往日与平王府交际往来的,都是孔侧妃。
对此,她并不觉得意外。
上辈子的孔氏便是个相当有手段的人,这辈子想来也不会例外,若论内宅之争,以周莞宁的性子,如何斗得过她。如今她唯一的倚仗,也不过是平王的宠爱。
可是,这种宠爱又能持续多久?
周莞宁也没有料到会遇上她,神情明显愣了愣,随即迎上前来:“夫人。”
“王妃。”
两人彼此招呼过后,擦身而过,仿佛对方真的不过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
“夫人。”沈昕颜走出几步便被叫住了,她止步回身,便见周莞宁神情平静地道,“往日种种多有得罪,还请夫人见谅。”
沈昕颜讶然,未来得及说什么,对方便朝她行了个福礼,转身离开。
“好好的一个绝代佳人,又贵为王妃,我怎的瞧她倒有几分看破红尘心如止水的味道。”寻了过来的许素敏惋惜地摇头道。
沈昕颜的感觉却有些复杂,她早就听闻平王妃深居简出这样的话,不过却不放在心上,毕竟以周莞宁的性子,以及周府如今状况,她不爱出门并不意外。可如今听许素敏这般说,她竟然也觉得周莞宁真的像是看破红尘一般。
这样的周莞宁,很陌生,可是却又无法让她生厌。
此时的魏隽航坐在镇北侯兄弟面前,迎着兄弟俩如出一辙的阴沉脸色,缓缓地道:“我并非是为了周家,而是为了镇北侯府。”
“魏氏与慕容氏有数代同袍之义,论亲疏远近,均非周府所能相比。”
“既如此,你为何要多事救下那周懋!”镇北侯寒着脸问。
“因为,周大人不能死,更不能死在镇北侯府手上。他若死在任上,已经渐渐显现生机的西延城又该如何?好不容易安置妥当的西延百姓又当如何?朝廷不缺能臣,可却缺一个能死心塌地扎根西延的能臣!”
“周大人若死了,侯爷可能再还西延百姓一个‘青天老爷’么?陛下若是知道他好不容易安置的棋子被侯爷拔去了,会不怪罪侯爷么?”
见镇北侯与慕容珏脸色微变,魏隽航叹了口气,继续道:“周大人这辈子,非死不能回京,到死也只为一县县令,再加上周昶的一双腿,难道还不够么?”
略顿了顿,他真诚地道:“当年晚辈间的恩怨,纠缠至今,早已分不清孰是孰非,侯爷与二爷何不放下?”
镇北侯与慕容珏对望一眼,均沉默了下来。
***
屋内,慕容滔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