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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肯承认?!你真当我是那等蠢物,什么都不知道不是?!”老实人靖安伯气得脸色铁青;已有些发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大嫂身边的那位梁嬷嬷好些日不在府里,大嫂难不成便不觉得奇怪么?”沈昕颜忽地问。
梁氏呆了呆,心中剧跳。
梁嬷嬷?梁嬷嬷不是因为小孙子受了风寒需要告几日假家去么?难不成、难不成
“她全招了!”沈昕颜缓缓说出了她心里最害怕之事。
梁嬷嬷可是她的陪嫁嬷嬷;她的事从来就没有瞒过她;若是她出卖自己,那她根本毫无分辨的余地。
她终于彻底瘫在了地上;知道大势已去。
“你这毒妇;你这毒妇;我、我要休了你;休了你!!”靖安伯气红了眼;一转身便打算去写休书;还是沈昕颜眼明手快地拉住他。
“大哥慢着!”
“你不必多说,此等招祸的毒妇,靖安伯府绝不能容!”
“那大哥可曾想过慧儿那几个孩子?”沈昕颜轻声问。
“有一个被休的母亲;你让孩子们今后如何见人?”
靖安伯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梁氏见状心中一定。
对啊;她还有孩子,便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他都不能将自己休了。只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生财之道,怕是从此便要断个干干净净,她便忍不住一阵心疼。
沈昕颜并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兄长。
靖安伯的脸色几经变化,眸中好一番犹豫不决,最终,把心一横,沉声道:“既如此,便将她送到家庙,此生此世再不准她出现人前!”
“不行,不能将她送到家庙!”梁氏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沈昕颜便已冲口而出。
“为何不能将她送到家庙?”靖安伯不解。
沈昕颜只觉得脑袋一阵钝痛,上一辈子在家庙那些痛苦的记忆再度袭来。半晌,她才勉强平复思绪道:“好好的主母突然便到了家庙,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她犯了些不可饶恕之错么?与直接将她休弃又有何分明?”
最主要的是,经历过上一辈子,她对‘家庙’二字便先生了排斥,更反感动不动便将人送到家庙去。梁氏的情况与上辈子的她又有不同,若是被送进去,梁氏所出的那些孩子这辈子也就不用抬头做人了。
毕竟,上辈子她被送进去时,已经是“太夫人”,而且又不是掌中馈的主母。再怎么也能把话圆得好听些。
可梁氏不同,她还年轻,而且还是一府的主母,突然被送进家庙去,岂不是更招人闲话?
休弃不得,又不能送走,不得不说,确是有些棘手。
“既如此,便让她病了,从今往后好好在屋里养病,再不准离开半步!”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惊醒了一脸为难地看着彼此的兄妹二人,二人回头一望,竟见靖安伯太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正怒目瞪视着地上的梁氏。
“祸家精!!”太夫人啐了梁氏一口,只差没有一拐杖打过去。
“母亲!”沈昕颜连忙上前扶着她落座。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我识人不明”想到自己当日亲自提拔的得力助手竟成了最大的蛀虫,太夫人一脸痛心,更觉对不住女儿。
“这与母亲有什么相干,人心会变,再忠厚诚实之人也有变贪婪的时候。真要怪,也要怪女儿这些年不闻不问,以致助长了他们的贪念。”沈昕颜柔声劝道。
靖安伯跪在太夫人跟前,一脸愧色。
太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到跪在身前的梁氏身上,眸色一冷:“活至这般年纪,我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可却从不曾见过哪一个女子似你这般无耻!你也算是令我大开眼界了。”
梁氏一阵难堪,咬着唇瓣一句话也不敢说。
“母亲,是儿子之错,儿子对不住妹妹,也对不住府里。儿子会想方设法将她放出去的钱都收回来,至于她贪的妹妹的钱,便拿她的嫁妆钱来还”
“那是我的嫁妆,将来是要留给慧儿他们兄妹几个的!!”梁氏顿时便急了。
“你动昕颜的钱,也是她日后留给盈儿兄妹二人的!”靖安伯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你不能,不能这样,都拿走了,日后慧儿他们怎么办?”梁氏扯着他的衣袖,语无伦次地道。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大声道,“若不是你无能,我何需一个妇道人家想法子赚钱!”
靖安伯陡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半晌,才惨然道:“是,全是我的错,是我无能,让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得不想法子偷取亲妹子的嫁妆钱,更让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得不昧着良心赚些伤天害理之钱。”
想了想,又是一阵心灰意冷:“如此无能的我,想来也无颜再留住你了,咱们便和离吧!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再不相干。”
说完,重重地朝着太夫人叩了几个响头:“母亲,孩儿不孝,孩儿无能,只怕要让靖安伯府蒙羞了。”
太夫人眼眶微湿,只连道了几个‘好’,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沈昕颜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跨出一步,重重地抽了梁氏一记耳光:“你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梁氏在说出那番‘无能’的话时也后悔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被她当面这般骂无能,只怕这夫妻情分便算是断了。和离虽然比休弃好听些许,但又有何分别?离了靖安伯府,她还有什么?
“伯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要和离,不要和离”眼看着靖安伯已经在书案上提笔,她方寸大乱,扑过去搂着他的腿苦苦哀求。
早被她伤透了心的靖安伯丝毫不理她,下笔稳健。
梁氏见状更怕了,知道这回这个老实到近乎木讷的夫君只怕是来真的,当下起身夺过他的笔用力掷到地上,语无伦次地道:“你不能、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靖安伯不理她,从笔架上重新抽取一枝毫笔,蘸了墨又要写。
梁氏再度夺过扔在地上,生怕他再去取笔,干脆便将笔架推倒,把墨砚打翻,好好的书案顿时就一片凌乱。
“不要不要,伯爷,我真的知道错了,嫁妆、嫁妆都抵给妹妹,印子钱、印子钱我也收回来,从此之后洗心革面,再也不会碰了。妹妹,妹妹,我知道你心肠一向就软,大嫂求求你帮我劝劝你大哥吧。母亲,母亲,儿媳真的知错了,求您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便饶了我这回吧!求求您了”
梁氏疯了一般在沈昕颜及太夫人跟前又是哭求又是下跪,丝毫不见往日的雍容体面。
沈昕颜咬着唇瓣,心里对她恨得要死,可却又再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梁氏千错万错,只待子女的一片慈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只是,休弃也好,和离也罢,却不是她可以作主的。她的兄长性子一向宽厚,但一旦触及了他的底线,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如今他铁了心要和离,别说她,怕是连母亲也未必劝得住。
梁氏作为他的枕边人,想来也清楚他的性子,否则不会哭得这般绝望。
“爹爹,不要赶娘亲走!慧儿求求您不要赶娘亲走!!”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撞开,下一刻,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如同炮弹一般冲了进来,一下子就扑到靖安伯处,搂着他的腿放声大哭。
“都是怎么侍候的?怎的让姑娘闯了进来?!”太夫人见孙女儿冲了进来,勃然大怒。
紧跟在沈慧然身后侍候的丫头吓得一个激零。
“还不把姑娘带下去!!”太夫人见状更怒了,喝斥道。
那丫头连忙上前将沈慧然从靖安伯身上扒了下来,半哄半抱地便要将她弄出去,哪知小姑娘挣扎得太厉害,她老半天抱不起来,一个没用力,沈慧然便挣脱她扑到了沈昕颜跟前。
“姑姑,求求你帮慧儿劝劝爹爹不要赶娘亲走”
看着侄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昕颜叹息一声,正想要说什么,那厢的梁氏已经扑了过来,搂着女儿放声大哭。
一时之间,诺大的屋里便只响着这母女二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夫人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问木然站在一旁的儿子:“你确定还想要和离么?哪怕将来慧姐儿会因为有这么一个和离的娘亲而受人指点,峰哥儿兄弟日后也会抬不起头做人。”
靖安伯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沈昕颜知道,兄长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也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但可以肯定的是,日后梁氏便要渐渐隐于府内,再不能掌一府事宜。
“是,孩儿还是确定和离!”
斩钉截铁的话响起时,沈昕颜陡然瞪大眼睛望向有些陌生的兄长。
第52章()
靖安伯痛苦地阖上双眸。
若是妻子仅是偷取了妹妹的嫁妆钱倒也好说;他便是砸锅卖铁也会想法子将这钱还上;可她偏偏还不知死活地去放印子钱;那些黑心钱是能赚的么?长达数年;积累的金额足以彻底毁掉靖安伯府。
伯府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房犯的错而连累其他兄弟。
可一切归根到底;还是他没用;没能给妻子富贵荣华,以致让她一个妇道人家走上了歪路。
“你放心,和离之后;这辈子我也不会再续娶,我会好生抚养峰哥儿兄妹几个长大成人,绝不会让人欺辱他们。至于你的嫁妆你便带走吧;有了这些钱物防身;你若是安安份份,下半辈子也能够衣食无忧了。”
梁氏的哭声早就在他说出‘确定和离’时停了下来;努力睁大朦胧的泪眼想要看清眼前的男人。
“你怎能如此狠心;你怎能如此狠心!!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怎能如此狠心!”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让这个男人改变主意;只知道此时此刻;她真的后悔了。
“爹爹;不要,不要”沈慧然年纪虽小,可也看得清爹爹铁了心要赶娘亲走;又急又怕;嚎啕大哭起来。
“还不将姑娘抱下去?!”靖安伯双眸通红,不敢去看女儿,厉声朝着手足无措的侍女斥道。
那侍女再不敢耽搁,使出吃奶的力气硬是将小姑娘给抱了下去。
女儿的哭声被隔绝在门外,梁氏终于彻底绝望了。
沈昕颜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伯府的,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时,她整个人还有些恍恍惚惚。
兄嫂便这样真的和离了?
对这个结果,她好像在意料当中,又好像在意料之外。
她的大哥不但心肠柔软,便是耳根子也有些软,她原以为梁氏虽会因此事而受到重罚,但也不至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凭心而论,她真的希望他们和离么?
好像也不是,没了亲娘在身边照顾,峰哥儿、慧儿兄妹几个今后又该怎么办?母亲年事已高,还能在内宅里看顾他们多少年?靠兄长么?他一个大男人如何懂得内宅的弯弯道道,更不可能照顾得周全。
可是,他又说了今后不会续娶,以他的性子,说出口的话那是必然会做到的。
秋棠虽然只是候在屋外,但或多或少总会听到些,再看看沈昕颜出来后的表情,心里也有了猜测。
这一晚魏隽航回到正房时便察觉夫人的情绪比较低落,想到方才才得到的消息,又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