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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这个人能忘记今天看到的一切,她生平最屈辱、最愚蠢的一件糗事儿,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周牧云从不知道这件事儿。
阮清瑶的泪水,一下子又都从她双眼的指缝中流出来。
“薛修齐,你竟用这种下作手段,骗我姐和你结婚?”阿俏望着院儿里的人,淡淡地说。
“小丫头,你别信口乱说,”庞碧春一挺胸先站了出来,“你可以问问你那位二姐,和修齐结婚,是她先提出来的。”
阮清瑶紧紧地捂着脸,想死的心都有了。这话,怎么能叫人在周牧云面前给说了出来?
“别以为你们花言巧语,能骗得了谁。”阿俏将一只攥在手里的文件一扬,“只消看看上面的条款,就知道这门亲事对我二姐根本就是个陷阱,是个坑!”
庞碧春瞅瞅周阮三人身后,坏了,那个姓郭的律师,此刻正畏首畏尾地缩在周牧云身后。
早先阮清瑶提出要郭律师修改的几条条款,庞碧春已经暗中嘱咐了律师,一条未改,反而是按照对阮家和阮清瑶最坏的打算草拟的甚至她还要郭律师用了薛修齐的私印。本想着今天能将阮清瑶的事儿彻底了结,用她的身份凭证就能把所有文件手续都办完,所以郭律师今天带来的,就是按照庞碧春的吩咐改完的那一份。
庞碧春脸色一变,知道这些文件都落到阮家手里,回头阮家要指责薛家,甚至对簿公堂,都占着理儿。
哪晓得阿俏突然伸出手,“哧哧”两声,将文件撕了,冲庞碧春院儿里一扔,纸片在空中纷纷飞舞,“这种东西,留在世上,对我姐来说就是个祸害。”
庞碧春心里稍安,知道眼下阿俏为了维护阮清瑶的名声,宁可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也不愿将事情闹大,张扬开来。
说完阿俏转身去扶阮清瑶,口中轻轻地说:“姐,我们走,先离了这儿,再说其他。”
阮清瑶扶着阿俏的手臂,刚要迈步,脚下却一虚刚才她太过紧张惊吓,现在才觉出她的两条腿已经彻底麻了,一步都走不动。阿俏微微弯下腰,让阮清瑶把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自己的身体承担了阮清瑶的大部分重量,小心翼翼地扶着阮清瑶,慢慢往周牧云开来的那部车子那边走过去。
周牧云却不耐烦了,走到阮清瑶和阿俏两人面前,开口说:“阿俏让开!”
说着他径直伸手将阮清瑶的纤腰一揽,将她整个人朝肩上一扛,阮清瑶惊叫一声,还来不及抗议,已经被周牧云扛在肩头,狼狈至极地往车子那边走。
阮清瑶脑袋朝下,被周牧云扛在肩上,闭上眼睛,一时泪如泉涌。她做梦都没想到过,在自己最落魄最不堪的时候,不止叫这个男人撞见,而且还是他以一己之力就将她从虎穴中救了出去。
她身子始终在微微颤抖,却听见周牧云放低了声音说:“瑶瑶,别怕,没事儿了,这下真的没事儿了。”
阮清瑶的泪水越发像是开了闸,一发不可收拾,她带着鼻音哭出一句:“老周”
阿俏跟在周牧云和阮清瑶身后善后。她望着郭律师,幽幽地开口:“律师,你的车子还想要不?”
郭律师连连点头,说:“要,要,怎么不要?”
阿俏手中的车钥匙则一抛一抛的,寒声道:“那便老老实实地给我上车去。”
郭律师一哈腰应下,转身往车子那边追过去。
庞碧春正在猜测阿俏和周牧云大约是跟着律师的车,一起寻到这里的,却听身边薛修齐气愤不已地说:“什么谈生意入股投钱,原来都是为了阮清瑶这个臭小娘!”
庞碧春这才省过来,原来昨天把薛修齐找出去要谈大生意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
“修齐,我看你,还是绝了对阮清瑶的心思!你已经过了这村,也就再没这店了。”庞碧春见到阮清瑶望着周牧云的眼神,自然能明白阮清瑶那点可怜的小小心意。
第154章()
到了车子这边,郭律师本想自己坐到驾驶座上去,阿俏却自己先开了车门,让周牧云把阮清瑶放下来,让她坐在后座上。
接着阿俏将手中的钥匙往周牧云那里一抛,说:“老周,你来开!”
郭律师无奈,只能讪讪地跑去想坐在副驾位置上,好在周牧云和阿俏都没有再为难他,放他上车。
阿俏陪阮清瑶坐在后座上,阿俏见阮清瑶哭肿了双眼,用手背去抹眼泪,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帕子掏出来,递给阮清瑶,小声说:“老周会带我们去周公馆,先带你在那儿歇会儿,收拾妥当了,再说其他。”
驾驶着车子的周牧云在前面点点头,说:“瑶瑶,阿丑前天去了上海,她的屋子空着,你若愿意,在她那里住上两天也没什么。”
阮清瑶心想:她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一想到今日这番情形都教周牧云看了去,她就忍不住想要捂脸痛哭,或者找个地洞,将自己深深埋起来。
阿俏看着她的神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一摸背着的手包,将几份文件都取出来,交给阮清瑶:“这是薛家托这位律师拟的结婚协议,交给你留着!”
阮清瑶微觉惊讶,刚才在薛家别院门口,阿俏不是已经将那份协议给撕掉了?
“我撕掉的,只是个副本。”阿俏向阮清瑶解释,“当薛修齐的面儿撕掉一份,是叫薛家知道我们不想张扬此事,因此也放弃了追究的机会。薛家只消还念着一点儿与你亲娘的情分,就不会想将这事儿宣扬出去。”
阮清瑶怔怔地,心想:难说!
“不过我想,追不追究,决定权不在我,该看你怎么想,所以我把正本留着,姐,你好好收着。”
“还有这个,这个是我们郭大律师的律师执照正本!”
郭律师一脸苦相,从副驾位置上转过头来,望着阿俏:“姑奶奶,您说什么我都听还不成么?求您把执照还我,没这个,我拿什么吃饭?”
阿俏平静地说:“你还有副本!”
“这份执照刚刚重检过,下一次你重检该是在五年之后。这期间你拿着副本就够你照常营业了。”
“五年以后,若是一切安好,我姐对你也再没什么不满意的,自然把执照还给你。”
郭律师郁闷至极,他不过是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律师,没想到只为一桩秘密结婚的小案子,竟将自己的律师执照给押了出去。
郭律师明白阿俏这样安排的用意。整件事的知情人,除了薛阮两家的这几个人之外,就只有他一个外人。阮家不愿将这件事儿张扬出去,因此也想让他三缄其口,这才扣下了他的律师执照。
等到五年之后,当事人这位阮家二小姐大约也已经顺利另嫁他人,结婚生子,这桩五年前的旧事也轻易奈何她不得了,到时候阮家才会将律师执照还给他。
想到这里,郭律师忍不住暗自摇头咋舌。后座上两个年轻姑娘,一个只晓得一味蛮横,另一个却如绵里藏针,早将一切都计划周全了。
少时周牧云将车开回省城,直接停在周公馆门口,将钥匙抛回给郭律师,淡淡地开口:“我是周牧云,这次的事儿,尊驾若是觉得有所得罪,请尽管寻我周家说话!”
郭律师赶紧说:“不敢!不敢!”
他一个小小的律师,而周家是何等样人家,横跨商政两界不说,更听说与本省督军沈厚乃是多年故交,这样的人家,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得罪呢!
阿俏将阮清瑶从车后座上扶下来。
阮清瑶低着头,生怕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教周家人见到。却见周公馆里安安静静,没什么人,大约是都和周逸云一道,去上海了。
阿俏在阮清瑶耳边小声说:“老周今天本来打算开他的车,但是他那车是敞篷的,载你不合适,所以才干脆去律师行,把律师给截了下来。”
阮清瑶带着感激的目光,抬头去看周牧云,却见周牧云远远地在前面引路,偶尔回顾,目光却硬梆梆地,始终努力避开她们两姐妹,尤其是,避开阿俏。
阮清瑶的心口登时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不觉得多疼,只是令她觉得喘不过气。她赶紧将头深深埋下,再也不敢看周牧云,却不敢推开阿俏,任由她扶着自己,往周逸云的卧室过去。
阿俏扶着阮清瑶到周逸云的卧室里坐下,又自己出去给她打了热水来,让她梳洗。
阮清瑶一面用热毛巾敷着面孔,一面听阿俏将别来的经过娓娓道来,这才知道,原来周牧云会关心她的事儿,全是因为她百无聊赖之际,写的那一封大骂周牧云的信件,被对方收到了,周牧云觉得她字里行间显得不大对劲,便找了个机会来寻阿俏,问阮清瑶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那之后,阮清瑶的一举一动,一直都有这两个人在暗地里留心着。
那天郭律师去过薛家别院之后,就被周阮二人盯上了,两三句威逼喝问,就问出了“秘密结婚”的事儿。
当时周牧云听说是初七才正式签结婚的各式文书,曾打算初七再来薛家别院盯着。阿俏却觉得不大对,觉得夜长梦多,薛家没道理非要隔一天再签结婚协议。于是阿俏便拜托周牧云初六那天起,也在薛家别院外头隐蔽的地方守着,若是见到薛修齐过来,就无论如何把他弄走。
于是才有了后头有人来找薛修齐谈生意的事儿。
初七这天的事儿,阮清瑶就都知道了。
阮清瑶听了,泪水再度涌出,拉着阿俏说:“阿俏,你怎么怎么不早点儿来救我?”
她现在回头想想,觉得周牧云和阿俏有好些机会能早一步进薛家别院搭救她的。
“可是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阿俏安安静静地回复,“万一回头惹恼了你,你更气得再也听不进我说的话,那之后还能挽救么?”
关于阮清瑶的事儿,阿俏因为重生一回的缘故,知道个大概,大约猜到阮清瑶是被薛修齐欺负,骗财骗色。她刚开始的时候多是言语引导,想让阮清瑶自己发现薛家的用心。
可她没想到的是,阮清瑶早已看穿薛家想贪她的钱,却照样和薛家一起联手,试图去占阮家的便宜,可谓是旁人给她挖坑,她竟也毫不犹豫地跳了。阿俏这才不得不主动去联络了周牧云,两人一起想办法把阮清瑶救出来。
阿俏只管告诉周牧云,但凡薛修齐到了薛家别院,就想办法把那人弄出来,周牧云一一照做,稳住薛修齐,才不致让阮清瑶受到伤害。
“你好好回想一下,我若是早几天到了薛家别院,提出来要接你走,那时你肯跟我走么?”
她深知阮清瑶的脾性,除非阮清瑶自己看清楚了薛家的阴谋,否则这位二姐就只会一意孤行地按自己的意思走下去。
现在好了,阮清瑶自己撞了南墙了,终于晓得要回头了。
阿俏问得阮清瑶哑口无言,驳之不得。阿俏倒也怕太伤二姐的自尊心,以后一蹶不振,真生出什么自暴自弃的念头,赶紧岔开话题,问:“今天早上又是什么一个情形,我看薛修齐和你那三表嫂狼狈成那样。”
阮清瑶闻言,“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抱着阿俏说:“我我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阿俏吓了一大跳,连忙伸臂抱住阮清瑶,轻轻地拍她的后背,连声安慰,又细细问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