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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百里昭在西陵的表现很满意。恰好鸿胪寺卿告老还乡,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合适人选,皇帝就命百里昭暂代这一职务,他比过去要忙得多。
百里昭已经换下了皇子冠服,照旧是一身富贵闲人的打扮。他每日都会抽空来这里和她说说话,问问谢煜宸的进展。不过今天,他到得比往日早。
“宸弟还没回来?”百里昭对这个未来小舅子的称呼已经自动地和卫修一致了。
“按说也该考完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来。”谢芝缨站起身走到临街的窗子边,朝外看了看,“他说考完就回来这边,还不让我去书院门口等。卫先生已经到了。”
大家对谢煜宸的学业都很关心。其实卫修是最迫切的一个,但他嘴上什么表示也没有。
百里昭走到隔壁和卫修说话。谢芝缨听见两人像普通朋友会晤一样地寒暄。
“近来可好?”
“很好,殿下怎样?”
“不错。”
她觉得有点怪。每句话之间的停顿,似乎有点长啊。
接下来他们讨论起谢煜宸的学习情况,谢芝缨便又靠着窗子四下里张望。她没有注意到两人在说完课业之后,刻意压低声音,聊了些别的东西。
荣辉大街上来了不少蕃商。天渊清除了各边域的隐患,国土进一步扩大,新的国境线引来了新的邻国,纷纷发出国书,表示愿与天渊缔结友好关系,加强商贸往来。百里昭的日常事务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处理外国商户的入境许可。
谢芝缨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些外国人。金发碧眼的女子,穿着层层叠叠、蓬蓬松松的艳丽纱裙,脖子上挂着硕大的红宝石,皮肤白得像牛乳。女子的身影在街角消失后,又来了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包着长长的白头巾,骑着一种奇怪的动物。
那坐骑生着一身浅褐色的毛,比马肥壮得多,看上去却比老黄牛还要温顺,毛茸茸的背上鼓起两座山峰,慢吞吞地驼着主人招摇过市。街上的人一窝蜂地围过来看稀奇,白头巾男人也不生气,还冲大家拱手,嘴里说着生硬的京话,谢芝缨听了好久,才明白那是“初来贵地,多多关照”。
“哈哈哈,真有意思。”
谢芝缨笑完暗忖,百里昭专门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有机会要多问问他。
“九妹!”
身后响起期盼已久的声音,谢芝缨立即转身,冲到谢煜宸面前。
“考得怎样?”她焦急地问。
“都做出来了,”谢煜宸接过妹妹递来的汗巾子擦汗,“一共四道题,我写了四篇文章。哎,本少爷累得够呛。”
累。这说明他写了很多字。终于不是憋半天写不出几句话了。
“七哥辛苦!我调了花草茶”
谢煜宸摆手道:“不用。我去找卫师兄。”
“噢,那我给你们端过去。”
话音未落,百里昭已经带着卫修进来了。他们早就听见谢煜宸的动静。
卫修笑得十分欣慰:“宸弟能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走,四道题还记得吧,这就去隔壁再写一遍,我看看你能不能写进判卷子先生的心坎儿里。”
谢煜宸苦着脸。
“能不能歇一会儿?手好酸呀。”
谢芝缨用力一拍他的肩:“七哥,你得趁热打铁。握根笔算什么,七哥手持长棍在演武场上耍一个时辰都不嫌累呢!”
卫修微微一笑。她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总算不再把他当仇敌了。
“宸弟去吧。”百里昭也笑着劝,“越早默写记住的越多,你卫师兄判的也越准。”
三个人都去了隔壁。谢芝缨喜不自胜,又跑去楼下后厨张罗了一堆吃食。松仁赤豆饼,藕粉桂花糕,麻薯玫瑰酥,薄荷金丝卷儿,都是茶馆的招牌茶点,现做出锅,香喷喷地摆了满满一托盘送进包房。
谢煜宸还在伏案狂写,卫修手里拿着一张字迹满满的纸,这是谢煜宸已默写完毕的一篇,百里昭在和他一起看,两人边看边点头。
“宸弟发挥真的很好,”见谢芝缨进来,百里昭低声告诉她,“我觉得这次问题不大。”
“真的?”
谢芝缨惊喜,又看向卫修,他也冲她点头。
“观点新颖,立意明确,行文也还算流畅。如果其余三篇也都写成这样,不但能通过考试,分数还会名列前茅,能分到很好的先生。”卫修告诉她。
“太好了!多谢卫先生。”
“举手之劳而已。”
谢芝缨看着谢煜宸奋笔疾书的背影,已经开始想象七哥中状元后披红挂彩地游街的样子了。
三日后书院贴出通过名单,谢芝缨一大早就和谢煜宸一道过去看榜。
结果令兄妹俩震惊。
第105章 廷审()
谢府。
谢玄东这日回来得特别早。他进门的时候面色铁青;官服都来不及换;就一叠声地吩咐:“让七少爷来书房见我!”
下人答应着,一溜烟地蹿走了。老爷的样子太可怕了,真的发起火来,那可是要祭出鞭子的。
谢玄东坐在书案前,觉得眼冒金星,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掐着眉心。
好容易从那不堪回首的伤痛中走出来;儿子竟又闹出这样的事。
谢芝纤的死;虽然是她自己作的,但跟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女儿;就那样死在他眼前;那一刻;他还是感觉无比心痛。
自责;自愧,自悔。真没想到她有那般偏执;都奄奄一息了,还强行挣扎着,非要当面揭穿缨儿的身份。
有多唾弃纤纤的愚昧偏执,就有多痛恨自己的疏于管教。后来他的母亲病成那样;说到底,难道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父亲。”
一声轻轻的呼唤;将谢玄东从纷乱痛苦的自责中拉了回来。
他愣了愣。这声音轻柔娇软;不是宸儿;是缨儿。
谢玄东转过身,瞪视着与谢芝缨并肩站立的谢煜宸。
“孽障!”他低喝,“做下那样的丑事,以为拉着妹妹一起过来,为父就会轻罚?你给我跪下!”
“父亲。”谢芝缨上前一步挽住谢玄东的手臂,“七哥是被冤枉的!七哥正直,怎会干那样辱及门楣的蠢事!您一定是受了讥笑奚落,那起小人看不惯您,专一爱搬弄爱挑唆,您千万别中了他们的奸计!”
谢玄东闭上了眼睛,他觉得眼底酸涩,有热浪要涌出。
女儿说到他心里去了。
上任不到两月,他已深切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苦楚。每日的上朝像是打仗………不不,打仗还更简单些!人心真是险恶,暗中与他敌对的朝臣们,在皇上面前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都能引来天子不悦,让他心惊胆战地解释半天。
在外人眼中,他已是二品大员,女儿又即将嫁入皇室,真是显赫之致。可是谁又能体会他现在如履薄冰的困窘。
珩泰书院只是家私立学堂,入学考试作弊也不至于像科考作弊那样,要承受枷号、流放乃至斩首的刑罚。但此事的影响实在太恶劣了,今日下朝的时候,那些一贯和他唱对台戏的几个官老爷故意大声“问候”他的独子,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一般!
“宸儿,你真的没有作弊吗?”谢玄东张开眼睛,他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谢芝缨掏出谢煜宸默写的卷子递给父亲:“这是七哥回来后趁热打铁回忆着写的。卫修先生都说好。他辅导七哥这些天,对七哥的行文特点很熟悉,假如真是抄袭,卫先生怎会看不出来?”
谢玄东仔细地阅读儿子的答卷,只看完一篇就吃惊了:“宸儿,这,这真是你写的吗?”
谢煜宸冲妹妹苦笑了一下。果然,连父亲都这样疑惑,书院那边就更不信了。这与三月他那份留了那么多空白的卷子相比,差别太大了。
“是我自己做的。”他平静地回答,“儿子参加这种考试当然还是为了服从长辈心意,作弊被抓后,谢家必然名声大坏,儿子何必铤而走险。”
谢玄东从气闷中清醒过来。卫修的名气他是知道的。儿子得他辅导,才能在短短十日里取得这样大的进展。
只是,也太大了一些。
再仔细看一看行文,确实像是儿子的口吻。
“岂有此理!”谢玄东猛地一拍桌子,“书院那帮老腐儒,也忒把人看低了!武将儿子就不能做得好文章?我要找他们算账去!”
儿子考书院,他担心影响不好,硬是忍着没出面。现在都这样了,他再不出马,那群人还不把他看扁了!
“您先别急着去。”谢芝缨仔细地把卷子重新折好,“六殿下已着人去打听了一些内情,此事须得好好应对。父亲,您当然要为哥哥讨公道。但是,我觉得您不如这样做。。。。。。”
。。。。。
提学御史彭定真大人是京城负责学政的官员。
这天,彭大人收到一封信。这是一封举报信,愤怒地痛陈,兵部尚书之子谢煜宸在珩泰书院四月入学考试中涉嫌作弊,大篇幅抄袭其他考生的卷子,影响恶劣,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云云。
珩泰书院是私学,按说学政官员是不必多管闲事的。但这家书院名气太响,皇帝大人有令,每年拨给“赡学钱”,又委派教授坐馆,已是渐渐地向半官半私性质过渡了。况且被举报的是新任尚书的儿子,彭大人不敢等闲视之,一面命人暗中查访,一面给珩泰书院发出文书,要求调阅相关考试档案。
翻检完收集到的资料,彭大人斟酌再斟酌,终于决定起草奏折。
。。。。。
丽莺坊。
夏巧儿送走了恩客,满脸陶醉地躺在洒满花瓣的热水中。身为这里的当红姐儿,她每日接待的都是一掷千金的俊俏公子,留给她的度夜资一个比一个多,真是叫她开心。
哎,那天晚上就更是刺激了,那位程公子,还是陈公子的,勇猛无比,真是好手段哪。他还说过,想要赎她回家呢!完全被她迷住了。
夏巧儿回想起那位公子和她风流无限的光景,娇羞一笑,竟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完全没留意水房外的声音。
那里,两个等着伺候的小丫头在窃窃私语:“姑娘最喜爱的那支绣球花玉簪,怎么不见了呢。。。。。。”
。。。。。
几日后,满朝文武目睹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廷审。
当今天子为政清明,绝少有人击鼓鸣冤。是以,这回金銮殿上皇帝宣布有案子要亲自审判,着实震翻了一群老臣。
御座之下跪着一名身穿藏蓝色锦袍的年轻人,自从被宣入之后已跪了半个多时辰了,皇帝又夹七夹八说了些别的,这年轻人始终恭恭敬敬地垂首跪在硬邦邦的金砖上,身姿沉稳,连抖都不曾抖过。
谢玄东远远地站着。今天儿子就要自证清白了,他虽能旁观,却是不能说话,也不能靠近的。
这么久了,皇上还是不发话,他很替儿子心疼。女儿的那个主意,真能有用吗?
百里昭和几位参政皇子站在一起。他目光始终在发话的皇帝身上,并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谢煜宸一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相信谢煜宸会唱好这出戏的。
侍立于皇帝身侧的杨公公眼尖,瞥见人堆里躲着个矮小的身影。他马上认了出来,面不改色地咳嗽了一声。
皇帝百里浩也差不多说完了。他扫了眼纹丝不动的谢煜宸,略感满意。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