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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用明矾水书写的暗文,在火上烤过之后才会显字。
木片在火上过热后慢慢出现三个字:
“今夜至。”甄文君念了出来。
“她今夜才到,那咱们就不等阿燎了。”卫庭煦问那小骑士,“你且将事情经过细细说给大家听。”
甄文君心中暗道,先前就怀疑阿燎是洞春长孙家的人,果然没猜错。
小骑士开口第一句道:“子匀公子被奸人陷害,在去往绥川的途中被抓,如今已押解至京城,入了诏狱,由廷尉关训亲自鞫狱。”
他这番话甄文君听不出事态有多严峻,似乎是卫庭煦本要与这子匀在绥川相见如今半道上出了事。子匀乃是卫氏宗族,此番在绥川相见是要商讨平绥川流民之祸。如今子匀犯事被抓,应该见不到面了。听罢此话灵璧小花以及屋内诸君全都神情愤然,想必此事并不想她所想那么简单。
“何罪入狱?”卫庭煦问道。
“据说子匀公子在前往绥川路上他家府君过世,而他未能及时回家奔丧,御史台便上疏弹劾称‘父卒而子未归,实乃衣冠枭獍,无父无君不如禽兽’。天子震怒斥其不孝,不堪社稷重任,特令廷尉史赶往绥川抓捕。后经查在卫公过世第一时间卫府已经派了人告知公子,但报信之人莫名暴毙于路,卫公的死讯未能顺利传给公子,这才酿成今日祸端。”
灵璧愤懑道:“这定是谢老贼的计谋!陷害公子于不孝之地!”
甄文君心头波动:卫庭煦他阿父死了?
卫庭煦道:“仲父之死我亦是昨日才得到消息。这次子匀绥川平乱之行得来容易,原来早已挖好了陷阱等着他往里跳。可惜了我这堂兄自小怀安民济物之心,入仕之后一直忧国哀民,此次绥川大乱他数夜未睡已经制定了一系列定邦之策。可惜啊,依旧被那帮竭泽而渔的愚夫算计。”
原来子匀是她堂兄,去世的也是她阿父胞弟。子匀此去绥川是真的怀着救民赈灾之心去的,没想到身未到就被抓回了京城。听到“诏狱”这二字甄文君就头皮发麻。小时候有段时间阿母讲那些沙场故事讲得有些倦了,她正处于顽皮的年龄,阿母便跟她说起许多诏狱典故。什么夹指压踝的,割鼻子切膝盖的,去势幽闭的,更有以臂贯烧车严刑逼供的。打板子都算是小菜一碟,有诸多人冤死狱中或屈打成招。据说入诏狱者难再见青天,狱中无数枉死之魂,到了夜里这些冤魂便会漂浮在恶臭的牢房内啃噬人的耳朵和脚趾。
诏狱是她自小的噩梦,如今卫子匀被诬入狱,还是天子亲自下诏,想再出来实在难上加难。
“此事乃是谢家自掘坟墓,我已想到应对良策。”卫庭煦手里拿着羽扇,天气寒冷时并不扇动,就喜欢握着,似乎羽扇在手里便胜券在握,话语间并未有惊讶之色,仿佛早也料到。
“小花。”
“在。”卫庭煦并未说她需要什么,只不过抬了抬手小花便已经会意,迅速准备笔墨竹片。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甄文君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给这主仆多年来形影不离的默契。若是想要卫庭煦离不开她,便一定要想办法取代小花。
卫庭煦执笔在竹片上飞快地书写,一枚枚清秀小楷落在竹片上。站在她身边的甄文君大方地盯着看,卫庭煦写的是建安七子之一王仲宣从军诗中的一段“一举灭獯虏,再举服羌夷。”很明显也是藏字验的暗号,只有收信之人明白这两行诗代表什么意思。
写完之后卫庭煦将竹片放入小花递来的白色布袋内,白色布袋袋口有黑绳捆绑,乃是丧礼样式。这一路上卫家车队都扮作奔丧装扮,看来这是卫庭煦惯用的手法。
不知她到底要向谁传递怎样的信息,她那句“已想到良策”却让甄文君有些惊悚。
莫非她早就想到堂兄会身陷囹圄,而堂兄的落难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此人心狠和算计当真让人不寒而栗。
小骑士一直严阵以待似乎领了命令就要走,卫庭煦却没将此物给他,而是交给了其他的护卫。护卫整装上马,很快消失在长路尽头。
甄文君本以为卫庭煦不信任小骑士,可也说不通,毕竟子匀落险的消息就是小骑士传来的。
卫庭煦拿了个药瓶放在腿上,自行推动四轮车到小骑士面前递给他。
“这”小骑士有些懵懂。
卫庭煦温柔道:“郎君一路辛苦,已经备好暖塌酒肉请郎君早些歇息。待君养好伤后还有重任要交付予君。”说着让小花将她肩上的水貂皮披肩披在他身上。
原来是收买人心之计。只见那小骑士颇为感动,对着眼前温婉女郎深深一拜道:“为女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护带着他下去休息了,卫庭煦一直等到夜深未睡,直到阿燎车马趁夜而来。
本以为阿燎出行为了避人耳目也必定轻车简从,没想到一来来了十多辆马车,阿燎从一辆圆形四驾豪车中下来时,身边莺莺燕燕四五位艳丽女子随行,各个像膏药一样贴在她身上不愿离开,咿咿呀呀的娇声此起彼伏,严肃的营寨瞬间因她的到来变成了花街柳巷。
难怪卫庭煦不愿与她同行。
卫庭煦脸都黑了阿燎也没将她的一众姬妾们劝回去,小花上前怒呵一声,小娘子们才被她吓得退回去。
阿燎一身华贵紫衣玉冠,面赋桃粉,是甄文君相当熟悉的做派。她上前拱手抱歉道:
“庭煦莫怪,我收到子匀一事的风声后便日夜兼程地来与你汇合了,只是眷属们身娇体弱不堪舟车劳顿之苦,所以晚了一些。来来来,咱们进屋商谈。”
卫庭煦:“先把你脖子上的红唇印擦了。”
阿燎听闻抬手一抹,手背上抹下一道艳红,不好意思地又再道歉。
一行人鱼贯而入帐篷之内,灵璧挑起明灯,众人围坐在卫庭煦四周,阴谋之气顿生。
第49章 神初九年()
,为您提供精彩阅读帮卫庭煦按摩腰肢的时候甄文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卫庭煦也没开口;本就安静的帐篷内更加憋闷。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甄文君孜孜不倦地按着;卫庭煦趴在软塌上一声不响;不过她知道卫庭煦肯定没睡着。
此人已经不能用阴晴不定来形容,她的心比海深;前一刻还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心腹,后一刻被拎出去千刀万剐都不奇怪。
所以什么依依惜别之情就算了吧。
按了两炷香的工夫卫庭煦总算开口:“妹妹累了,歇息去吧。”
甄文君应了一声抱了毯子就走;卫庭煦叫住她:“妹妹要上哪儿去?”
“没上哪儿;我就睡这儿。”甄文君指了指她正站着的地方。
“春寒料峭的怎么能睡地上,也不怕冻出个好歹。过来和姐姐一块儿睡吧。”
甄文君“哦”了声又回来,把毯子往卫庭煦身边一丢;熄了油灯后不客气地钻了进去。
小花真是巧手,被褥柔软温暖,让人通体舒畅。甄文君揉了揉冻得发凉的鼻尖;觉得卫庭煦实在会享受,每一个冻得人魂飞魄散的冬夜里她都躲在这么舒服的地方么。
思索着小花都是如何布置软塌之时,忽然一具滚烫的身体贴了过来。
甄文君愣了愣;黑暗中手背触到一片柔软细嫩的肌肤,她壮着胆子故意动了动手腕;指背犹如在无暇温玉上滑过,体香从被褥中飘来;令她心悸难平。
莫非卫庭煦只穿了心衣?
那心衣便是只围住了前胸;两根细细的带子穿过身子;系于袒露的后背与腰窝之上,最最贴身衣物。平日里她和灵璧一块儿睡的时候也爱只着一件心衣,毕竟她们俩一人一床被子并不挨着。可如今她和卫庭煦同在一个被窝之内,卫庭煦竟如此不拘小节。
“怎么了姐姐。”甄文君看着漆黑的篷顶,眼前闪过的全都是越氏阿椒教授的“玄女九法”之招式。
“冷。”
听见她柔弱无骨地哼出一个“冷”字,甄文君心尖上发热,侧过身去看她。见她光滑的窄肩露了一角在毯子之外,一抹月光正好从透气的小窗照进来,从她肩头至眼眸铺陈一道幽幽蓝光。卫庭煦也瞧向她的眼眸在黑暗中亮若星辰,仿佛藏了整个宙室一般的深邃而灿烂。
甄文君支起上身,靠近了过来。
卫庭煦唇珠微微离开下唇,气若幽兰。
甄文君抬手,捏过毯子把卫庭煦的肩膀盖好,隔着毯子将她往怀中搂了搂。
“这样可暖和些?”甄文君问道。
卫庭煦再开口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甄文君的下巴靠在卫庭煦的脖子间,暗暗一笑,放开了她。放开时耳垂无意似的擦过她的耳侧,没有半分留恋重新躺好。
燥热之夜在冰与火的沉默战役中结束了。
虽然盖着同一床被褥,但两人再也没有碰到彼此。
甄文君的鼻息平稳,似乎是睡了。
卫庭煦翻了个身寻来早就堆在被子里角落里的心衣,悄悄穿起。当心衣重新罩上一丝未着的身体后,她闭起暗藏怒气的双眼,努力寻找睡意。
翌日一早起来,卫庭煦轻唤了一声小花,门口立刻有人应声。原来小花昨夜在营帐之外守了一夜,营帐的门帘一掀,灵璧端着热水跟小花一同进来,伺候卫庭煦起床洗漱。
甄文君很自然地伸手将小花捧来的外袍拿过,轻轻一抖罩在卫庭煦身上,带着清晰的失落道:
“我才与姐姐亲近了几日就要离开,心中虽有不舍,可是能为姐姐分忧解自然万死不辞。如今唯一担心的是姐姐身边无人照顾,这腰痛的毛病我有一土方子或许能有些作用,姐姐不妨试试。每晚入睡前防火布裹了熄灭的木炭搁在腰上暖着,可通血活络缓解酸痛。若不是怕我经验不足恐耽误了此行,应该将灵璧留下来照顾姐姐的。”
甄文君为她穿衣束带之后,卫庭煦发凉的指腹划过甄文君的脸颊:“这么多年我也早已习惯了这腰痛,何况还有小花和胥翁师徒在,妹妹不必忧心。倒是此行的五万车粮食要如何筹得,妹妹可有头绪?”
谁都知道大聿境内早已无粮可征,若说有也是各个士族家难得屯下的私粮。战乱灾荒粮食早已比金银更加珍贵,想都别想他们能够吐出来。若要说天下还有不被战火灾荒所累及的富庶之地,大概只有大聿东南姑戗一族所居之地——宿渡。
宿渡正是小花故里,那儿雨水丰沛常年气候炎热,植被茂盛物种新奇,并且有大片良田,每到秋收之时五谷蕃熟,穰穰满家。甄文君会知晓此事倒不是阿母曾经的教导,而是此行这一路灵璧晚上睡前会与自己说些各大士族间的八卦传闻,其中就说到宿渡的王氏。当年姑戗族战败,他们领主前来大聿送降书,愿归顺大聿。当时大聿未能瞧得上这弹丸之地,留了一支军队在当地驻扎,只有大聿南崖郡有些士族的旁支看宿渡地肥物博便迁了过去,其中包括南崖王氏的旁支。王氏的旁支在宿渡营生得风生水起,拥占良田数千亩,今年更是给嫡系送去了万车的粮食。
灵璧所说的这些传闻八卦当时听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一想却是极其清晰的线索。莫非这也是卫庭煦授意?为的就是今日压在她头顶上的五万车粮食有处可寻?
只是这王氏可并非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