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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饶是阮兰芷这种胃口极差的,也能每回用上小半碗。
这厢梦香见阮兰芷眉宇间带着一股子郁气,似是心情不太好,于是便挑了个话题来聊:“姑娘,我今日醒得晏了,没赶得及趴墙头,我听那大清早就在御街边儿上守着的王大哥说,铁骑出宫门时,很是威风,夹道上一睹风采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呢。”
阮兰芷闻言,神色一僵,赶忙转过身去,却又不制止梦香聊起这个事儿很矛盾,不是吗?
剑英见阮兰芷一副想接着听下去,偏还又佯作浑不在意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偏头主动去问那梦香:“真的?可是那威远侯的虎翼军?”
梦香点点头,双眼放光地又道:“我听那出去采买的王大哥说了,真的很是威风呢,今次威远侯北征,圣上又加封他做正一品天策大将军,军头司和街道司都出动了御前军和天武军来助阵,那阵仗,公主出降或是皇太子纳妃,也不外如是了。”
剑英闻言点了点头,已有所指地冲阮兰芷一笑:“姑娘,圣上可真看中威远侯啊”
却说这“天策大将军”可不得了,执掌天策府,这天策大将军的职位在术朝的亲王、三公之上,与文官之首太师、太傅、太保三师,可平起平坐。
而这天策府则是术朝武官官府之首,凌驾于十四卫府之上,天策大将军可自己招募将才作为天策府中的官员,即所谓的“许自置官属”。
梦香一脸的兴奋激动,来回来去就是“天策大将军威风至极”之类,干巴巴的两句话,梦香虽然跟在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阮兰芷身边,却是个不爱读书的,阮兰芷曾经也耐着性子教梦香认过几个字,可后来见她实在没兴趣,也就罢了,能认识些日常的字,也是好的。
王大哥虽然同梦香详尽的描述了,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整齐划一地打马走过十里御街的场景,可梦香个嘴笨的却没法子诠释,嘴里不停的重复着“铁骑很是威风”一类的话。
“那威远侯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寒光闪闪的墨黑玄铁胄甲,威风凛凛地打马走在最前头,神气极了,他身后跟着气势迫人,银鞍白马,皂盖朱幡的数万大军,围观的老百姓们都被那架势震慑住了,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喘。”王大哥当初是这样对梦香说的。
“那苏侯爷麾下的将士们,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有那骁骑、云骑、骠骑三军,也有弓箭营、习驭弩营、骑射营、长|枪营与步兵营,这样威武的队伍延绵了好几里,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真希望自己也能参军,投到威远侯的麾下,与突厥军好好儿打一仗。那真是光耀门楣的事儿啊,战死沙场也值得了”每个男儿在年轻时,都有捍卫疆土,征战戍边的梦想,王大哥也不例外。
然而到了梦香嘴里,这些个话就缩减成了:“真是恨我怎地就起得那样迟,这样精彩的巡街都错过了。”梦香一边说着,眼神里尽是惋惜。
因着梦香词不达意,至于那巡街铁骑究竟是何等的壮观,阮兰芷是完全感受不到的。
大概也就是如同梦香说的那样,“很威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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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的军马将将出了京城,苏慕渊骑在高头大马上,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语,身后一众将士们见侯爷神色冰冷,俱都将腰杆挺得直直的,生怕被他发现自个儿的精神面貌不佳。
实际上,面上阴沉冷鹜的威远侯,满脑子想的却是昨夜里睡在他怀里的娇人儿,雪白玉肤,娉婷绰约,还有那清晨床帐里的旖旎风光
苏慕渊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的位置,那盈满香气的兜儿正被妥帖地藏在那儿。
苏慕渊的思绪渐渐飘远:却是不知阿芷醒了没有?可用了早饭?
如今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舍得离开,可军令在身,只能义无反顾,一路往前。
队伍虽长,行进的速度却不慢,又往北前行数里,官道旁,一辆宝马香车停在不远处,苏慕渊看了一眼,抬手打了个手势:“全军原地歇息半刻钟。”
苏慕渊独自打马行到马车近前,翻身下来,一脚踩在车辕上,以手撑在膝盖处,冷冷地对那守在外面的侍卫道:“还不叫你家主子出来见我!”
不多时,车帘子被缓缓抬起,一名约莫二十五六上下,身着赤色绣日月纹对襟阔袖便常服,头戴紫金冠,下着黑色绣金线鹿皮靴的男子,露出脸来。
那人生得端的是一副好模样,只见他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点漆似的眸子深邃幽黑,似能洞悉人心,又直又高挺的鹰鼻下,那一张天生嘴角略微上翘的薄唇,使得此男子看上去好似随时都保持着温和的笑意。
“元朗,你早上究竟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脚,倒叫我一顿好等。”男子看似抱怨,可那语气里,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提这个便罢,一提起来苏慕渊才是满腔的火气,近两日,他同阿芷正是好时候,偏偏叫这人生生阻断:“我夜里睡得晏,休整一番才去的点将台,今日沐休,你倒是同我说一说,为何偏偏选在今日叫我开拔?”
男子见自己那点子小心思被发现了,倒也大方地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道:“为了见元朗,我在宫墙上盼了许久,最后在这野外又等着你,你可倒好,一来就同我撒气。也罢,我是个宅心仁厚的明君,自不会同你计较。”
“”苏慕渊闻言,一双鹰眸狠狠地剜了男子一眼,真是恨不得拧下这厮的头来。他正温香软玉抱满怀,却统统叫人搅黄了,到底是谁不同谁计较呢?
顽笑归顽笑,男子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那突厥大汗的事儿”
彼时,两人说话的声音渐低下去,似是只有气音在空气中流窜,这般过了一段兀长的时间之后,两人却又各自转开了身。
“行了行了,我自有分寸,阿曜赶紧回宫里去吧!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儿。”苏慕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副赶人的模样。
原来在官道旁等着苏慕渊经过的男子,竟是微服出访的当今圣上,尉迟曜。
待目送那宝马香车远去,苏慕渊方才打马回到队伍里,一路向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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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婧姝院
这厢阮兰芷半躺在榻上,正靠在迎枕上翻着一卷书,剑英与梦香两个,一个凝神闭眸,似是入定一般立在一旁,另外一个则是坐在绣墩上,手上还拿着一个秀绷子。
不一会儿,那粗使婆子刘妈妈打了帘子进来:“梦香姑娘,昨日搬来耳房里的那些个箱笼,是不是该捯饬、捯饬收拾出来了?”
梦香闻言,“呀”了一声拍了拍自个儿的脑门,是了,傍晚的时候有几个新来的仆从搬了许多箱笼来婧姝院,说是赵家主母王氏送给姑娘用的,后来也不知怎地,她倒头睡下,把这茬统统给忘了。
“刘妈妈等一等我,梦香这就随你一道去耳室。”梦香说罢,把秀绷子往小几上一摆,看了阮兰芷一眼,后者冲她应允地点了点头,两人这才出去。
就在阮兰芷又翻了两页书的时候,一阵惊呼声从厢房一侧的耳室里传了出来。阮兰芷颦了颦眉,放下书卷,她蓦地想起来,那些个箱笼实际上是苏慕渊备下来送她的,于是急切地对剑英道:“去看看,那丫头又在咋呼什么?”
箱笼礼重情更重()
然而;还不等剑英跨出门去;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便在廊下响起;那梦香好似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物件儿一般;左手撑着腰;右手抚着胸口;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姑娘姑娘;那箱笼,可是,可不得了!”
阮兰芷见梦香说的语无伦次;狐疑地看了剑英一眼,后者则是面不改色地立在门边,剑英心道:但凡是挣钱的行当;主子都有涉猎。若是他用心;真真儿是可以娇养出一个受宠的公主来,只怕将来姑娘嫁给主子;吃穿用度之比公主还能略胜一筹。
先前说过;这术朝大半数的钱庄、米行、酒楼、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甚至是矿产、南北走运的商队;远洋海外的货船;统统都是苏慕渊授意暗中操控的。
苏慕渊有本事挣那么多钱;也总得找个人替他花不是?
从温泉庄子回来时,那苏慕渊送了一马车的箱笼,俱都是剑英经手的;她又岂会不知?阮兰芷心知剑英是个情绪不外露的锯嘴葫芦;也不指望能从她这儿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于是随着梦香就往耳室去了。
却说这耳室修在正屋的两旁,恰如两耳在人脸的两侧,因此而得名,一般的人家都拿耳室作为仓库使用。
阮兰芷所住的绣阁两旁,也有这么两间耳室,因着阮兰芷喜洁,一间耳室被单独辟出来用作净室,另外一间,则是用来放些杂物、大件儿。
三人将将踏入耳室,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数口或是花梨木,或是紫檀木材质的四角镶铜裹锡的贮物箱笼,每个箱笼设锁的地方有一个铜枢,开锁的钥匙被梦香紧紧地攥在手里,她看上去兴奋极了。
梦香当着阮兰芷的面,将苏慕渊送来的那些个箱笼一一开了,里头的东西真个儿是难描难绘,光是儿臂粗的山参就有好几支,那昂贵的血燕也有好几匣子,还有鹿茸、海岳鱼翅、紫貂、灵芝、雪莲、何首乌等等,个个都不是凡品。
有的箱笼里头装的则是各类各样的绫罗绸缎,梦香开了好几个箱笼细细数了数,好家伙,纱、绮、绢、锦、罗、绸、缎,一样都没落下。甚至还有从西域,或是海外运来的,叫不出名字的柔软、飘逸的纱织物。
细细看去,有那举之若无,薄若烟雾的轻容纱与暗花纱,有那织作精细,薄如蝉翼的平纹素纱,也有质地轻薄,织法繁复的绫纹花罗,白地绿花罗、含春罗以及东阳花罗。
箱笼里自然也少不了江南一带最精致,最走俏的锦缎。像是芸霞锦、雀纹锦、金银丝锦与霓锦,甚至是典雅华贵,绚烂如彩霞的灯笼锦、紫鸾鹊锦、落花流水锦,甚至是冬日里用的青莲绒、灰鼠皮、织锦羽缎等等,这其中不乏产出极少,甚至要花费许多织娘心血,方才得一匹的锦缎。
箱笼之中各色各类的物件儿,花样繁多,难以赘述,难怪梦香看完是那副表情了,就连阮兰芷见了这些个物事,都不由得咋舌。
这时梦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个箱笼,小丫头哪里见识过这样齐备的布料,她一脸艳羡地对阮兰芷道:“姑娘,这赵家可真够阔气的,一下子送了这样多的好料子,你怕是能做好多身好看的衣裳呢,一年四季穿戴都可以不重样的。”
阮兰芷闻言,也只是抿唇一笑,而后打趣道:“等梦香出嫁,我亲自挑几匹上好的布料与你做新嫁衣可好?”
梦香哪里敢拿,自是连连摆手。
阮兰芷笑了笑,又转头看这许多箱笼,心里想的却是,她和苏慕渊,果然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当然,箱笼里更是少不了从西域、海外运来的名贵香料,本来阮兰芷就爱捯饬这些个玩意,她对那箱笼里的麝香、蔷薇露、海棠蜜,鹿角膏,翠罂油等物便越发地爱不释手了。
备这些箱子的人十分用心,除了罕见的香料以外,还配了精致的金银香炉、便于取用的香锹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