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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洵的神色一变,赶紧大步走到了马车边,“童兴元!你在这,那乙儿呢?”
童儿脖子一缩,完了完了,大人竟然叫他的大名!
童儿赶紧把一路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顾洵脸色大变,“你说你们被严柏艺带去了陈府!难怪我找了这么许久都没有你们的踪迹,原来是这样!”
“走,我们现在就去陈府要人!”
童儿赶紧坐回马车,就看到顾洵已经翻身上马,直接骑着马飞奔而去了,他只能拼命的驾着马车跟在后头,马车里可还放着要送往陈家的东西。
很快眼前就看不到顾洵的马儿了。
顾洵先一步飞奔到了陈府门口,今日新丧还没有太多的宾客,到的只是陈家的至亲,门口的管家一眼就看到了顾洵,急忙上前行礼。
顾洵哪里有时间与他们耽误的,客气的回了两句,就以要去堂前祭拜为由抽身去找严柏艺。
严柏艺和之前乙儿她们离去时一样,失魂落魄的蹲坐在床前,不同的是已经穿上了孝服,身旁站着的是陈家族中德高望重的夫人,前来帮忙的。
正在与严柏艺说道些什么,严柏艺只是简单的点头,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气氛到底是有些凝重,顾洵进门先是悼念了一二,才看着严柏艺轻声道:“贤侄可否借一步说话。”
严柏艺这才微微的抬头看了顾洵一眼,迟疑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他认识顾洵,以前就常常听外祖父提起,朝堂混沌,若是能有一人能力挽狂澜的那一定就是顾洵。
对顾洵的学识和能力很是钦佩,可他找自己能说什么呢?
是像谢阁老一样,让他坚定站边,还是像其他人那样有口无心的安慰,又或者是单纯的同情和怜悯?
他倒是有些好奇。
没想到一到隔壁的侧间,顾洵的脸就沉了下来,一双眼直盯得人浑身不自在,“不知帝师大人找我有何事?”
“人呢?乙儿人在哪里!”
严柏艺自认自己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了,也上过战场亲眼见过死亡和杀戮,却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会如此的冷情和凶狠,忍不住被他的气势所逼。
但他下意识的就是不想告诉别人乙儿在哪里。
“我不知道帝师大人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乙儿甲儿的,帝师大人若是寻人,您该去顺天府而不是来我们陈府。”
“童儿是我府上书童,这几日劳烦贤侄多有照顾,贤侄也不必再在我面前装作不知,我只想知道,乙儿她现在人在哪里!”
严柏艺心下一惊,先是外祖父见到时的奇怪反应,现在就连顾洵也找上门来,这姜乙儿到底是何人?
“我不知。”
顾洵一步步朝着严柏艺逼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严柏艺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都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知还是不知?”
“那我倒是要问问,帝师大人与此女子又是何关系?我为何要告知呢。”
“就凭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玄鸟(八)()
马车在一条狭小的巷子口停了下来;同样是箱子;却与之前陈府的巷子有着很大的区别。
陈府说是巷子不过是后门的一条宽敞的小路;周边种的都是竹子和花卉;即便是门外的这条小路也是大块鹅卵石铺着的路面。
并且明明置身在人声鼎沸的京师;却仿若隔世的另外空间;很是僻静别有一番安宁。一看就知道能住在那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而这边的巷子地上的青石板的路面;还有很多的青苔,虽然也离市坊不近,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喧闹声。
“姜姑娘;咱们到了,就是这里头最大的那户院门,将您送到;小的就能回去交差了。”
如欣先一步跳下了马车;扶着乙儿跳下来,还不等问清楚其他事情;姓徐的车夫等她们站定就一挥缰绳快速的离开了。
“喂;你就这么走了?这都什么人啊;乙儿咱们就这么上门;可以吗?”
如欣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乙儿都不记得自己的外祖了,若是敲错了门;人家不认她该怎么办,到时候还要被轰出来那可就太可怜了。
“可以的。”乙儿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出错的这个问题;一双大眼睛亮亮的好像很是高兴。
如欣就不忍心坏了她的好心情了;再说真的是骗子把她们两个小姑娘骗到这来也没什么好处,就算真的是认错了人,最多道个歉的事情,这么一想如欣也就说服了自己。
之前在车上车夫已经和她们说了一些,乙儿的外祖父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外祖母与儿子萧梁忠,所以她这次去的是也就是她娘亲出嫁前的府邸…萧府。
站在大门前,抬头往上看去,一个不算太新的匾额上写着“萧府”二字,字迹雄厚恣意,让人一眼就喜欢上了。
等真的到了大门外乙儿又迟疑了,如欣好奇的看着乙儿发愣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些高兴。
以前刚认识乙儿的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不管是对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东西,她的反应都是一样,这样什么都不在乎也许很好却让人心疼。
就好像没有自己太多的情感在里面,可自从那位顾大人出现之后,乙儿慢慢的就有了自己的情感,会难过会高兴,甚至现在还会害怕了。
她也许在别人面前什么都会,是所有人眼中无所不知的神人,可在她心中,乙儿和她是一样的,高兴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普普通通又真实存在的一个小姑娘罢了。
如欣笑着握住乙儿的小手,手掌还是冰凉的,“我来。”
伸手轻轻的叩了三下门上的铁环。
屋内萧梁忠夫妻正好在陪老母亲说话,最近也不知是天气变化太快,还是老人家老毛病又犯了,膝盖总是会疼的厉害。
萧梁忠在礼部任一小小员外郎,今日看着没什么事情,就请了个假找熟人私下请了个这方面厉害的御医上门看诊。
这会御医刚走没多久,夫妻两也就陪着老人家说会话。
“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人也是能活一日过一日,你怎么好为了我又请了假,你那上官总也压着你,别又被他挑着错处了才好。”
萧梁忠今年也已经不年轻了,他十多年前一举高中探花郎,刚入礼部的时候也曾风光一时,只可惜十年河西十年河东,现在早就不是当年可以比拟的了。
“母亲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比您身体还重要的,老话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可是咱们家的护心石,切莫不可再说这种话了。”
再说他都这个年纪了,当初与他一同金榜题名的同科哪个现在不是侍郎院士的,这么多年他也认命了,不求升官发财只求家人平平安安。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这儿媳妇也是顶好的孝顺,家中不景气,这些年还总要你拿自家的嫁妆贴补,也是难为你了。”
萧梁忠的发妻宋氏也是一脸贤惠的坐在一边,手里还端着萧老夫人准备的药茶,小心的伺候着。
宋氏有些圆润,但看着就很是和气,穿着也很是简单朴素。对上孝敬母亲,对下教养儿女,在料理家事也一直井井有条。娘家父亲兄弟也在京中当差,这些年对萧家也是多多的帮助。
而且也不会善妒,进门生了大女儿之后就为萧梁忠纳了一房良妾,至今也算是家庭圆满。
若说有什么不完美的,大约就是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丈夫的仕途一直不顺,但这也不算什么,她倾慕丈夫的才华,宁愿陪着他吃苦。
“母亲快别说了,再说媳妇该无地自容了,哪家为人子女的不该如此。”
萧老夫人已经看着精神了许多,但还是没什么气力的靠着,嘴角带着安详的笑,她这辈子也算是经历过风光也尝过冷眼了,就算真的明日就去了,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只可惜,她也不知道死前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若是当年她不将女儿嫁与姜家,或许就不会出这么多事情了。
“若是若岚还在那就好了。”
萧梁忠也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沉默的低下了头,母亲体弱膝下只有他与妹妹二人,他与妹妹年龄又相仿,从小就护着妹妹,没想到如今一别却以是十多年没有她的音讯了。
一听到若岚这个名字,宋氏端着药碗的手一抖,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又马上的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吹了吹勺子里的药汤送到了萧老夫人的嘴边。
勺子在姜老夫人嘴边放了好一会她像是没感觉一般,眼神游离的看着屋外。
就在这是,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险些被门槛给绊倒。
宋氏皱了皱眉,“你是怎么当的差事,做事这么毛手毛脚的,不知道老夫人需要静养吗?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惊慌。”
小厮赶紧在堂中央跪了下来,“是小的一时着急,险些惊着了老夫人。是外头,外头来了两个姑娘,自称是来寻亲的,看着很是面生,也不知是不是骗子。”
萧老夫人从躺椅上往上坐直了身子,“哦?还有这种事情,两个小姑娘倒也可怜,你仔细去问问她们是找谁的,若是找错了人家,你就让她们去顺天府找裴大人,别凶着人家。”
小厮连连点头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扭头往外跑。
就听到萧梁忠皱着眉头问了一句,“她们可有说是找谁的,姓什么?别是隔壁刘院士的亲戚吧,上回听他说起来会有远房亲戚来投奔他。”
因为刚刚一路小跑,又被宋氏责骂了一顿,小厮有些斯了几声,仔细了想了一会才想起来。
“是说来寻外祖母的,好像是姓,姓姜!对,有个白白净净仙童一般的姑娘说,她姓姜。”
“你说什么?!她真的说自己姓姜?”宋氏端在手中的碗瞬间摔在了地上,萧老夫人甚至要从躺椅上直接爬起来,宋氏才回过神来。
“母亲您快躺好,万事都有夫君在呢”话还没有说完,萧梁忠已经先一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乙儿和如欣在门外等了许久,刚刚开门的小厮说了两句话,就跑回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乙儿你别担心,一定不会有错的。”
话音刚落下,紧闭的大门猛地从里面打开,萧梁忠就站在门内,明明一点记忆都没有,是陌生的样子,可乙儿就知道,眼前的这人就是她舅父没有错。
“你,你,你可是乙儿?”萧梁忠这么一个高大的男人,竟然有一瞬间的不确定起来,试探的问出声。
他还记得当初姜家还在京中,妹妹刚诞下女儿,他就去探望了,他还亲手抱过他的小侄女,后来姜家满门收到牵累,被贬官的贬官,被抄家的抄家。
妹夫就带着妹妹和乙儿离开了京师,这么多年再也没有音信。
“是,我是姜乙儿,见过舅父大人。”乙儿就这青石板的地面跪拜了下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萧梁忠的眼中竟然泛了一丝泪花,是了,是了,这双眼睛与若岚的一模一样,还有这说话这行事处处都透着他们姜家人的做派。
“快起来,快起来,让舅父好好看看你。”等看清乙儿的相貌之后,萧梁忠心中就更是肯定了,看这眉眼,看这脸孔,活脱脱的就是他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