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知道余文来所谓的该怎么走是什么意思,无非指的是杜府人丁传承。
他已经打算好了,他不会再分心在别人身上,却不能任由杜振熙和他似的一条道走到底,只要杜振熙的心肯给他,他不介意杜振熙把身子分给别人。
如果可能,东府四房和陆家的子嗣,将来也可以从杜振熙膝下的孩子里过继。
如此,他不负杜振熙,也算无愧杜陆两家先祖。
余文来转瞬就明白了陆念稚的意思,先还只是惊奇,这下当真是服了,他竖起大拇指朗声大笑,“恩然不愧是恩然,无论什么事到你手里就没有做不周全的。还是和当年一样杀伐果决!”
陆念稚不置可否一笑,头一回和人吐露心底最深处的打算,不无释然畅快之感,笑过之后眉头微蹙,转口说起正事,“你提前进广羊府,后头车队里跟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这次回来,担的又是什么职司?”
余文来倒也公私分明,只拣着能答的答了,二人正低声说得热闹,就听千柳叩击门扇,通报道,“四爷,余大将军,庆元堂眼看就要忙乱起来,您二位是怎么个打算?”
她语气有些闷闷的,身侧曲清蝉的笑容则依旧完美无瑕,掖着手轻声道,“无名居不好留外客,趁着庆元堂还没到最喧闹的点,四爷还是先送西臣哥出去吧。”
无名居只有陆念稚这个半个主子留宿过,除非余文来肯拿自己当花娘愿做那恩客,不然就只能应着她这变相赶人的话走人。
余文来心头狠狠一揪,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扬起笑来,目露无奈的苦意看一眼陆念稚,撑着膝盖起身离座,同样放低声音对曲清蝉道,“我这就走。小蝉,我改天再来看你。谢谢你的席面和衣服。”
送给余文来替换的衣裳不过是借用堂子里龟奴的,曲清蝉也不和余文来多做言语往来,笑着侧过身,让出道来。
“瞧见了吧,我这娶妻之路且长且阻!”余文来停在庆元堂后门,回看一眼无名居露出的屋檐,半是苦半是笑自我打趣完,振作精神道,“跟我来的人不出两日就能到,定南王既然将差事交给了你,我只管跟你走就是!”
陆念稚不再多话,一路将余文来送进奉圣阁,仔细交待奉圣阁的管事安顿余文来,又过了一遍后续来人的吃住事宜,才带着明诚打道回府。
杜府已是夜灯辉煌,陆念稚一跨进外院,就见得了消息的杜振熙掐着袍摆迎出来,停在他跟前扬起跑得微微泛红的小脸道,“四叔,余大将军怎么说?朝廷委派的市舶提举司的提举,究竟是京中哪位贵人?”
“是谨郡王。这事江南、闽南两地已经放出风声了,只还没传进广羊府。”陆念稚见杜振熙已然只惦记正事,全无之前的赧然和乖巧,心头说不出的失落,抬手揉了揉杜振熙的脑袋笑道,“谨郡王的车队且落在后头,随着西臣车队先到的人里,有一位余公公。”
杜振熙觉得余公公的名号略耳熟,偏开脑袋歪头一想,恍然道,“是京中内衙采办局的那位余公公?”
杜记瓷窑做足两任皇商,没少和由南往北的各地关卡打交道,余公公管着皇商竞标的事,不至于亲自和各家皇商直接交际,但赫赫大名没少出现在瓷窑的账本上。
杜府每年,都要给余公公送节礼和孝敬。
杜振熙皱眉不解,“他怎么亲自来了?”
“这人是皇上身边从小服侍的大伴,情分地位非普通内监能比拟。”陆念稚温声解释一句,握了握杜振熙有些凉的手,示意杜振熙先回霜晓榭,“他能当上这份南下的肥差,说不得是皇上钦点的。若是只为皇商竞标一事而来,倒也好打发。就怕他不单是为财,他要来的事,我得仔细盘算盘算,还得和定南王爷通一声气。”
这就不是让小厮带个口信那么简单了,少不得回庐隐居仔细考量一番,写封全须全尾的信件呈送给定南王爷。
此时此刻,陆念稚也分不出心再逗弄杜振熙,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
他替杜振熙抻了抻衣襟,抚了抚杜振熙转瞬就不再泛红的小脸,轻声笑道,“别在风口站着了。等我等到现在,今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累不累?快回霜晓榭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嗯?”
今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尤其是在马车里。
杜振熙记挂正事的心坍塌一角,暂时压下的心事又冒了头,听出陆念稚语气里的戏谑假做不知,应下一声抬脚送陆念稚,目送着陆念稚的身影消失在庐隐居的院门后,才转身离开。
回的却不是霜晓榭,而是径直进了后院,一路往清和院去。
江妈妈一见杜振熙就嘘寒问暖,引着杜振熙往后园子去,递过茶吊子道,“这样冷的天,老太太还囔着要在后园子散步消食。哪个也劝不动,七少且去陪着老太太,热茶热水的喝上两口,别回头吃多了冷风闹风寒。”
她拿主子当老小孩似的无奈,杜振熙闻言亦是无奈,转进后园子晃了晃茶吊子,“曾祖母?我给您送热茶来了。”
正围着小菜地打转的江氏回过头,打量着杜振熙的神色,顿时乐了,“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送热茶是假,有事想请教我才是真的。怎么,又想和我打个比方了?”
她老眼弥辣,一看杜振熙披着月光灯火的小脸明明暗暗,一见她就露出毫不掩饰的烦扰和恍惚来,就猜到是有事想请教。
一想到之前杜振熙打的那个比方,就随口笑话了一句。
殊不知歪打正着,杜振熙还真是想再打个比方,闻言顺势接过话茬,依旧拿那个不存在的朋友说事,“曾祖母,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还是我那朋友的事,不过这回和他那位孤女妹妹无关,和我那朋友本人有关。”
江氏兴致盎然,边分茶边追问,“这是怎么说的?”
“我那朋友有个将要说亲的姑娘,两家私下已有默契,那位姑娘对我那朋友也算有情有意。”杜振熙面色略古怪,暗暗代入唐加佳,求解道,“哪想那位姑娘转头就换了心上人,竟弃我那朋友于不顾,又想着要嫁别人了!”
她实在不懂,唐加佳怎么变心变得这么快。
如果小儿女天性如此,那么她呢?
她心底里乍然冒头的那一定点异样,是不是也只是一时的,将来也会像唐加佳似的,转头就能忘,转头就能换?
杜振熙真心不解。
江氏见状一愣,呵呵笑起来。
150有打击才有觉悟()
“这算什么新鲜事儿,也值得你犯这个难操这个心?”江氏笑得不以为然,抿着茶水老神在在的细品过一回,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谆谆教导道,“姑娘家的好年华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哪个姑娘家一辈子没喜欢过几个人,动过几回心的?
尤其是情窦初开时,小儿女家的心思最做不得准。你说的那位姑娘,转头就想嫁给别人,这其中必然另有缘由,只是你那朋友没发现过端倪罢了。
空穴不来风,要么是你那位朋友不够好,要么是那位姑娘另外想嫁的人太好。货比货得扔,依我看,那位姑娘既然决意变心,定然是认定她想嫁的那一位才是对的人。你那位朋友被比了下去,原本对的,如今也成了错的人了。”
一番话虽对事不对人,但不无应景,细想一遍还真对得上唐加佳的心境和选择的变化。
如今在唐加佳眼里,她可不就是个错得不能再错的人。
杜振熙心下骇笑,面上一脸震惊:这也行!
“怎么不行?男未婚女未嫁,照着你说的,两家亲事既然还没坐定,哪一方想反悔都挑不出理。”江氏喝完一杯热茶,动手动脚的活动筋骨,嘿然笑道,“不过,那位姑娘既然露出另嫁他人的意思,你那位朋友怕是翻盘无望了。
姑娘家的心思虽难捉摸,但肯冒着闺誉受损的风险透出二心来,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头了。那位姑娘移过这一回情,再无可能移回你那位朋友身上。你只将这话告诉你那朋友,现在不明白不要紧,等自己也遇上对的人,就明白了。”
陆念稚,算是对的人吗?
杜振熙捧着五味杂陈的小心肝,继续虚心请教,“曾祖母,其实我那位朋友对那位姑娘,原来并不怎么上心。是偶然瞧见那位姑娘和想嫁之人有来有往,相处得极好,才发觉不仅看得刺眼,心头也有以前没有过的憋闷感觉……”
“这是受了打击,才幡然觉悟了?”江氏听着这类小儿女情爱就好笑,张口下结论,“以前不放在心上,现在吃醋也晚咯。你赶紧劝你那朋友放手吧,到底是和他有过交情的姑娘家,别纠缠着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吃、吃醋!
萦绕心尖不散的酸涩果然是吃醋么!
杜振熙心头大震,平生不知醋味,才知醋味苦更胜于酸,再无心接着乱打比方,只嗫糯着应了一声。
“我们小七也开窍了?”江氏见状面露慈爱和感叹,摸了摸杜振熙的小脑袋怅然道,“恩然我是不用操心了,只有你。本该是花团锦簇的年纪,却还得顶着’七少’的身份。只盼着将来能为你好好择一门亲事,给你选个对的人。”
杜振熙心中苦意更盛,半个字都接不上,只得含糊的岔开话题,和江氏闲聊半晌服侍江氏就寝,深一脚浅一脚的飘回霜晓榭。
桂开迎上前道,“才刚明忠来传过话,四爷让您明天一早去庐隐居找他。”
杜振熙嗯了一声,又有沦落为三等小厮的竹开忙里忙外,担起粗使的活计伺候杜振熙沐浴洗漱。
杜振熙不理竹开的殷勤,挥退二人后转进内室,熟门熟路的拆开裹胸布,一如往常赤着身子钻进被窝,掖着被角拉到眼前,遮去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帐顶,愣愣发呆。
江氏说得对,有打击才有觉悟。
她从未对唐加佳上心过,在今天以前,也不曾对陆念稚的所说所为上心过,一心只想着熬过这两年逼退陆念稚,甚至还想过利用陆念稚对她的心意,拿捏算计陆念稚。
眼看唐加佳贴上陆念稚,陆念稚温言细语的不做推拒,她知道不能怪不知内情的陆念稚,她也以为她只是对唐加佳要她帮的忙摇摆不定,听过江氏一番话,才醒悟,她对陆念稚的亲情,也许潜移默化间已经不再纯粹。
怎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杜振熙略怀疑自己又被陆念稚带进沟里了,攥着被角拉上头顶,将自己裹进锦被里,视野一适应昏暗的光线,就瞧见自己已然曲线起伏的身子,顿时又是一声苦笑。
陆念稚喜欢的是作为侄儿的她。
如果陆念稚知道她其实不是侄儿,而是侄女,还会喜欢她吗?
万没想到她没继承亡父遗风,陆念稚却成了喜好男风的那一个!
照江氏的说法,陆念稚现在认定她是对的人,等知道她的身世秘密后,她是不是也会变成错的人?
本来就难解的问题的越发无解。
杜振熙第一次对女扮男装生出怨念,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滚到一半险些吓出双下巴:她滚个什么劲儿,这副纠结样儿简直太娘儿们了,丢份儿!
杜振熙拍拍锦被仰面躺平,摆好规规矩矩的板正睡姿,本以为会胡思乱想地睡不着,哪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