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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日头升起的那一刻起,渝州城便属于达官贵人,又属于得道仙师,这两类人过得最为快活,能在街上跑马,能在集市喧哗,戏园里那些台柱子的音只配入他们的耳,酒楼中陈年佳酿也需进他们那尊贵的喉,连日头也只能照在金贵之人身上。
穷人,那些每日愁着温饱的人,只能畏畏缩缩,躲躲闪闪,将自个的影子藏在角落,将肚子勒紧,将眼睛关好,方不坏了渝州城这份安乐。
也唯有在夜晚,才能寻个无人的地方,纵情高歌。
曲子唱的断断续续,自巷尾一路飘至巷头,眼前亮起两盏明灯,黄底灯罩上绘着百通上神,瞧见那人首鹰身的图案,便知石子路将走到尽头。
上神位尊,见者必拜。
打更之人『迷』『迷』糊糊间正要行礼,身子刚弯下一半,忽地想起身边再无旁人,遂嘿嘿一笑,往灯笼那处啐了口唾沫。
去他妈的上神。
饭都吃不上,还得给这鸟人上供……
真是放他娘的狗屁。
打更之人正欲离开。
却不料,风起了……
金『色』灯笼摇摇晃晃,连带着里头那燃着的烛也闪闪烁烁,忽暗忽明。风愈吹愈大,吹得那灯笼坠落在地,又吹散更夫几分酒意。
烛火点燃灯罩,烧成一个火球,烧成夜里的太阳,又被风协着向前滚去。
更夫想他应是着了魔,竟跟在那烧着的灯笼后头,踉踉跄跄朝前方跑着,踩上平日里不敢踏足的大道,又穿过白日里熙熙攘攘的集市,待他回过神时,面前立着一尊通天神像,那神像被雕有三头六目,又手持铜镜,正是被百通教所祭拜的上神。
正是凌驾于城中所有凡人之上的,需他们用血,用命,用嘴里抠出的粮食去供奉的百通神。
滴滴答答,似有什么东西落下。
今夜无雨,打更之人抬头向上方望去,却见神像的鹰爪上挂着什么东西,他眯着那双浑浊的醉眼,借着火球的光去看个仔细。
一滴红雨,打在脸颊之上,冲开鼻间那阵番薯酒香。
他知晓了上头挂着的究竟为何物……
三更夜已深,灯笼上的百通神被燃烧殆尽,待到晚间的风再拂过时……
灯,灭了。
这些皆是天上那轮明月所瞧见的事情,待日头出来时,渝州城又是那座南方京师,河里淌着葡萄美酒,树上结着金瓜玉实。
薛怀南自酒楼雅间中向外眺望,神像上那串尸体已不见踪影。
街上依旧是热闹的,一如他刚踏足时那般,摊贩顶着朝阳将各族特『色』上街头,让霞光镀在上头,照的那些原本并不贵重的玩意,也被衬为奇珍异宝,公子哥与官老爷身着绫罗,流连于摊贩间,也往返于店铺内,既一掷千金买下古玩玉字,又扔下几钱碎银,带走街头那些新奇玩意。
一切都与以往没什么两样。
仿佛,那些被枭首于百通神像上的教众,只是昨夜与清晨间一场荒唐梦,日头一照便与『露』水一同了无痕迹。
“百通教那头怎么样了?” 将军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竹『色』『液』体自壶口流出,在白玉青纹盏间汇成一潭碧波。
不过是间普通的酒楼,竟能寻得这般美酒,若非事先知晓这地方究竟有多腐朽,怕是连自个也要被眼前繁华蒙住了眼,一时半会难以看清那群贴着墙角行走的人。
那群,不敢出现于大庭广众下,顶着王令冒犯这盛世景象的人。
“和先前一样,死的那批位置已经被新人给顶上。” 3028看着齐鬼仙传给它的讯息,有些无奈,“齐容轩给了你新名单,还是老地方,再把新的这批也做掉。”
薛怀南自沧州出发,由南向北一路前行,依照吩咐潜入百通教中刺杀妖人,齐容轩所列名单皆为分教掌权者,又嘱咐其将事情闹得再大些,于是老将军走一路宰一路,宰完便将人斩首悬挂于神像之下,原以为多少能引起些轰动,却不料城中之人皆同无事发生一般。
太阳照升,日子照过。
“杀多少来多少,什么时候是个头?” 薛老将军也算见识到,为何齐容轩会说除去百通神一妖魔,于齐国而言并不能改变什么。
国教位尊,每个人都疯了一样想在教中掌权,而掌权者又无过多要求,只需满足两点即可。
一为忠诚,忠于王上,忠于上神,几十年如一日般死心塌地。
二为信徒,当足够忠臣时,麾下信徒愈多者,所任职务也愈高。
为保世人皆忠于王上,百通教内阶级森严,一层压着一层,上头奴役着下头,下头反驳不了上头,是以大家伙皆铆足了劲想要王上爬,变着法子表忠心,又换着花去哄新人入教,为的就是能让自己再尊贵一些,脚下踩着的人再多一些。
除去掌刑罚者需有点真才实学外,薛怀南所见大多数百通教高位者,皆是些肠肥脑满之人,他们能走到这一步,或许会有着股机灵劲,他们靠着这股机灵将信徒捏在手里。
百通教如今就像一条大河,汹涌向前,后边的浪直顶着前边的浪,只盼着前头那些早一步登天的人出些什么事情,好让位置空出来,留给自己。
薛怀南宰掉那一批人,或许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他们都疯了……” 薛怀南摇了摇头,既身处一教,那便是同胞,可同胞遇难,剩下那些只拍手叫好。
这是什么道理?
“天下都疯了。” 3028看着那阴影下藏头『露』尾的人,也学着薛怀南晃了晃身子,权当作是在摇头。
一层压着一层,只要脚下还踩着人,上头那些便永远不会从百通教溜走,而最下头那些,被人吃着肉喝着血的那些,却已失去为人的资格,成了这盛世假象中的垫脚石,即便知晓自个吃着苦,日子过的难,依旧也逃不开,挣不脱。
所有人都压着他们。
“齐容轩当人那会脑子也是灵光的,怎么孙子这么不中用?” 薛怀南进城的第一日,觉得这地方百姓瞧着安居乐业,那王上也算做了丁点好事,却不想圆球一番话,倒更让他心中一寒。
沧州这类穷乡僻壤倒是逃过一劫,然而其他地方……
安居是安居,乐业是乐业,可这城中风光,这太平盛世,从来不属于穷苦人家。
王上做不到让天下百姓都能富足,便下了道令,使这群碍眼之人不得于白日出现于闹市之中,以免丢人现眼。
于是几十年间,齐国多了一群贴着墙走的人。
世间变化与他们无关,城中那些贵人遭了暗算也好,百通教里那些老爷换了位置也罢,这天下没他们的位置,所以再如何变化,也与他们毫无瓜葛。
太多人压在上头,压得他们只能冷眼盘观,看着老爷们斗。
天下都疯了。
“其实齐容轩他爹也不中用,可能齐国王室那会脑子都有问题,只是恰好出了齐容轩这么个异类。” 3028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事情可能还真怪不得齐轩王,毕竟他年轻时被老子坑,入土后被孙子坑,齐家血脉里那份缺心眼真是跨过他后,代代相传。
想想还有点可怜……
“你们又在后头说我什么?”
雅间上方忽地出现一面阴阳镜,齐容轩那张脸就印在上头,吓得圆球一个哆嗦。
“说你这名单和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一茬还有一茬。” 薛怀南倒没太大反应,老将军冲着镜子一举杯,权当是邀了齐容轩喝酒。
“先前你说天道也找过百通教众麻烦,劈了好几堆……” 手里那杯盏还未收回,薛老将军忽地想起个事,皇陵那会齐容轩曾提到过天道试图惩戒那鸟人教,最终摆在人多势众下,“那我这韭菜割了又有什么意义?”
百通教内倒是盼着薛怀南再多清些位置出来,好让后来者居上。而底层百姓则对教内事物变化无太大感触,无论如何自个都是见不得光的那一群,贵人如何,与他们没丁点关系。
杀来杀去,似乎与先前天道一般,倒累着了自己。
又气着了自己……
“百通教内阶级森严,教众虽乖顺,却也并非一块铁板,只要高位空缺,总会暗地里有些争斗……” 齐容轩此时来便是将接下来的计划告知薛老将军,“争斗虽小,却也足够了。”
滴水穿石,汇『露』成海。
薛怀南宰掉的人愈多,那百通教内起小心思的人,也会随之增加,伺机在旁,蠢蠢欲动。
“天道死板,仅会动手,却蛊『惑』不了人心……”
再加以以往百通神还能监视着下头的情况,若苗头不对,立刻施计应之,天道只能束手无策。
“如今那鸟人盯着圣德山,你再来百通教搅些浑水,而慧觉与暗庄已备好后手……” 齐容轩脸上挂着个笑,这久违的皮上假笑,像极了他做人间帝王那会。
“再过不久,就到了和那鸟人算总账的时候!”
百通神借信仰以增修为,百通教则依靠这假上神作威作福,教不灭则神难灭,神未亡则教仍存,那妖魔与鸟人教间共生共存,唯有对着两头皆下死手,才能彻底将这群恶心人的玩意自齐国清个干净。
第51章 霸主再临 12()
,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百通神如今在哪缩着?” 3028不知是自个修为被压制的缘故,或又是那假上神真有逆天本事; 能在短短几十年内越过地府法器千年修行; 如今它竟无法察觉出这鸟人所在何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便是麾下聚集一国信徒; 坐享香火无数,这样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起初我还能隐约察觉到些许踪迹; 现在却是丁点头绪也『摸』不着了。” 圆球飘在镜子前,询问起那头的齐容轩,它只知晓这鬼仙数月来与百通神对上过几次。
一仙一妖隔空斗法,因顾及天道; 稍强劲些的术法皆不敢往外搬,但齐容轩与百通神依旧斗出了花; 自占卜掐算比到观星推演,那鸟人要找出齐容轩埋在人间的棋; 齐容轩便打『乱』星途; 让那妖魔『摸』不着头脑,直至百通神处处被压上一头,恼羞成怒之下派教徒前往圣德山; 只想掀了齐容轩所居之处,才结束这数月间的你来我往。
也是自此以后; 圆球便再也寻不到百通神的气息。
“比不过; 自然就躲着了。” 观齐鬼仙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想必这人心中早有定数。
“它一妖魔; 闲着没事与你比什么推演?” 3028虽知道二者会对上; 倒是未曾料到会是比起这些玄妙玩意; 它本以为百通神会故技重施,以邪气侵扰山中鬼仙。
星图由天道而定,仙顺应大道而行,故于推演这一块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妖魔正与之相反,以己劣势对上齐容轩所长,那百通神瞧着也并非傻得冒泡,也不知为何会做了这个决定。
“它在我脑子里待了几十年,得了些记忆……” 齐容轩先前未将这一点与薛怀南他们说明,若要细说,定是要扯到自己轮回前那些事情,如此一来才能彻彻底底解释清百通神的怪异,然而此时将这些透『露』与薛怀南并非好事,他也只能与地府其他人一般,打着马虎,说话遮遮掩掩,不清不楚。
百通神在上界身死后,只余下一丝邪气到了人间,仅靠着些本能将残余的那点力量用在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