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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王府,养着多少家丁?”她问道。
赵稷道:“仆从具体多少,这个我不清楚,你问这做何?”
陆敏凑了过来,羊汤烫过的双唇分外红润,她舔了舔,悄声道:“有没有身手好能打架的,能打得过傅图就行,他那儿有个小姑娘”
“塔娜?”赵稷居然知道塔娜。
他道:“我曾听人言过,那是陆轻歌的孩子,生的很像你!”像小时候的她一样美,但性子显然没有她温婉。她小时候娇憨灵动,又鬼精灵的聪明,是整个皇宫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陆敏凑的越发近了,悄声道:“咱们想办法,把她从傅图那儿弄出来”
*
早些时候,皇宫麟德殿。
雪后晴光从窗棱上照洒进来,映着宝炕床侧的金龙耀眼,洒在纹深漆亮的案台上,红光暖暖,炕几上的银熏炉里檀香淡淡,皇帝还在埋头批折子。
季雍正在给皇帝读折子,郭旭溜进来小声回道:“皇上,奴婢把霍先生安排到跑马楼去住了,宫婢与内侍皆备,您看如何?”
皇上穿着本黑的僧衣,白肤上剑眉深簇,挺秀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线,一脸阴鸷,唔了一声,挥手叫季雍继续往下读,揉眉问郭旭:“李禄了?”
郭旭道:“在校场上跪了三天了,方才昏了过去,奴婢派人灌了口姜汤,这会子瞧着像是活过来了,但他仍拒不肯开口。”
赵穆挥手,示意郭旭退下。
皇帝每夜入更才睡,三更便起,中午照例要午休一个时辰。但自打陆敏出宫之后,连着三天,赵穆中午都没有睡着。
甚至于寝室他都不愿意进去,进门瞧见那张小床,便莫名觉得伤心难过。
许善应当是受了李密的指使,才会拿陆轻歌诱陆敏,本是想栽赃她私渡死囚出宫,杀她于西苑的。
当时陆敏一口答应,却非上当。她行一招将计就计,许李禄以重利,让李禄替她杀许善,再救走陆轻歌。
许善是只鼠夹子,陆轻歌是鼠夹子上那块肉,她兵行险招,若非陆轻歌本身身体不好死于半途,就真的叫她给救出去了。
这下可好,陆轻歌死的那么惨,她心里想必也更恨他呢,再要哄她入宫,难上加难。
如此想着,赵穆心中一团乱麻,季雍字正腔圆读折子的声音不停传入脑海,他索性闭上眼睛,歪躺在引枕上,养起了神。
“皇上,该喝安神汤了!”是陆敏的声音。
赵穆睁开眼睛,一把将她拉坐在自己大腿上,轻声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皮痒()
她穿着件红青白三色的水田衣;腰衽细细;白绫长裙;贝齿咬着红唇;斜觑了一眼;季雍低着头;坐在角落里的紫檀木座上;仍在埋头读折子。她道:“季先生看着呢,您不该的”
赵穆略一使劲,便将陆敏拉坐在宝炕床上。那种香气氤氲;暖而惴惴的温和感,似乎唯有她身上才有,柔软;顺从;她是任他宰割的羔羊,两只小手缩在胸前;双膝屈跪着。
但她的心不曾屈服;她依旧试图摆脱他。
鬼使神差;赵穆心中腾起一股邪念。
男人与女人之间;似乎唯有一个途径;才能将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还是寻着她当初的引导;在季雍不曾停顿的朗朗声中,他将她整个儿覆盖。
和着她如幼鹿般柔惴惴的颤动,赵穆不停的低声安慰着:“我保证就一下;一下就好。江山总要有人传承;朕也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一下就好”
她忽而一声叫:“皇上!”
话出口,却是季雍的声音。
赵穆随即翻坐起来,摘壁上佩剑,抵上季雍的咽喉。
季雍额头不停往下崩着斗大的汗珠,轻声道:“郭公公方才差人来报,说李禄昏死过去了!”
赵穆匆匆起身,回寝室换了条裤子,带着季雍疾步往校场。
连冻带饿,在雪里跪了三天的李禄脸色蜡黄,嘴皮青焦,叫几个禁军架着泼冷水。
赵穆挥退诸人,再问:“谁指使的你?”
李禄苦笑:“皇上再问,奴婢还是那句话,许善私渡废妃出宫,理当该诛,奴婢不过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寒冬风声烈烈的校场上,皇帝的黑衣叫风刮起,露出下面明黄色的绸裤,叫夕阳照的明晃刺眼。
剑抵上李禄的额头,赵穆轻声道:“招供出陆敏来,朕留你一条贱命,否则,朕赠你车裂之刑!”
李禄仰起头笑了笑,脑袋像被拎断一样,随即又耷拉了。
赵穆挥了挥手,示意郭旭将他拉下去,目送李禄像只破麻袋一样被拖远,又吩咐郭旭:“喂些参汤吊着,勿要死透了,朕留他还有用处!”
回去的路上,帝臣相伴,季雍自觉皮有些痒,居然伸出大拇指,说了句:“皇上龙精虎猛,到如今还有这等精欲,臣佩服之极!”
皇帝止步,一双长眸冷冷看着他嬉皮赖脸的翰林学士:“继续,说下去”
季雍玩笑开到一半,叫皇帝瞪的后背发凉,硬着头皮又以拳握管,在腰间前后轻摇:“臣生平以来,也未见有到皇上如此年纪,还能跑马的,果真龙精虎猛,臣是真的佩服”
本是奉承,但话一说完,皇帝脸色顿变。季雍觉得自己恐怕要赴秦猛后尘,被送往前线当箭靶子了。
谁知皇帝竟认真说道:“敏疏成亲也不过几月,在此之前,当是童男子,这种事情,该是常事。”他居然觉得跑马是常事。
季雍摇着右手道:“怎会?就算未成亲,总还有个通房随于右,这种事情,性起来一回,惯常不过。”
皇帝居然大怒:“大齐律治,为官不过四十不置通房,五十无子方可纳妾,你年纪轻轻,居然也学那等老馊纳起了通房?”
言罢,拂袖离去。
季雍急的简直要暴走,摇着自己的手快跑几步:“这,这可不就是臣的通房?”
赵穆顿时明白过来,季雍说的是自己的右手。
他向来厌憎那等行事,再一想季雍还曾用这右手给自己磨墨,或者递接文书,自己都曾触到过,气的甩袖便走。
*
约莫半个时辰后,赵穆又到了陆府门外。
与东宫比邻而居,这地方赵穆熟的不能再熟。两天未至,陆府门外挤满了窃窃私语的人。豫王府的几个狗腿子就隐在人群中,两目紧紧盯着陆府两扇洞开的大门。
赵穆气的七窍生烟,转头问郭旭:“傅图在何处,把他叫来,收拾豫王府那几条狗!”
入内,丧事办的井井有条,两边檐廊下皆是些家奴们,在他们的印象里,陆轻歌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子,陆府三兄弟更是天下难得的大善人。
而敬帝和赵穆强抢陆府两位小姑入宫,皆是荒淫无道的昏君。
谁也不会料到那只着件黑衫,连披风也不罩的男子,会是当朝皇帝。
于是,诸如:苍天无眼,先帝昏庸,当今圣上更是不开眼这类的叹息,不绝于耳。
再走几步,正殿的檐廊下挤着的那些婆子们,窃窃私语中更是不时带出句狗皇帝来。赵穆站在廊下侧耳细听,一个婆子道:“先帝抢了咱家大姑奶奶不算,如今那狗皇帝还想抢咱们小麻姑呢。
当年他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上咱家给傅小将军提亲来,我也见过那长相,真真是,白瞎了那张脸。
赵穆气的面色铁青,黑袍落落,青冠衬着玉肤,孑然鹤立在廊下静听。
另一个婆子道:“白瞎什么白瞎,我听说皇家五子,唯有豫亲王相貌生的最好,其他个个儿鱼泡眼酒糟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怕见的别是豫亲王呗!”
方才那婆子嗫嚅道:“豫亲王自然更和蔼可亲,但若论相貌,他是不及当今皇上的。”
赵穆总算心里舒服了一点,岂知此时方才骂他丑那婆子又说话了:“小声些,豫亲王如今就在屋子里,咱家小麻姑能不能逃脱皇帝的魔爪,可全靠他呢!”
有个婆子揣手上前,问道:“贵客,您可是来烧香的?”
赵穆摆了摆手,轻声道:“豫王府家人!”
既是豫亲王的家人,婆子们自然一片和颜悦目,目送着他进了大殿。
若要俏,一身孝。瘦俏俏的小姑娘们着了孝衫,因那阔袖宽袍的相衬,双腕分外伶细,腰身空空荡荡,分外惹人可怜。
西间临窗的木炕,他只能看到她衣服堆褶的背影,腰往前凑着,一手肘着小脑瓜子,正在小声说着什么。
赵稷一脸假斯文,眼中那股色眯眯的笑,惹得赵穆恨不能上去揍他两拳。
可以想象,上辈子他们一年在明德殿的生活,大约就是这样。临窗对坐,或闲聊,或笑谈。晚上睡的,也是他曾睡过的那张床。
*
“东宫如今就傅图一个人,塔娜也不甚受他控制,咱们要把她带出来,并非难事。”赵稷道:“只是,交趾有万里之遥,你一个小姑娘,带着几个妇孺,如何能到?”
陆敏淡淡道:“这不劳你费心。”
赵稷亦凑近了些,低声道:“要不,你带着塔娜先住到我那府里,待我寻个机会在三哥面前禀上一禀,只说出门游历,正好送你们去交趾?”
同是失意人,陆敏忍不住噗嗤一笑:“还是算了,你三哥盯你盯的紧着呢!”
赵穆不止赵稷,连那小胖子赵秉都格外派人盯着,美其名曰督促弟弟们的学业,但真实意图,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
美人横腕,唇角微扬,一双秋水蒙蒙的小鹿眼儿盯着,赵稷自然要说句大话:“杀人不过头点地,反正兄弟也死的差不多了,我就拼着这条命,看他剐尽六亲,只要剐不尽我这身肉,便有一口气在,我也送你去交趾。”
陆敏当然不信。她斜瞄一眼,见外面夜色已浓,起身揭过赵稷那绣菊花的缎面裘里披风给他,道:“天不早了,又怪冷的,快回去吧!”
这时候恰傅图掀帘子一阵风搬冲了进来,守在外面的赵穆惊,里面正在交接衣服的赵稷与陆敏亦惊。
傅图进门便叫:“陛下!”
隔着一道门槛,里面的两个也在跪礼。赵穆踱至灵前,手抚上棺板。上好的昆仑铁木大棺。
他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问傅图:“你可记得当年有一回大火烧长乐坊,朕欺负过陆敏一回的事儿?”
傅图五官错歪,整个人一抖:“记得!”他代赵穆挨打,被陆高峰铁拳揍到半死,终身难忘。
赵穆道:“豫亲王今日的皮,大约就有你当日的痒,出去找个地方,套条麻袋替他松松筋骨。”
傅图双拳一捏,轻碰,骨节咯咯作响:“臣明白!”
目送赵稷离去。赵穆笑着回头,占据了方才赵稷坐过位置,陆敏却不坐在对面,她搬了只杌子过来,坐在地上。
与赵稷相比,天上地下的待遇。
赵穆想试试她的手可还冰凉,趁她捧茶的功夫想去拉手,陆敏手疾眼快,撩发而躲。
相对坐了片刻,赵穆道:“今日李禄全盘招供,承认自己里通宫外,杀死许善,并以移花接木之计,私度陆轻歌出宫。上辈子用了十年的人,可惜了!”
委屈()
陆敏果然上当;气呼呼道:“分明是许善拿了李灵芸的银子;意欲杀我;李禄是帮我的忙;您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可真是一绝。”
方才分明是陆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