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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蹄勒靖善坊,马嘶一声长鸣。
李禄一手挟着朱袍上缀绿松石的腰带,另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大拇指弯翘,两指绷的紧而直,指着前方。双腿轻劈站于皇帝那膘肥体壮的紫红色大宛名马肥殿之后,以臂虚扫半圆,微弯的浓眉下一双厉眼扫过去,随从而来的禁军与内侍们齐齐退出一射之地,静待圣命。
他自己也不往前凑,两臂齐垂,站在马后随时待命。
皇帝怀中确实捂着个宝贝,谁都知道,但谁也不敢说出来。他绣着金边的阔袖微拂,放出藏在里面的小麻姑来,她闷了个小脸绯红,发也叫他袖子揉的有些乱。
那两扇小如意门就在眼前,皇帝颇得意,正准备下马抱她,陆敏一个纵跃,几乎六尺的高度,她一跃而下,灵跃的像只白色的小蝴蝶一般,推门而入,啪一声合上两扇门,回家了。
李禄这才敢上前,问道:“皇上要一直在此守着?”
皇帝转身四顾,长长的青砖巷子,一股香火气息,兴善寺就在不远处。他欲前往,与那老和尚积善法师趁此闲聊两句,但上一回她回家,他就是一直在门外等的,这一回,又想见见老法师,又想叫陆敏觉得自己一直在外面等她。
如此两难,自然转身去看李禄。
李禄连忙道:“还请皇上放心去,奴婢会趴在门上细听动静,只要陆姑姑有走的意思,奴婢立刻派人去通知您,保证到时候陆姑姑一出来,瞧见的一定是您站在门上等她的样子。”
善揣摩人心,办事圆滑,但心机思深不可测,这是赵穆两生观察后,对李禄这个人的看法。
曾经有过的那一世,如今活着的大多数人,其实全死在李禄手里了。他是总管大太监,皇帝的御玺,就由他保管。
帝丧之后,新帝赵秉一朝登位,扬眉吐气,三哥的尸骸才送出丹凤门,他便急着要立余宝珠为后,并封余宝珠的弟弟余宝骏为当朝摄政王。
圣旨拟好,赵秉至麟德殿问李禄讨玺。李禄引他至皇帝起居的内殿,笑眯眯捧出只紫檀匣子,道:“皇上,这便是咱们大齐的传国御玺,请皇上过目。”
赵秉两只胖腻腻的肥手直打哆嗦,拿把钥匙戳弄了半天才打开,匣子一经掀开,他一把撕开绣金凤的红绸面,下面那有什么御玺,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双眼怒圆,直勾勾瞪着他。
赵秉仔细一看,那竟然是宰相窦师良的人头。他被吓到魂飞魄散,抬头的瞬间,早已埋伏在后殿的,宰相窦师良一派的诸大臣们一跃而上,将赵秉斩于当场。
赵穆在那一刻魂惊,从梦中醒来,便再也没有梦到过前世。
*
屋子里似有个小姑娘的哭声,抽抽噎噎个不停。陆敏以为是包氏新雇了小丫头回来正在调/教,疾疾叫了娘,快跑两步打起帘子进屋,寻到西屋,进门却只见包氏一个人。
她白白净净的脸上愁云密布,见女儿进来,才强撑起一抹笑来。小陆磊正在地上骑小木马,嘴里驾驾有声,见姐姐来了,扔了小木马便扑了过来。
包氏唇角笑的弯弯,揽过来细看陆敏,脸颊儿圆润了许多,两只鹿眼格外明亮,那白绫宫婢襦衣有点单薄,但摸着手是热的,显然来的时候在暖暖的马车里,所以没有挨冻。
天下为娘的最操心孩子三件事,就是吃饱穿暖睡好觉,既孩子没饿没冻,包氏也就放心了。
她道:“早起就有人特意来说过,你爹活捉烈勒,那火州乱了,也与咱们打不得仗了,咱们这一回,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也能甩掉你姑母造的那些恶名声了。
等你几个哥哥回来,娘要叫这满京城的人看看,我们陆府的汉子们可是软蛋不是。”
自从七月那场宫变开始,仿如天翻地覆,但随着陆高峰生擒烈勒,陆府一家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陆敏抱着陆磊一起滚到炕上,叹道:“只是可惜我二叔和我三叔两家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咱们把他们叫回来吧。”
包氏对于丈夫的崇拜,简直如同天神。她犹还不满于上一回陆敏抱怨她爹,佯装嗔怒:“上一回,你还嫌弃你爹了,这下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好的夫妻大约就是这样,丈夫在外有什么艰险从来不说,妻子也全心全意信任他,赖仰于他,这种信任,连孩子都插不进去脚。
夫妻()
陆敏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早就知道呢!”
她忽而觉得那屏风在轻轻摇晃;后面显然是有个人的样子;再看包氏;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宁。看来方才在屋子里哭的那个小姑娘;自己躲起来了。家里竟还有藏着躲着的人;陆敏莫名好奇,悄悄问陆磊:“小磊,方才谁跟你一起玩呢?”
陆磊道:“小姐姐!”
屏风后面悉悉祟祟而动;包氏忍不住也叹了一声道:“环儿,快出来吧,你妹妹都发现你了。”
果真从屏风后面钻出个小姑娘来;陆敏一瞧;竟是荣国府那嫡姑娘萧玉环。她两只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强撑着抹子笑叫道:“麻姑妹妹。”
陆敏一瞧她就是受了委屈的;遂问包氏:“娘;萧姐姐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包氏也是气的直哼:“环儿和你哥哥两个口头上早订过婚约的;原来因为她娘一直不怎么看得上我;不肯松口结亲。后来她自己拒不肯入宫作良女;依旧是等着你哥。
但荣国夫人成见难消;前儿我亲自去替严儿提亲,她非但一口回绝,转身竟然将环儿许给了余宝珠的弟弟余宝骏;就因为她笃定余宝珠能做皇后;余宝骏能做国舅,你说气人不气人?”
萧玉环听着听着耸肩哭了起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太后要在腊八节设宴,义卖自己这些年所攒的宝贝物件儿,出银最多的那个,就是稳打稳的皇后。
南阳公主胜劵在握不说,余宝骏如今已是国舅爷的款,家里一堆的通房小妾,竟还厚着脸皮上门提亲,我娘恨我当日不争气不肯入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可怎么办?”
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大约是人之常情,若果真叫余宝珠做了皇后,陆严的婚缘都要被拆散。
陆敏一笑道:“放心,我敢担保余宝珠做不得皇后,余宝骏也做不得国舅爷,你先拖延一段时日,等腊八那一日,记得入宫来看戏就好。”
萧玉环一听来了兴致,凑了过来:“难道皇帝表哥要选那李灵芸做皇后?好汉没好妻,我表哥那样俊美的相貌,女子见了都羞,那两个良女,没一个能配上他的人材呢。”
陆敏一笑,并不说话。
包氏显然颇为此而烦心,拉过陆敏道:“余家就不说了,那李家当年借着先帝的便利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你爹带兵那会儿,连火头兵的口粮都能扣的人,若李灵芸做了皇后,那岂不是越发权势滔天,要搜刮个厉害的?”
陆敏轻咬着嘴皮,拳头紧攥,强抑着对李灵芸的恨意怕要惊了包氏。李灵芸口甜似蜜,一口一个姐姐,转身却拿死蟹坏掉的蟹黄给她做蛋羹,害她流产。
这样的人,虚荣好胜,心思恶毒,却不走正道。不让她当众出回丑,不能消陆敏心头的恨意。
与包氏,萧玉环三个围坐在暖暖的炕上喝茶闲聊,小陆磊一会儿披窗幔,一会儿往头上罩枕巾,提把小木剑冲大侠,不一会儿尿憋了,竟也不避讳,叫萧玉环带着出门去尿了。
不一会儿小陆磊回来了,裤子也不提,光着个屁股蛋子就冲到了暖炕上。陆敏轻轻拍他的屁股蛋子:“小磊,环姐姐可是咱们将来的大嫂,你在她面前光屁股,羞不羞?”
萧玉环也去抓他圆圆的屁股蛋子:“正是呢,小叔的屁股蛋子,我要趁早多摸两把,长大了好拿笑话取笑你。”
包氏推窗看了眼外头,似乎飘起了零星雪沫子,连忙催陆敏道:“既不能留,就早些回去,否则雪下大了马车容易打滑。”
陆敏惊回过神来,记得上一回来时微雨,皇帝一直坐在马车里,眼望着两扇如意门等自己。此时起了雪,怕他要着风雪,也是急的转身便跑。
*
果然,皇帝还是她离开时的姿势,墨色披风,青肩落落,身后火焰熊熊,他便站在那火影之前。
李禄携内侍与禁军环成扇形,守在不远处。
陆敏背手在门上站了片刻,上前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等?”
皇帝一笑:“难道朕还能有别的去处?”
陆敏遥指了指兴善寺,笑问道:“竟没去瞧瞧你曾住过的老地方?”
皇帝将她抱上马,自己随后骑了上来,阔袖两旁一护,他混身的暖热惊的陆敏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穿长街回宫,雪越来越大。皇帝来时蹄疾,回时却走的格外慢。
他似乎特别沮丧,马儿勒的慢悠悠,弓形马鞍上,两个人紧紧贴在一处,她叫他顶的颇难受,但有披风和阔袖罩着,除了嘴里偶尔进些雪珠儿,一点也不觉得冷。
“麻姑,你爹和你娘夫妻相合,大约多久一回?”皇帝忽而问道。
陆敏莫名觉得好笑:“皇上问这作何?”
说起床事,便要想起昨夜那场余韵满满的欢事,她微扭了扭臀,想远离他。但随着马蹄跃跃,月形马鞍上,她侧坐的臀又滑向他,仍叫他顶着。
男人胸膛火热,精肉平坦而又结实,坐在他怀里,叫他双臂稳稳的勒着,倒是颇为舒意。
皇帝仍旧十分沮丧:“方才与积善法师谈起男女房事,他道,于女来说,七日一合为最佳。于男来说,三日一合,便是养生之道。我想大约你爹从来没有养过生。”
他去找和尚,居然不谈经论道,而是去问房事。
陆敏说的也是实言:“我爹要是兴起,大白天都会关门锁窗子的。”
皇帝似乎大松一口气:“你母亲眼看四十,看容貌不过二十七八的少妇,显然此事就算贪滥,于妇人来说,并无大害,你说呢?”他怕自己无节制,会弄坏了她。
陆敏不知皇帝那些心思,但从立志要逃离赵穆,再到甘愿留宫,重生五年,性子完全磨平。此时不论情爱,只想如何活着,才能叫自己此生的利益得到保障。
李灵芸和余宝珠不过两个笑话,赵穆借她们的手敛完财,大约就会从此弃之,连嫔妃的称号也不会给。但他才不过十八岁,开了荤戒,有了皇后,就会有更多的嫔妃进来。
以陆轻歌之专宠,当年敬帝还要偶尔临幸别的嫔妃。妒乃大戒,若她真要做个贤德淑仪,叫大臣们皆能心服口服,由心敬仰的皇后,妒便是第一要忌的。
所谓女子七日一行房,男子三日一行,这是所有古书中的论道,就是用来佐证男子该一夫多妻的。
陆敏咬唇片刻,道:“您是皇帝,当可率性而为。后宫之中即便立规矩,也当由皇上与御医们一同协商,依您身体而定!毕竟,您上辈子可是死于心疾,若纵于房事,引出心疾来,可就麻烦了!”
上辈子只是猝死,这辈子若死于马上风,岂不更惨?
皇帝轻轻哦了一声,忽而狠甩马缰,提鞭便催:“你说的很对,朕乃皇帝,率性而为即可。你爹那样折腾你娘都没事,我的小麻姑当然也不会有事,对不对?”
他只听了前半句,完全不管后半句。
陆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