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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儿听到大公子夸赞纪鸢,顿时一脸受宠若惊。
纪鸢只垂了垂眼,好半晌,只低低嗯了一声。
说完,微微抬眼,见霍元擎长发高高束起,身着一袭轻便的褐色长褂赫然立在了不远处。
这是纪鸢第一次瞧见对方穿着黑色以外的衣裳,他一袭褐色长褂,薄薄的裹在身上,轻薄的面料全然遮挡不住里头鼓鼓囊囊的肌肉及精悍的身躯。
霍元擎乃是武人,降过烈马,上过战场的,身上凌厉的气势跟时下京城各府的白面书生极为不同,纪家纪如霖乃读书人,打小出入纪家皆是些清秀白净的读书人,这霍元擎乃纪鸢所见到的第一个雄浑矫健之人,光是那身姿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便令人生畏,或许,这也便是当初一直对其百般忌惮的原因之一吧。
原来这是霍元擎每日一早前去练武场练武时的装扮,轻便透气,亲肤吸汗,这会儿只见霍元擎面上还残留着细细汗珠,整个人精神奕奕,英武挺拔。
纪鸢只觉得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过了好一阵,这才从梳妆台前起了身,走到那霍元擎跟前,道着:“我且先伺候公子洗漱吧。”
顿了顿,思索了一阵,只道着:“公子觉得一会儿我是该先去给老夫人、给二位太太问安好,还是且先去姨娘院子里瞧瞧好。”
说完,只微微皱了皱脸,稍稍有些纠结道:“按理说是先该给老夫人问好的,只是姨母刚出院子,身子还有些弱,这日洗垣院人指不定怎么多,指不定该怎么忙活了,公子觉得妾该先去哪儿比较好?”
按理说,是理应先去问候老夫人的,只是,纪鸢乃为妾氏,小小的妾氏,寻常时候都不会鲁莽往老夫人跟前露脸的,纪鸢若是腆着脸过去,稍稍有些冒失了。
只是,若是去晚了,到底失了礼数。
这日的主要人物是尹氏母子,纪鸢去尹氏院子里帮衬,届时在陪同尹氏一道前去给老夫人问安,想来是最合适宜的。
不过,因霍元擎向来话少,一来,纪鸢勉不了要琢磨着,寻着法子跟他说话,这二来嘛,即便是做错了,至少她提前在他跟前通了气的,便是做错了事儿,也不能怪她了。
横竖,纪鸢行事做派,早已习惯了算计,习惯了瞻前顾后。
霍元擎见她小嘴噼里啪啦的说着,嘴上说着,心里明明有些合计,倒也未曾揭穿,只淡淡瞅了她一眼,挑眉道:“但凭你喜好就是了。”
纪鸢闻言,嘴角微微扬起,虽然早知道霍元擎性子随意,但是,好话总是爱听的。
霍元擎话虽少,但是,若他愿意,每一句总能够说到人的心坎里去。
譬如这一句,只觉得仿佛是: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你愿意,都可以。
只觉得有股迁就宠爱的意味在里头似的。
彼时,纪鸢还听不出那么多弯弯道道来,至少,听着心里还算熨帖就是了。
伺候霍元擎穿戴洗漱后,二人正要出门,院外丫鬟春兰忽而来报道:“禀公子、主子,陈姨娘来了。”
语气顿了顿,犹豫了一番道:“说是特来等着邀请与主子同行,一道前去参宴的。”
纪鸢闻言,微微愣了愣,下意识的就去看那霍元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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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擎神色倒是正常;面上并无多少异处;见纪鸢朝他看了过来;只淡淡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即;淡淡冲纪鸢道:“走吧。”
脸上并无任何波澜。
不见喜;不见忧。
纪鸢暂且从他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来。
入大房一个月了;也曾听闻过关于雅苑那位的情况。
并未曾特意打探过,只她不打探,自有些个机灵的全部都打探好了直接送到了她的耳朵跟前;想不听,也难。
陈氏乃是那沈氏去时,特意做主抬的姨娘;原名霁月;乃是沈氏跟前最为得力的心腹,是从山东沈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据悉;沈氏身子羸弱;其实;打从一开始那霁月待在身边;就有将其抬做通房、姨娘的打算。
只是;大公子性子寡淡,于后院于房事并不热衷,故;一直拖到了沈氏去后;这才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霍元擎公务繁忙,从前,一个月里大半个月,甚至有时一连着二十余天都待在了宫中当值,也是常事,便是纪鸢来大房这一个月,对方亦是如此,又加上沈氏常年卧床不起,他的后院基本形同虚设。
陈氏在沈氏故去后,老夫人恩准抬的姨娘,本就是府中侍女,又加上沈氏过世不久,并未曾大办,就悄无声息的指了院子,派发了些赏赐,就这般安安静静的移到了雅苑。
据说,“大喜”当日,大公子到只其雅苑略坐了坐,后因宫中有急事,大公子连夜入了宫,日后,便再去未曾去过了。
陈氏倒也不幽不怨,安安静静的在雅苑过活,她所居住的雅苑距沈氏正房挨得近,自沈氏故去这大半年以来,陈氏每日前去正房清点打点,跪拜沈氏,陈氏每日的日子,除了照料沈氏旧居,便是给大公子亲自缝制些衣裳鞋袜。
这些,原先沈氏在世时,虽身子不好,亦是不曾落下,沈氏走后,陈氏便接下了这活儿。
陈氏在大房口碑不错,听着,该是个善良好想与的。
正琢磨着,大公子率先一步踏了出去,纪鸢顿了顿,便也跟着出了卧房。
陈氏已经静静等候在厅子里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交椅上,湘云正在给她上茶,陈氏立即温和的笑着与之道谢。
陈氏瞧着约莫十八九岁,比之当年沈氏小两三岁有余,跟沈氏的纤瘦羸弱不同,她生了一张丰满圆润的银盘脸,柳眉杏眼,唇瓣饱满,略厚,虽不算十分美丽,却因面相极好,眉眼自带笑意,瞧着十分温柔和睦,给人没有一丝攻击性,反倒是有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如意褙子,下身凌白色的罗衫裙,头上别了一支五福金钗,并无多少装饰,瞧着十分素雅整洁,身后跟着一名十四岁的圆脸丫鬟。
霍元擎跟纪鸢一出来,陈氏见了似乎有些惊讶,立马从椅子上起了,只垂着眼,恭恭敬敬的给霍元擎请了安,道:“公子。”
霍元擎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再无多话了,顿了顿,只扭头冲着纪鸢道:“我先行了。”
说完,未曾久留,直接踏出了厅子,往前院去了。
霍元擎走后,陈氏似乎略松了一口气,转而主动冲纪鸢淡淡笑着了笑,招呼道:“妹妹。”
纪鸢只立即回道:“姐姐。”
陈氏道:“大房后院女眷不多,从前府上有个什么事儿,无人作陪,我通常不常出席的,只今年大房多了妹妹,想着,若是我不去,倒是叫妹妹为难了,只好腆着脸来了,正好,也相互有个伴吧。”
纪鸢只有些受宠若惊,道:“多谢姐姐照拂。”
“妹妹是先去前头给老夫人问安,还是先去尹姨娘那里照看,若是尹姨娘那里需要人手,若是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妹妹只管开口便是。”
陈氏说话落落大方,一脸温柔细雨,倒是令人由生好感。
只是,纪鸢心里依旧有些不大适应,不知究竟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大公子的其他女人。
她不像尹氏,对王氏、哪怕对柳氏、朱氏全都可以笑脸相迎,坦然对待,在她的这十多年的生命里,夫妻二人之间,就是爹爹跟娘亲之间那样的,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第二人,纵使事实已成定局,依旧找不到坦然的方式来面对。
尤其,在近来她与大公子似乎越来越亲近的时候。
陈氏性子瞧着温和,之前纪鸢初来时,她生了一场病,人虽未来,却还是特意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如今,病好后,亦是她主动登门拜访的,在这一点上,纪鸢做得不如对方大方。
见陈氏笑着等她答复,纪鸢亦是回笑道:“姨母院里繁忙,且先去姨母院子里吧,届时,在与姨母一道过去。”
只是,话音一落,思绪又顿了顿。
想着,整个大房就她们两个女眷,届时都去了洗垣院,瞧在旁人眼中,只觉得尹氏托大,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皆是她的拥护者,怕惹得王氏不悦。
可再一想来,又觉得尹氏生了个哥儿,无论尹氏如何做,怕无论做什么,都会惹得对方不喜吧,横竖皆会如此,倒不如做足了门面,令对方忌惮一二。
这般想着,纪鸢一行人直接去了洗垣院。
去时,尹氏已经洗漱完毕了,已正经出了月子,不过,到底年纪大了些,遭了些罪,身子骨不如年轻的身强体壮,眼下,面色依旧有些虚弱,眼下有些乌青,头上还罕见的戴了一副抹额。
小表弟刚由奶娘喂了奶睡下了,甭管外头如何热闹吵闹,丝毫惊扰不了他分毫。
虽身子羸弱,却是个心大的。
若是将来能够顺利养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尹氏瞧见到陈氏跟着纪鸢一道,似有几分惊讶,只细细将陈氏瞧了又瞧,她原先在沈氏跟前见过这丫鬟几回,沈氏当年行动不便,她能够将其伺候得周周到到、熨熨帖帖的,是个能干周到的。
能够服侍主子多年,做到贴身大丫鬟这个份上的,都不是个简单的。
至少,没有一颗玲珑七窍的心,极难做到。
以前,尹氏对其颇有好感,可是眼下立场不同,尹氏对其更多的是忌惮及审视,不过,后宅女子便是如此,总是心里头如何百转千回,面上终归是不显的,是拉着陈氏的道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夸赞了一通。
一阵寒暄后,纪鸢在尹氏屋子里帮忙叠着小表弟的尿布?
尹氏指着名让她做的,她每回一来,这事儿必定让纪鸢全包了,只因,尹氏道一切为着以后做准备。
以后?
唔。
那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她觉得自己分明还是个孩子?
当纪鸢皱着脸,苦哈哈的一脸嫌弃的叠完最后一块时,前头二房王氏派人来请了,只道着老夫人想要瞧孙子了,让尹氏抱着过去给她老人家瞧瞧。
于是,纪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
到了老夫人院子时,其实时辰还极早,前来参宴的人还来得不多,先来的,皆是霍家族里的一些个族亲。
纪鸢跟陈氏跟在尹氏身后,恭恭敬敬的进了老夫人正房,规规矩矩的给老夫人请安,屋子里,二太太、三太太,霍家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皆在了,二姑娘被二老爷拘禁在了她的芷蘅院,出嫁之前,不得再出来惹是生非。
另下头还坐着霍家老二房、四房、五房的一些本家妯娌,原是霍老侯爷当年兄弟及堂兄弟的后代,霍家家大业大,就像是一颗参天古树似的,枝丫众多,血脉众多。
纪鸢虽不常参加霍家宴会,但去年倒是跟着出席过两回,霍家本家的一些个族亲姐妹纪鸢基本也曾瞧见过,屋子里有三四位面熟的,另还有一位十五六岁,生得玲珑玉质,十分招眼的,纪鸢倒是头一回瞧见。
不过,刚进来,纪鸢不过匆匆瞟了一眼,不敢多瞧。
给老夫人问安后,老夫人立即一脸乐呵的冲尹氏道着:“快来,快将咱们的小老六抱出来给老婆子我好生瞧瞧。”话说到这里,似乎立即想起了这位幺孙身子较弱,又立即改口道:“不用抱出来,直接竟摇篮提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