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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好似从未瞧见过。
那些帕子可都是纪鸢一针一线给亲手缝上去的,菱儿闻言只有些心疼,不过,大抵也只能如此了。
真没想到竟会如此这般,偏偏就撞见了二公子,二公子那行径做派,便是连菱儿闻言都有些避之不及,更甭提她们家姑娘了。
可是
菱儿见自家姑娘又放松了,怕是又闭眼了,可她肚子里还有满肚子话呢,顿了顿,犹豫了良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道,“姑娘,您说,今儿个姓杜的那无赖,幸好咱们遇到了大公子,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只是,只是那事儿恰好被大公子撞了个满眼,您您说,那大公子他他应该不会往外说罢?”
菱儿似乎对那霍家大公子心生畏惧,光是提起他的名讳,都止不住支支吾吾的。
这会儿她是对他又感激,又忌惮,竟是百般矛盾。
这女儿家的名节事关重大,若是被人晓得纪鸢曾被杜家那个无赖调戏过,便是并未得手,到底有些不好看,这个世道便是如此,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大家不去责罚施害者,反而对受害者投去异样的目光。
却说,纪鸢原本快要睡着了,听到大公子的名讳只觉得身子一颤,片刻便又给惊醒了。
唔。
只见纪鸢蠕动了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脑海中浮现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纪鸢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知道,果然不该乱跑的,不过就是跑到了一片林子里,险些被人恐吓吓去了半条命,不过就是出了一趟府,险些被人给调戏生生掳了去。
她是不是应该永远乖乖待在这这个四方小院,哪儿也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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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至此;纪鸢便又再也未曾出过门了。
每日只老老实实的待在她的竹奚小筑里;倘若屋子里多了一尊菩萨;便与那青灯古佛的庙里生活无异了;区别仅仅在于;在庙里吃不了荤腥吃食;在这里倒是随便吃吃喝喝。
说无聊,倒也并不无聊,毕竟这么多年;差不多也已经习惯了。
倒是一月后的王婉君生辰,纪鸢破例去了一回,只不过王家初来乍到;在京城尚且并未站稳脚跟;且王家真正得势的乃是王家大房,二房不过是沾亲带故跟着过来投奔的罢了。
是以;这日王婉君生辰宴上;除了纪鸢;及王家几位堂姐妹;便再无旁人了。
纪鸢能来;王婉君高兴地直蹦跶;都十二岁的大姑娘了,竟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王婉君一脸兴冲冲的领着纪鸢观赏了她的闺房,又领着她逛王家新修缮好的园子。
王家那府邸自然不能够跟霍家的财大气粗相提并论;府邸里的装饰式样;皆是按照山东老家的风俗习俗装点而成的,纪鸢每每瞧了都有些挪不动脚了。
只觉得这一处院子的风景跟纪家院落里的颇为相似,那一处用老梨花木打造而成的软榻是出自祁东县上老李记家的手艺,小尹氏屋子里当初也摆放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连靠背上雕花的纹理都好似如出一辙。
虽然心里头有些伤感,到底是高兴居多的。
十二岁的王婉君这日化身小大人,亲自招待纪鸢,顿时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只见她将纪鸢招待得通体舒畅,王婉君事后坦言道,原来王婉君母亲现如今正试着教导她掌家了,这待客之道便是掌家中顶顶要紧的一门学问。
纪鸢闻言后,心下忽而一窒。
大抵在有些家世的府上,女子到了十二三岁,便会慢慢学着掌家了,毕竟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准备为嫁人做打算了,他日嫁到婆家,家常琐事不断,倘若既不能为婆婆分担,又不能为夫君打点好后宅琐事儿,那便是愚妇一名,在那深宅后院之中,怕是要吃尽苦头的。
想当年霍家霍大姑娘,年方十三时,便早已行事稳妥,遇事不急不躁,当年在霍元昭的昭晖院所发生的那一幕,至今,那霍元嫆的行事作派,便是到了现如今,纪鸢仍能记忆犹新。
端午那日一见,果然那霍元嫆嫁人后的日子是过的风生水起,婆婆疼夫君爱的,较之当年在霍家当闺女的时候,越发光彩照人了。
可反观霍家底下这几个庶出的,无论是霍元昭还是霍元芷,旁的不说,至少在行事作派上,较之当年的大姑娘,真真是差远了。
前有当家的主妇亲自教导,后几个到底皆是姨娘养大的,这之间的差距现如今瞧着还小,怕是越往后,差距便会愈发大了起来。
不过,说到底,都是有人教的。
反观纪鸢自个。
好在还有姨母跟嬷嬷在。
她起先甚至还是一个居无定所之人,现如今能够走到这一步,纪鸢心中唯有感激跟庆幸。
或许越长大,便越发觉,人与人之间是压根就没有可比性的,或许随着年龄的渐长,现在、以后、未来,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烦恼,不过,拥有一颗知足的心,想来当能长乐也。
却说日子进入夏季后,便有些燥热难熬了起来。
每每到了盛夏,便是纪鸢最为发愁的日子,天气燥热不说,蚊虫还特别多,纪鸢的肌肤细腻,若是不甚被那蚊虫咬了去,便会红肿了一大片,要过好些日子才能消散。
为此,纪鸢特意在院子里种植了一小片薄荷林,每每到了六七月份,薄荷花开的时节,便亲自摘了薄荷叶薄荷花洗净了,又添置些其余香料,一道塞到香囊里头,戴在身上便能稍稍抵挡些蚊虫之类的。
这日,纪鸢多制了几个,分了几个送到了尹氏的洗垣院,又送了几个去往昭晖院。
顿了顿,犹豫再三后,还是悄悄吩咐菱儿跑到那竹林里,悄无声息的往那竹林深处的木头桩子上的竹竿上挂了两个,她知道那大公子每日夜里都有前往竹林挑灯夜读的习惯,竹林蚊虫更加繁多,此番算是对那日那大公子的出手相救表达的丁点谢意罢。
末了,还特意留了一个给鸿哥儿。
想到鸿哥儿,纪鸢随即抬眼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夏日天色晚得较慢,可眼下,太阳已经落山了,在用不到半个时辰,天色便要暗了,往日这个时辰鸿哥儿早回了。
“春桃,你且再到院子口去瞧瞧,这几日是怎么回事儿,竟一日要比一日晚归”
春桃闻言,便立马跑去了,远远地立在院门外的大石块上踮起脚尖往竹林一侧瞧去,压根半个人影也见不着,春桃在院子外又等了片刻,末了,只一溜烟的跑了进来禀告着:“姑娘,压根没瞧见小少爷半个人影,是不是夫子那里又给耽搁了”
菱儿将纪鸢方才捣腾香囊剩余的料子边边角角都整理好了,闻言,手中一顿,只皱了皱眉道:“姑娘,需不需要奴婢跑到五公子院里前去打探一下,瞧瞧五公子回了没?”顿了顿,只又道着:“这几日小少爷镇日晚归,说实话,奴婢都已经有两三日未曾与小少爷打过照面了”
纪鸢闻言,只轻轻蹙了蹙眉,道:“再等上一刻钟,若是还未归来,便去吧”
结果,不止等了一刻钟,生生等了半个时辰,菱儿匆匆去了五公子院里,这才得知,原来五公子也尚且未归。
厨房到了点便没吃食,春桃早早便将晚膳备了来,眼下,早已经凉了。
菱儿劝解道:“饭菜都已经凉了,姑娘,要不您且先用吧,回头给小少爷留点儿,待小少爷回来后,奴婢在到院子后头给小少爷热热便是了。”
原来,为了方便往日里打打牙祭,纪鸢曾领着鸿哥儿等人在院子后头搭建了一个小小的灶台,后来厨房里的饭菜要么冷了,要么不合胃口,便常常在此处再加工一回。
菱儿说罢,却见那纪鸢久久未曾开口说话。
她有些纳罕,缓缓走过去一瞧,便瞧见自己姑娘坐在梳妆台前,只伸手一下一下轻刮着自己的眼睛,菱儿见状后,眼皮顿时一跳,忙问道:“姑娘,怎么呢,可是眼睛不舒坦?”
纪鸢闻言,轻轻皱眉道:“这两日也不知怎么的,眼皮子竟跳得十分厉害,鸿哥儿这会儿还未归来,我心里头始终有些不踏实,且在等等吧,甭说你,便是连我都已经有两三日未曾跟他好生说说话了,这孩子,便是要忙,也不该是这个忙活法,若是累了身子,只有得不偿失的份”
纪鸢说着,便又觉得眼皮开始跳了,还跳得十分厉害,她直接用手将整只眼睛给捂紧了,嘴里唠叨着:“左眼跳灾,该不是当真会出什么事儿吧”
正说着,春桃只立马兴冲冲的冲纪鸢喊着:“回了,回了,姑娘,小少爷回了”
纪鸢立即起身,迎到了门口,却见鸿哥儿立在门外给她匆匆问了声好,便睡眼惺忪道:“姐,已经在夫子那里用饭了,今儿个累惨了,我累到连眼皮都撑不开了,且先去睡下了,姐,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只一脸疲惫的远远朝纪鸢打了个招呼,竟然连门都没有进来,就匆匆转身回了自个屋子。
纪鸢见了顿时皱头紧紧蹙起。
第二日一大早,纪鸢怜惜鸿哥儿读书累,特意赶早去给鸿哥儿送早膳。
结果未料到竟然又生生扑了个空,春桃只道着她早起上茅厕时,天还未亮,便见小少爷起了,以为小少爷在晨练,却未料,原是那么早便离府了。
听到这里,纪鸢心下微沉。
一日两日有事便也罢了,日日都这般神出鬼没,仿佛特意避着她似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这日夜里,纪鸢直接等候在了鸿哥儿屋子里,直至掌灯时分,鸿哥儿才姗姗归来。
大概知晓纪鸢已经起疑,已经避无可避了,鸿哥儿唯有在进门时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只缓缓提着步子踏了进来。
在鸿哥儿进门的那一刻,瞧见到鸿哥儿额头上、眼睛上、嘴角处满脸皆是一块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时,纪鸢心下一跳,随即只缓缓抬手用力的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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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伤这伤是如何来的?谁欺负你了”
愣过后;纪鸢只立马上前;拉着鸿哥儿的手臂想要上前查探;然而她的手刚握住他的手腕;就见鸿哥儿浑身打了个轻颤;喉咙里发出闷哼抽气声。
纪鸢心中一紧;便也顾不得鸿哥儿的挣扎;当即便撩起鸿哥儿的袖子,只见他的手腕手臂上俱是红的、紫的淤青,又解开他的领着;将领口往下扒拉,浑身都是伤,新的;旧的;有的伤甚至都已经发黑了,瞧得整个人一阵头皮发麻。
纪鸢的眼泪当即便滚落了下来。
身后菱儿跟春桃两个均是瞪大了双眼;随即;纷纷跟着咬牙红了眼。
鸿哥儿只抿着嘴;直直的立在那里;不敢看纪鸢的眼睛。
纪鸢连嘴唇都是抖的;双手都有些发颤;满肚子话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过了良久良久,只极力克制着心里头的愤恨及心疼;冲着菱儿急急道:“快;快到嬷嬷那里将金疮药拿了来”
顿了顿,又冲春桃道:“春桃,西门那个守门的桂妈妈不是你老家的熟人么,你到我屋子里的柜子里拿五两银子来,其中一两给桂妈妈让其帮着打点,托人前去府外的药房煎几幅药来,便说有人挨了罚,受了不小的外伤,让其按着这个伤势煎便是了,赶紧的,快去快回,今晚便要用上”
菱儿跟春桃二人匆匆去了。
纪鸢立在原地呆愣了一阵,便立即拉着鸿哥儿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