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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她自己。
“当然要怪你”,少年懒得和姐姐废话,冷笑道,“在王爷面前不济事,生了个儿子,连个老女人都比不过。”
“是,是,大姐没本事,这么多年来,全靠二弟你了”,女人似笑非笑地说,她俯身贴近少年的侧脸,呵气如兰,“等将来姐姐当上王妃,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她不介意幼弟的傲慢与刻薄。男人这种玩意,从八岁到八十岁都是一个德性,你要顺从他,夸赞他,他心里舒坦了,才会乖乖听你的话。
李重进不再说话了,他沉默了许久,才漠然问,“景王府里的事,你都安排妥当了?”
李如茵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她拍拍弟弟的肩膀,美眸中闪过一丝暴戾之色,“你放心,大姐心里知道轻重。”
“她想让咱们姐弟死”,女人的声音冷了下来,“也要看她能不能活过这个除夕了。”
李二公子临走时,突然听见身后的姐姐说,“据说,救了弟妹的人,是方刚手下的一个官吏,姓苏。”
前不久,正是这位姓苏的武官向方刚献药,把奄奄一息的方静硬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娘很想让表妹回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她的话点到为止,“二弟,你可不能让她老人家太失望了。”
宣平三十二年的李家,可谓是命运多舛,风波不断。而等下人们端着盆子,上上下下地擦拭打扫的时候,大半年来笼罩在这座府邸上的阴霾似乎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休养了十来天,屠春勉强可以侧身靠在床头了,李二公子近来异常地繁忙,据说是到年底了,在外面放的债都要催一催。屠春感觉出这只是个敷衍她的借口,趁今日李重进难得早回来一次,佯装嗔怒地问他,“难道那点银子,比我还要重要?”
她这次元气大伤,脸颊上毫无血色,越发有种楚楚可怜的风姿,李重进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傻丫头。”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把一叠银票都塞到屠春的那个小匣子里,然后将莫愁叫过来,赏了她几片金叶子,吩咐她好好照顾少夫人。
还没在屋里坐多久,他便又要出去,屠春心里惶惶不安,忍不住叫住了他,少女蹙起眉,可怜巴巴地说,“我伤口疼,你可要早点回来。”
李重进闻言走到床边,拉下妻子贴身的衣裳,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她背上的伤口,安抚道,“已经结疤了,你别害怕。”
“我这么忙”,换了往日,屠春这么软语相求,他多半已经心软了,如今看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也是想赶快把事情做完,回来陪你过年。”
屠春还欲再说,李二公子则无暇再听了,匆匆地走出去,吩咐下人备车。莫愁站在旁边,冷眼望着床上少女愣愣出神的模样,心中甚是不屑。
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偏生娶了个这么没见识的蠢丫头,整天恃宠而骄,妄想让男人日日夜夜都围着自己转,她想,看来对妻子舍命相救的感动一过去,公子就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李二公子一走就是多日,直到除夕那天,还没有赶回来。天色还未全暗,帝都已经陷落入漫天烟火与彩灯之中,数响并散,万花齐明。隔着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华彩重色,鱼龙齐舞,大胤朝在除夕之夜是没有宵禁的,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新春的喜悦中,盛大的狂欢让这座城池熏熏欲醉了。
莫愁包了粉角,她手巧,碗中的粉角形如偃月,细皮饱满。屠春却实在吃不下去,李重进迟迟不回来,她下不了床,询问旁人,也听不到个准话,心中冰火相煎,度日如年。
她有种可怕的预感,哪怕李重进嘴上一直风轻云淡的,可在他外面忙活的,多半不是他那些生意上的事。
正当屠春忧心忡忡的时候,屏风外传来笑语连连,窦氏率先进来了,妇人今日妆扮华贵,端是一副官家夫人的气派模样,紧随在她身后的少女面色苍白,容貌秀丽,竟是许久未见的窦朝云。
“春儿起不了身,娘过来看看你”,对于小儿子多日未归,窦月娘似乎毫无忧色,她取出一柄玉如意,让莫愁替屠春收下,喜滋滋地说,“这是娘给你的,只盼你年年岁岁,都能顺遂如意。”
妇人今日看起来容光焕发,仿佛欢喜是打心眼里冒出来的,挡都挡不住。
第79章 火树银花()
窦朝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姑母身后,她一条衣袖空荡荡的,颔首低眉,神态卑怯。窦氏让她向屠春问好,她便乖巧地唤了句“春儿姐姐”,语气里隐约流露出讨好的意思,与初见时那个耀武扬威的表小姐判若两人。
屠春不敢怠慢,连忙让莫愁将自己扶起来,她靠在床头,虽然心急如焚,面上却还要牵强地挤出些笑意,谢过婆母给的赏赐。
“娘,”屠春察言观色,见窦月娘今日心情甚好,寒暄几句话后,寻了个机会问,“今天已经是除夕了,夫君还没有回来,是外面有什么大事吗?”
窦朝云闻言抬起头,欲言又止地望着姑母,窦氏倒是面色如常,她笑吟吟地握住屠春的手,“莫急,莫急,今天可是除夕,说不准他待会儿就回来了。”
屠春知道从妇人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转而看向立在不远处的独臂少女,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前尘事随前尘死,她曾经以为自己对窦朝云恨之入骨,但当这一世两人踏上了毫无交集的命途后,再望着昔日情敌,竟恍惚间觉得陌生了。
窦朝云的岁数与李重进相仿,虽然不姓李,在府中却是当正经小姐养大的。她原本是个泼辣伶俐的性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连蛮横起来,都有股鲜艳欲滴的生气,现今则似干瘪了的花骨朵儿,只剩颜色依稀残存着。
见屠春态度和善,窦朝云居然有些受宠若惊,她凑到床边,期期艾艾的,“春儿姐姐,前些日子听说你受了伤,我一直都想过来探望”
上辈子,她仗着李照熙的偏爱,可从未将身为正室的屠春放到眼里过,处处都想压人一头。今生地位颠倒,她闺中失贞流产,又没了相依为命的爹爹,日后的命运,只能寄托在姑母一家的善心上,自然不敢得罪这个把表弟迷得神魂颠倒的二少夫人。
窦朝云这般低声下气的,屠春亦生不出快意来,反而有莫名的酸涩。她心里明白,前世窦姨娘的气焰,是李照熙给的,今生临霜院中少夫人的地位,是李重进给的。女人的颜面,往往牵连在她们背后的男人身上,于是她输到窦朝云手里时,不会钦佩这个女人,如今更不会沾沾自喜,看轻了对方。
这对姑侄同屠春寒暄了一阵儿,起身告辞了。窦朝云告诉屠春,她如今暂住在扶风院里,待有了空闲,便常过来探望。
屠春微一愣神,没想到这表小姐断了条胳膊,还敢再跑到方静眼皮子底下,不知是该夸她勇气可嘉,还是叹她无知无畏。方静将门骄女,哪怕现在病恹恹的,待人接物和善了不少,骨子里却是烈性未减。窦朝云要是还和自己表哥藕断丝连,恐怕李府里依旧得不了安宁。
莫愁出门恭送,回来时笑道,“少夫人,这粉角快凉了,奴婢再去给您盛一碗。”
屠春摇摇头,她心中牵挂李重进,实在咽不下吃食,温声道,“你忙了一下午,自己先吃点吧。”
莫愁不置可否,见屠春不吃,她也不再劝了,手脚麻利地将桌子收拾好。屠春隐隐感觉出点异样,“莫愁,我记得你中午就没吃东西了。”
“少夫人,”这丫鬟巧笑嫣然,“奴婢近来胖了不少,可不敢再多吃了。”
屠春原先对这一对姐妹并不相熟,只是见过几面。她闻言打量了一眼,发现莫愁似乎的确比当初丰润了些许,美艳更盛,却失了那种身如飞燕的轻盈感。
襁褓中的婴儿刚满三个月,兴许是娘胎里吸足了养分,生得白白胖胖的,也不畏生,见人便笑,甚是招人喜欢。
殿中的女子皆是衣裳繁丽,妆容精致,自从李侧妃嫁入景王府后,头一两年,王爷还算是雨露均沾,后来就罕少去别的女人房里了,一门心思娇宠着他的侧妃娘娘。今日这除夕家宴,王府中的其他姬妾莫不使尽浑身解数,争奇斗艳,盼望许久未见的殿下能拾起旧日的一点情分。
李如茵的面容上却未施脂粉,她也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忙着向景王献殷勤,只顾与怀中的孩子逗玩。她坐在景王右侧,大胤朝以左为尊,男人的左首位自然要留给正妻。景王妃今日兴致颇高,景王对殿下那一群莺莺燕燕不见得多感兴趣,她倒是饶有耐心地逐个寒暄问候,一一给了赏赐。
去年除夕,李如茵还同其余姬妾一起坐在殿中。今年她生了个儿子,景王虽早有数个庶子庶女,这次却格外欢喜,忙不迭地提了李侧妃的位次,让她可以与正妃分庭抗礼。
明眼人都看得出,殿下对侧妃娘娘实在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只差将景王妃的位置腾给她。
景王妃送给李如茵的,是一串南珠链子,又赠给她怀中孩子一块长命玉锁,通体莹白,温润滑泽。
景王与王妃暗生龃龉许久,今日正值除夕,殿中气氛融洽,他见发妻赠予众人的礼物皆是价值不菲,寓意吉祥,显然颇费了一番心思,心中不禁一软,想起年轻时与这女子相处的种种情景来。
“别人都有礼物,阿瑛给我准备了什么?”男人有意与妻子缓和关系,笑问道。他昔日在军营中不拘小节,回到帝都封王后,听了妻子的指点,平日场合中很看重称谓与礼节,也只有在一路患难与共的发妻面前,才难得没有当众自称“本王”。
景王妃温婉一笑,她对人对事有种无谓的宽容,她的夫君冷落误会她,她不妒不怨,眼下男人突然和颜悦色,她也就轻描淡写地将前事一并揭过了。
“妾身一切皆由王爷所赐,没想到王爷还要向妾身讨东西”,她打趣了几句,吩咐身后的侍卫,“回去将那株红珊瑚搬来。”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景王妃微笑道,“过年讨个好兆头罢了,王爷莫要嫌弃。”
婴儿突然哇哇大哭,众人侧目望去,原来是李如茵失手打翻了桌前的汤碗,“瞧我这没见识的样子”,女人一边哄着怀中的孩子,一边自嘲,“听瑛姐说个稀奇玩意,欢喜得净闹笑话。”
侍卫正欲离殿,殿外有人过来禀告,说是景王妃住的潇湘林无故起了火,如今府中的家丁们已经将火势控制住了。
景王听说火势不算大,里面的人逃离得及时,也没有出现伤亡的情况。今日是除夕,他不愿因为这点小事扫了大家的兴致,简短地嘱咐了几句,便挥手让人退下了。
“听他们说,火就是在林子里,没烧到屋中”,他安慰妻子,“现在都快要灭了。”
景王妃若有所思地望了右侧的女人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站起身来,“既然没烧到屋里”,她越过桌案,头也不回地说,“那么妾身亲自去将那株珊瑚树取来。”
年轻人手提青铜油灯,走在前方引路,他腰板挺直,步履轻捷而矫健,像是在暗夜中潜行的猎豹。
跟在后面的李重进则要谨慎许多,他生性多疑,虽然选择了与景王妃昔日的下属合作,心中却疑神疑鬼的,唯恐这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