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对于项桓,梁家依旧耿耿于怀。
说来倒也情有可原。
儿子被揍了个半死,罪魁祸首没吃多少亏,反而还给升了官,只是一想就能气到当场咽气。梁司空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升职的谕令便久久下不来。
季长川独自周旋于其中难免吃力,不料就在此时,吃了好几日瓜的武安侯竟漫不经心地拉了他一把。
“我大魏的男儿,为这江山流尽鲜血,封个将军又有何妨。万里古长城下,多少人黄土埋骨,多少人英年早逝,连这长安故里的一草一木都碰不到。
“梁司空不上战场,怎知一将难得的深意。”
他字咬得缓慢,甫一说话,在场的文官连大气也不敢出。
梁天禄只能把他望着。
袁傅掖手而笑,“知道司空是爱子心切。我听说,两个娃娃好像是为了一位姑娘才起争执的。”
无端被揭短,后者又是局促又是吃惊,一脸的恼羞成怒。
袁傅却朝天子轻描淡写地一笑,“少年爱美人,无可厚非。”
“按理,梁少卿此次也算有功,总不能叫他空手而归。这么着,我替司空保个媒。”他略一思索,一副打商量的表情,“不如就许我袁家的小外甥女与梁大公子为妻,司空意下如何?”
话问的是梁天禄,却是朝着天子说的。
显然根本就没打算听他的回复,这婚事基本已是板上钉钉。
梁家吃了一口哑巴亏,知道袁傅要插手,也就不敢再吭声。
于是,牵扯了三家的这场风波终于在武安侯的一句话中尘埃落定。
唯有季长川面色如旧,甚至隐约带着犹疑。
盛夏,烈日如火。
宛遥拿着一块才打好的半边黄铜面具,给面前的小少年戴上,尺寸刚刚合适,她左右瞧了瞧,很是满意地一笑。
“挺漂亮的,你看怎样?”
她接过婢女递来的铜镜照给他瞧。
遮住了左脸的畸形容颜,镜中的男孩儿清秀安静,一双眸子水灵灵的,显得有些无措。
“嗯嗯”他点了半天的头,才支吾说,“谢谢”
宛遥去揉他的脑袋,温和道,“我已经和姑母谈好了,往后你就留在医馆帮忙吧。”
“工钱每月会支给你的,什么时候想走了,随时和掌柜说一声便成。”
少年紧抿住唇,很坚定似的看着她,“我不会走的。”
“好啊。”宛遥笑笑,一时也未把这句承诺放在心上,只随口叮嘱,“平时得空了要认真学医,陈大夫的医术很高明的,学个三五成,往后行医糊口不是问题。”
“嗯。”
宛遥领他掀帘子出去,门外正踩凳子找药的伙计伸头唤道:“桑叶,快去碾药了,我腾不开手。”
男孩忙应声:“就来。”
茶寮里的那个小少年被宛遥找季长川要了过来,她对那日的出手相助感念在心,也同情他无家可归,索性便收留进医馆,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宛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铺好纸笔和干净巾子,示意等候的病人前来。
正诊脉之际,长街上唢呐欢腾,锣鼓喧天,她一转头就看见艳红的队伍喜气洋洋的走过,两边都是等着捡果子捡铜板的孩童。
婢女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姑娘,是梁公子娶妻。”
宛遥目光微闪。
数日前,从父亲口中得知,武安侯已经做媒,把陈尚书的长女嫁了过去。
她至今不解梁家人的古怪举动,但直觉告诉她,梁华并非是个能托付终生的良人。
宛遥没见过那位大家闺秀,想来应该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惠的姑娘。
也不知道对她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八抬的花轿精致奢华,身后跟着同样红衣喜庆的丫鬟仆人们,掀起一股晚霞似的衣袂飘飘。
就在迎亲的队伍从视线里行远时,她忽然看到街对面站着的一个笔直如松的身影,是习武之人的打扮,石青的箭袖劲装,手里长剑紧握,英挺俊朗的眉眼间含着深深的神伤,正定定地,望着花轿离去的方向。
*
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已是下午,宛遥估摸着项桓应该快睡醒了,于是收拾好今日的伤药打算出门。
临行前,桑叶从屋内疾奔而出,他方才大约是在吃饭,嘴边还沾着饭粒,一手拎过她的纸包。
“你也要去?”宛遥问道,“这就不吃了?”
他抹嘴,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她同婢女相视一眼,各自都忍不住微微一笑,宛遥还是劝道:“你正长身体呢,要多吃多睡,这样才能长得又高又壮。”
桑叶闻言似乎是犹豫了下,忽然说:“你等我一会儿。”
他跑回里屋,很快,叼着张肉饼匆匆折返,边吃边道:“这样可以吗?”
实在是听话得厉害。
宛遥看见他风风火火的模样,只觉得有一股少年人的朝气蓬勃,不禁笑道:“走吧。”
项府还是老样子,东院和西院泾渭分明,一边住着项老爷,自带一股古板威严的气息,另一边住项桓,从门到缝都写着无法无天,连墙头的树也生得张牙舞爪,和主人家一模一样。
宛遥还没进院子,回廊上就看见项桓、余飞、宇文钧,三位好兄弟并排走过来,一路闲谈,却气势汹汹。
“宛遥姑娘!”余飞眼尖,张嘴叫了声。
她愣了一愣,还未开口,对面的项桓看见她,一脸“好事大家一起来”的表情,“你来得正好,我们刚要出去,省得再去叫你了。”
宛遥被他拉住手腕转过身,听着奇怪,“去哪儿?”
“梁府。”
她一头雾水:“梁府?梁公子不是今天成亲吗?怎么,你收到请柬了?”想想都匪夷所思。
“不是。”项桓说起这个,两眼发光,简直可以用兴致勃勃来形容。
“我们去砸场子。”
第十七章()
宛遥越听越不对劲;脚步顿时停住;“砸什么场子?”
“自然是梁华成亲的场子。”他语气理所当然;甚至还带了些千载难逢;机不可失的喜悦;“据说他娶的还是当朝尚书的女儿;届时在座的都是达官显贵;我们这么一闹,保管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说着项桓挽袖子就要走。
“等等!”宛遥拉住他,不解地劝道;“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人家好好的成个亲,你又何必再去节外生枝。”
项桓似乎没料到她会反对,飞扬的眉峰逐渐颦起;“谁说结束了?”
“若非梁家在朝上数次阻拦;我受封的谕令能等到现在才下来?是他们自己欺人太甚在先,我不过有仇报仇而已。”
宛遥凝着眉眼摇头:“季将军正是想借用此次联姻让你们两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眼下跑去捣乱;那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项桓轻轻抿唇;冷声道:“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可没说想!军职本就是我应得的;谁要看他们的脸色?”
这阵势见着有些不妙;眼看快吵起来了,余飞刚准备上前劝架,宇文钧却悄悄拦住他;目光示意其别乱插手。
“项桓;做人不能太咄咄逼人的。你这样冤冤相报,没完没了,几时是个头?”
“那就没完没了好了!”项桓甩开她的手,无端被泼了盆冷水,他情绪一团乱,“我要是不咄咄逼人,他们才会蹬鼻子上脸。”
宛遥深觉他实在是太固执了,“可陈家小姐于你有什么仇?”
“一个女孩儿家这辈子成亲就一次,你只是为了报复梁华,有没有想过她怎么办?”
“她怎么办用得着你操心?”他手紧握成拳,火气一上来,冲口而出,“左一个梁家,右一个梁家,既然这么喜欢替他们说话,你当初找我帮什么忙,直接嫁过去不是挺好吗!”
宛遥被吼得一震,没料到他会是这么想的,一口气堵到胸腔,耳边疼得嗡嗡作响。
“你”
“我什么我?我说得有错吗?”见她神情不对,猜想是把她说哭了,项桓忍不住心烦意燥,“成天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话音刚落,当她蓦地抬起头来时,项桓就知道这句话讲得重了。
他迟疑了下,上前一步想过来,但许是之前模样太吓人,桑叶便本能地奔至宛遥面前抬手挡住。
项桓原就没消火,见状不耐地将人一掌拍走,“滚开,没事别挡路。”
桑叶常年是食不果腹,身体瘦骨如柴,他手劲又大,只这么一下竟被掀到了地上,面具应声而落。
宛遥看桑叶白着双唇手忙脚乱地去遮脸,忙捡起面具跑过去扶他,随后又转头,冷冷朝项桓望去。
他自己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烦得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的!”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不禁碰”
还在解释。
都现在了,他还在解释。
宛遥眼中掩不住的失望,咬着牙缓缓摇头:“项桓,你简直无药可救。”
项桓喉头一紧,拧眉问她,“你说什么?”
宛遥重重道:“我说你无药可救!”
记忆里,似乎很少听到她这么大声讲话。
项桓微微一愣,而那双泛红的眼睛正灼灼盯着自己。
“是,我承认,这次惹出那么多的祸,都是因为我。你说得对,若一早同意嫁去梁家就没这些麻烦了。”
“我是没资格管你的闲事,我也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从今往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爱做什么做什么。”宛遥把婢女手里的草药一股脑推在他胸前,“我不会再管你了。”
她松开手的同时,偏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那包草药倏忽滑落,项桓不自觉的摊开掌将其接住,又紧紧合拢。
他被那最后几个字搅得莫名的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项桓捏着草药猛地回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宛遥已经将桑叶扶了起来,背对着他没回头,似乎轻声讲了几句安慰的话,牵着人走了。
一直看着人消失在穿堂,他才把抓得快散架的伤药泄愤似的斜里往墙上摔。
余飞险而又险地躲过反弹的暗器,瞥着好兄弟明显阴沉的脸,试图当个和事老:“那个其实人家宛遥说得也没错,你要真想出气也不急于这一时,我们可以”
话没说完,项桓的目光便横扫过来,他咽了口唾沫,理智的选择闭嘴。
回去的路上,宛遥一直沉默,她许是在认真的想心事,所以忘记了还握着桑叶的手。
常年捣药的五指算不上非常细腻,但仍旧温软柔和,他小心翼翼的牵,不敢用力,怕叫她察觉,可动作太轻又担心握不住。
漫漫长街,青石板的小道,黄昏如血般铺在脚边,身后是几条长短不一的人影。
直到行至医馆门口,宛遥才回神似的驻足。
冷不防袖子被拉了拉,她默然垂首。
桑叶仰起头很认真,但又支吾地开口:“你别难过。”
宛遥被那份温柔莫名的安慰了,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一点小事犯不着惦记。”她摸摸他的脑袋,“你呢,刚刚摔疼了没有?”
他极用力地摇头,随即像是在同她做什么保证似的,“我一定会多吃多睡,以后长得壮了,就不怕被人推倒了。”
宛遥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