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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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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公子身体虚弱,多睡些对伤势康复也有好处。”她低头张罗饭食,满屋子叮当的碗筷响声。

    “哦。”他表示没意见。

    床上的人也终于松了口气。

    隔了不久,宛遥又平常地补充道:“那待会儿,你记得喂他把粥喝完。”

    梁华刚徐徐睁开眼,噩耗便猝不及防,当即双目翻白七窍生烟,索性干脆地昏过了去,一了百了。

    *

    在梁家消耗的时日远远超出了宛遥最初的估计,着实是项桓手劲不留余地,害她足足给人当了一个月的使唤丫头,再加上后者时不时的忙上添乱,到五月初,梁华的伤势才见好转。

    期间,除了梁、项两家互相嫌弃之外,宛经历和项侍郎也没少吵嘴。一个觉得对方管教不当,没拴好儿子,放出来祸害无穷;另一个又觉得对方闺女半斤八两,是个红颜祸水。

    夹缝中艰难度日,幸而即将见得曙光。

    为了慰劳兄弟多日的辛苦,宇文钧和余飞特地在京城酒楼里包了雅间,请项桓与宛遥来小酌片刻。

    三个男人喝酒,谈的都是国家大事,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

    “这回圣上派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胡大人去安北接受和谈,胡大人是个文官吧?”余飞问。

    宇文钧心知其意,摇头解释:“陛下原本是打算让舅舅去的,不过他怕自己锋芒过露惹来朝中非议,所以给推了。”

    余飞颇感遗憾:“结盟一事,听说折颜部大汗和他弟弟巴鲁厄起了争执,后者一直上蹿下跳,没安好心,我怕他沿途若干点什么出来,那个胡大人半路出家,想必应付不了。”

    “到时候若又闹出点幺蛾子,大魏就不好收场了。”

    项桓饮罢酒,把碗重重一搁:“怕什么,大不了便是再打一场,咱们能灭他一次就能灭他第二次,提枪到安北去不就行了!”

    “有道理”余飞被他这话激得热血上头,“还是和你说话痛快!”

    “来。”宇文钧递碗,“再倒上。”

    一帮年轻军官推杯换盏,满口打打杀杀。待吃完一坛,项桓才留意到宛遥从始至终未曾言语。

    他想了想,在桌上的菜肴里捡了几块清淡的丢到她碗中去。

    “怎么不吃,不合你胃口?”

    “不是。”宛遥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动筷尝了两口。宇文钧见状,同余飞对视一眼,温和道:“宛姑娘哪里不舒服吗?有心事?”

    说起“心事”,项桓后知后觉地看着她,大概也是不解和意外。

    她摇摇头,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谈不上心事,只是近来在梁府总有些很在意的细节”

    项桓微微眯起眼:“梁家谁给你脸色看了?”

    “这倒没有。”宛遥稍顿须臾,斟酌语句,“我是发现梁府之内,除了梁公子,好像,还有其他重病之人。”

    宇文钧奇道:“怎么说?”

    “此前曾有一次,我见侍女拿着和梁公子并不对症的草药煎熬,但对下人旁敲侧击,却都讳莫如深。”

    余飞:“是些什么药啊?治什么病的?”

    宛遥一面思索一面徐徐应答:“有槟榔、黄芩、芍药、甘草、厚朴单看这些,是主治寒热、疟疾或避瘟祛暑之类的病症。”

    项桓漫不经心地笑,“寻常大户人家,一两个染上风寒的也不奇怪。”

    “话是这么讲”可她隐隐从梁府上下的氛围里,感到了一丝难以言状的违和,然而用直觉来解释未免牵强。

    “还有,梁华来我家提亲的事也挺突然的。”宛遥皱眉,“按理我与他半分交际也未曾有,门不当户不对,他为何会无缘无故瞧上我呢?”

    她还不至于天真的认为会是自己外貌出众,令一向玩弄权术的梁家就此屈尊降贵。

    余飞素来对这种大宅门中的弯弯绕不明白,抓抓头插不进话,倒是宇文钧沉吟许久。

    “长子娶妻并非小事你家人呢,怎么看?”

    “我娘是怀疑过,也派人多方打听。说是梁府的老太太前不久病逝,夫人又身体虚弱,梁家想找个媳妇冲喜,这才张罗着寻到我。”宛遥言罢,仍是摇头,“不过仅仅只是冲喜,全京城合适的姑娘有一大把,怎么也不该轮到我。”

    仔细想想这的确是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谁知道有没有参毒。

    一时间满座陷入了沉思。

    余飞打了个响指灵光一现:“很简单啊,既然梁家那只软脚蟹选中你,必然是你有与其他女孩子不同寻常的地方,你想想看,自己哪里不一样?”

    “我?”宛遥指着自己狐疑,“我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自言自语:“顶多就是,懂一点医术的皮毛?”

第九章() 
宛遥和项桓给梁家当下人使了一个多月;两人还没崩溃;那边的梁华倒是先忍不住了;嚷嚷着要出门透气。

    不过细想也情有可原;他成日里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背都快生茧子了;日子的难熬程度可想而知。

    因此,梁大公子在能下床的当天,便命管事备好车马要出城郊游;说什么也不愿在家多呆。

    除了宛遥两人,他又另带了四五个随从,皆是精壮健硕;孔武有力;大概也是怕独自一人面对项桓会吃亏。

    马车在郊外的高山集附近停下,时至初夏;万物蓬勃。

    只是今日天公不太作美;阴沉沉的;密布乌云。

    梁华周身的外伤虽大致康复;但仍需借助轮椅方可出行;宛遥推着他在郊外散步;身后是大排场的一队随从。

    许是知道有宛遥在,项桓会多少顾忌着点,不至于惨遭无妄之灾;自从有了这个认知;他便开始肆无忌惮地作妖。

    “这头顶的鸟儿也太聒噪了,中郎将劳烦你给赶一下。”

    “如此美景良辰,自当以诗为记方可不虚此行啊来,笔墨伺候。”

    “嗯,水光潋滟,碧绿映红,不若今日正午就在此歇息吧?中郎将,咱们捉鱼来吃如何?”

    项桓额边的青筋突起,再突起,终于忍无可忍想往上揍,梁华一个后撤,到底忌惮他,双手遮住脸连声提醒:“我有圣旨!我有圣旨!”

    项桓显然一顿,宛遥趁机赶紧抱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顺毛:

    “冷静,冷静君子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忍一时风平浪静,打坏了可得还来一个月,你三思啊!”

    这句话果然有效。

    毕竟再同此人朝夕相对足以令他生不如死。

    项桓紧紧抿住唇,狼眼般的双目狠盯了他半瞬,到底撤了力道,自认倒霉地转身去摸鱼,一路上每步都是地动山摇的气势,看得出气得不轻

    捡回一条小命的梁华悠悠缓过气,自命风流的天性不改,很快就掏出扇子开始摇了,但目光却还落在不远处,正脱鞋下水的少年人身上。

    唇边浮起几分难以名状的笑:“你这位青梅竹马,倒是很听你的话。”

    宛遥对他始终没有好感,迫于身份的关系,又不能堂而皇之的无视,于是随着梁华的视线望过去——

    河水碧波粼粼,涟漪上泛着微光,倒影出零碎的身形。他青丝高高束起,有种别样的精气神,卷起衣袖的小臂现着微微紧绷的筋。

    宛遥看着看着,轻轻说道:“其实跟我没关系,项桓本性不坏的,只是你们中的大多数都不太了解他。”

    作为大多数人之一的梁大公子不以为然地摊手耸肩,“这种人啊,骨子里就充满了暴虐,往后谁嫁给他,指不定天天挨打,性命难保呢。”

    她听完长久的没言语,似乎真的陷入了疑惑和苦思中。青天绿水间的少年弯腰在河里摸索,眉峰微不可见地一皱,再起身时,匕首上已扎了条鲜活乱蹦的鲈鱼,溅起的水花晶莹剔透。

    宛遥见他笑意漫上眉心,自己也不禁悄悄松了口气

    就是在此刻,手背上粗粝的触感沿骨节渐渐延伸,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猛然甩开梁华握上来的手,飞快往后退了数步。

    “梁公子。”宛遥脸色沉得厉害,她少有这般生气的时候,冷眼开口,“还请自重。”

    梁华摊开掌心细细瞧着五指,“我梁家有什么不好,你嫁过来吃香喝辣,不比在宛府过得差,至于让你如此反感排斥?”

    按理他形貌不丑,京城有名的公子哥,难道会连一个终日沉迷杀人放火无法自拔的莽夫都不如?

    “婚姻大事不能强求。”她神情依旧肃然,秀眉轻皱着,“你的心意我领了,还请公子另择佳偶。”

    梁华不死心地笑道:“何必这么快急着拒绝呢,你可以好好想想”

    见他作势想凑过来,宛遥愈发觉得此人之前刻意支开项桓是别有所图,戒备地往后回避,“不必想了,我心意已决。长辈那边我自会劝说。”

    她转身将走,又想起什么驻足补充,“另外有件事,我想必须讲清楚。

    “咱们两家只是换了帖子,门定没过,我还不是你梁府的人,烦请梁公子别再派人跟着我了,免得自找麻烦。”

    留下主仆一帮人在原地,她头也没回。

    话讲出来总算痛快了一些,但宛遥仍感到心里堵得慌,自打被梁家缠上,那种憋屈感就如影随形。

    尽管负气走了,她也不敢走太远,只沿着河边打转,吹吹暖风。

    等转悠回去,项桓已在鹅卵石堆中架起火,串好鱼悠闲地在上面烤,见她过来便往边上让了让。

    宛遥挨在一旁坐下,拿烧火棍扒拉柴堆。

    “你吃大的吃小的?”项桓翻出带来的瓶瓶罐罐有序地洒到鱼身上,炙烤后的焦香很快扑鼻而来。行军途中一贯是临水安营扎寨,粮食不够吃的时候,打鸟捉鱼打牙祭也是常有的,因此对于烤鱼他算得心应手。

    “小的。”她随口应答。

    项桓嗯了声,瞥一眼她的神情,不在乎道:“别管他。我们自己吃,不用给他留。”

    宛遥沉默地捅了捅火,又皱眉朝身后看,伸手不住地来回搓揉手背,到底意难平。

    她脸色一暗,捞起架子上的鱼,森然说:“不,要好好帮他烤。”

    “哈?”项桓满腹疑惑和不悦,宛遥捡了一条最大的,掏出怀中的小瓷瓶,拨开了往上刷酱汁。

    作料教明火一燎,那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瞬间毒雾似的往周围扩散。

    “哇——”项桓急忙捂住口鼻,“你放这么多辣子,会吃死人吧?”

    “哪有那么容易。”宛遥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掀了个眼皮,低声恼道,“吃坏了也活该,谁让他方才不老实的。”

    他怔了一会儿听明白,对于作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热情,当下接过她手里的调料加倍折腾。

    “这点怎么够?再多刷点我来。”

    扁平的鲈鱼在火光下隐隐发出了诡异的红光,周身发亮。

    “你整个全放完了?”宛遥吃了一惊。

    “没呢,还剩了半截儿,看你心疼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拉了拉他衣袖,难得想利用一回他欺负人的本事,不狠白不狠,“那一会儿你喂他吃,盯着他吃完。”

    “行。”项桓颇乐意地点点头,“我再灌他吃一条都没问题。”

    梁华没能撑过半条鱼就忍不住要喷火了,两旁的随从七手八脚地打水、找果子,给他消火驱辣。

    狂暴的大风是在此刻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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