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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歌皱了眉。没有得她吩咐,鸨母不敢起身,她的双手揉着腰肢,俯身一会儿又抬头看看骊歌,似乎在乞求她的怜悯。
骊歌仍没发话,半晌,她才说:“合着,你既知道她神志不清、辨别不明,就让她光天化日之下伺候一群男人?妈妈,你的生意做得愈发好了不是!”
“我……我……”鸨母刚扶起半个身子,又忙将额头叩在地上,“我哪里舍得啊,你知道我的呀,妈妈想不出那样的主意,妈妈这把年龄哪里有那么多花样,是那丫头疯疯癫癫的喜欢那样玩。我拨了四个丫头服侍她的,在房间里,可是她玩得疯呀,偏要引得满楼子男人到院里玩,楼里的其他姑娘还生气呢,跟我说过好多次。可是我管不住她呀,我真是冤枉的呀,香芜,不……不,公主明鉴啊。”
鸨母的解释令骊歌更加心烦意乱,杨绮云是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性情失常呢?
她抬手放走了鸨母。立得半刻,复回转房间,见雪慎刚给杨绮云把过脉,房中丫头端来安神汤汁,正一匙一匙小心喂她。
她长长的青丝散着,纤细小指一圈一圈绕弄发尾,双颊淡淡红晕,眼角眉梢含着春情,与彼时娇憨的模样大不相同。
骊歌还记得第一次见她之时,是在金城山下,她双眸水灵,脆生生地叫她李公子;还记得彼时她想跟着显机,倔强又蛮横地问那个呆子:“喂,小和尚,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路?”
可现在呢?
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骊歌与伊湄立了半晌无言。
雪慎拟好方子,递给她俩,道:“身上无碍,病在心里。是受了刺激。”
“那还治得好吗?”伊湄问。
雪慎摇头:“心里的病最不好医治。难,慢慢来吧。”
丫头喂完汤汁收拾出去,服侍杨绮云半躺于榻上,一床烟紫缠枝纹轻丝锦被盖在她胸前。
刚刚光顾着喝羹没有留意,此时杨绮云抬头望见雪慎,竟又似认识一般直勾勾看着,咬着下唇蹙起眉头。
雪慎微微笑道:“不碍事,安心休息。”
却不知杨绮云听成了啥,竟大叫一声扯起锦被蒙过头,蹬着双腿撕心喊道:“出去出去,快出去,我不要见他,不要见他。”
伊湄扯下被子:“你不要见谁?是谁伤了你?”
杨绮云不答,只嘤嘤啜泣躲进被子。
三人相顾无言,只得吹了灯烛,留她独自歇息。
再说独孤飞背着祁千儿从碧玉楼出来,一路起伏跳跃,刚开始祁千儿还不时咯血嚷着喊疼,过得半刻却已伏在背上没了响动。
独孤飞心下不妙,不断摇晃:“你怎么回事哪?祁门大小姐,你可要争气哪。”奈何杨问意在身后紧追不舍,他也找不到机会放她下来查看。
长安城楼宇千重,鳞次栉比。独孤飞穿梭在烟柳小巷间,身后追兵还一时拿他没辙。但杨问意赶来了,越往外追去越宽敞,独孤飞陷入了包围。
他背靠着墙,将祁千儿放下:“杨国公,刚刚我们斗了一场了,我拿你不下,你也奈何不得我,劝你莫要再苦苦相逼。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的宝贝女儿一早是我的人,老子在沮水岸边给她开了苞,玩了个把月才把她给了碧玉楼。可惜啊,你杀了家父,你我是不共戴天之仇,否则,我倒可以考虑叫你一声岳父大人。哈哈哈……哈哈哈……”
杨问意黑脸挥手,乌泱泱的士兵围过来。
“仔细了,拿住这两人剁成肉泥,回去本候重重有赏。”话音落,杨问意已朝独孤飞攻去。
这里不比碧玉楼外,高阁林立,穿花绕树。这里是宽广的,无所障碍,杨问意刚猛的功夫正好施展开。
那是他新练就的摩地尼杵。这正宗的佛家功夫,法门寺的不传之秘,独孤飞见三个人使过。
一个是他的姑姑,也是他的亲生母亲太隐,她的摩地尼杵潇洒森严;一个是他的父亲,他的摩地尼杵更多凝重;第三个,就是现在与他对敌的杨问意。相比之下,他的摩地尼杵阴森毒辣,丝毫不像正宗佛门武功。
杨问意的掌力一道接一道过来,阴风如刀,一遍遍刮得独孤飞生疼。他不敢硬接,倚仗轻功游走起来。
青石板小道被掀翻,落在松软泥里的松针激荡而起,漫天飞舞。这墙外是一排古松树,伞形如盖,遒劲老枝支撑不住,吱呀吱呀断作数截。
祁千儿还躺在墙下,杨问意沉声:“你小子再闪躲,当个缩头乌龟,本侯就先结果了她。”果真便朝祁千儿拍去。
独孤飞抱起祁千儿闪作一旁,刚刚躺身之处被砸出大坑。若在平时,独孤飞定要对他蛮力乱用嘲笑一番,但此刻,他眉头紧皱,已然自顾不暇。
第124章 沧海遗恨4()
杨问意单手为掌,劈下松枝,以枝为杵,施展开来。独孤飞抱着人,跳跃不灵,腿上后背已遭了几处,愈发酸麻。
杨问意道:“怎么样,你跪下来求饶,叫我三声祖宗爷爷,本侯可以考虑让你多活两天?”
“呸,痴心妄想。要叫我也该叫你声岳父大人,你如何能当得爷爷,岂不乱了辈份?”独孤飞嘴上不肯饶人。他见敌不过杨问意,此时竟将祁千儿一抛,跃过一众士兵便要逃跑。
杨问意恨他羞辱,哪肯放过,一招举火烧天,击在独孤飞尾椎大穴。独孤飞腿脚见缓,落下半尺,被蜂拥而至的士兵举起长戟,贯穿腹背。
众士兵叉着他,欢呼着,转得两圈,撕作粉碎。
杨问意稍稍解下心头恨,转头便去结果祁千儿。
可是,那个已失了知觉被独孤飞扔在地上的祁千儿,这一刹那间,却已不见了踪影。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我眼皮底下偷走人?杨问意向众士兵喝问:“你们刚刚看见谁来过这?”
士兵们皆摇头。
“都是饭桶!回去!”
杨问意百思不解,脸上含着阴冷寒意。那众士兵们也垂头丧气跟着。从早折腾到晚,虽杀了一人,却没赢得国公的好脸色,更不要说奖励和赏赐了。
饭碗难端,差事难办,与红尘俗事都一样,皆是障碍,皆难圆满。
(二)心头血
杨绮云长住在了公主府。骊歌和伊湄两个丫头陪着她,尽管如此,她的情绪却时好时坏,颇不稳定。
她情绪好时,会自己到园中坐在回廊上仰头晒着太阳,冬去春来,已有各色粉蝶在园子里飞舞,她就半眯着眼,痴痴朝它们笑;而情绪不好时,不要说是明媚的阳光了,就是一星半点儿的烛火,也能刺激到她令她蒙头尖叫。
此刻,似乎无尽的黑暗,才是抚平记忆的良药。
骊歌和伊湄几乎天天都陪她说一时半刻的话。即便如此,她们仍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每次,当她们提个开头,她就尖叫。
这个曾经憨直爽快、根本藏不住话的姑娘,有了绝难面对、再也不想提起的过往。
不过,伤口结痂,那就那样吧。
再去启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仅无益,而且残忍!
这期间,作为父亲的杨国公杨问意着人来公主府要了几次人,骊歌未允,来人畏惧,不敢用强,只悻悻而回。
骊歌偶尔入宫,这日,与皇帝谈过家国之事,末了,又听李适顺带着道:“朕听说杨国公的女儿在你府里?”
“是的。皇上有何示下?”骊歌颔首。
“皇妹哪,她终究有损皇家颜面,朕跟国公说过了,念及他杨门有功于社稷,朕不降罪追究,但要把女儿领回去好好管教,不能再在外面招摇了。皇妹,得空你着人给送回去罢。”李适道。
送回去有什么好呢?不过是被圈禁在府里罢了。杨问意虽然只一个宝贝女儿,但他那种人,又何时在意过家人亲情。
骊歌以为不妥,但如今的她话语委婉,再不像早些年那样莽撞直接。
“皇上顾忌的是,她是不宜留在京城。只是……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皇上可派御医去看过,能医得好吗?”骊歌问。
李适却皱了眉头摆手:“罢了罢了,她不识抬举,自作自受,难道还要让御医去看朕的笑话,如此,朕已是很容忍她了。”
骊歌知道她这位哥哥的心思,尽管他也真心喜欢过她,但身份变了、地位变了,已拥有的变了,想拥有的就会变。在此刻的帝王看来,皇家脸面远比这一个人本身重要。这是世俗情爱的狭隘,是人欲的自私。
“那么,臣妹倒有个请求,皇上允我带她回法门寺吧。入了深山,住在古寺,京城就再没有这个人,一些坊间传闻也便散了。再说了,她父亲现在贵为国公,国公府总归要有个主事的人,皇上尽可赐他些妻妾美婢,他日生下些一儿半女就算圆满了。何苦把这根刺总留在京城,留在他眼前呢?”骊歌道。
“这……怕要问过国公的意思吧?”李适道。
“皇上放心,我去与他说。”骊歌道。
“那……好吧。”李适叹口气,算是应允。
从皇宫回来,骊歌就准备着回法门寺。
雪源和伊湄自然是要同去的,倒是雪慎,行前将皇家藏有的经书装了一车又一车,似乎到了法门寺便不会再回来。
骊歌未开口问,只眉间淡淡失神。
因缘聚合,又因缘散去,世间本来如此。何必去问,平添烦恼?
伊湄仍喜欢用手指戳戳她:“你就是太傻,要不你提个要求试试?我敢打赌,以你俩现在的情分,你家哥哥不会拒绝你。”
“不拒绝一个人也许是慈悲,但他并不开心并不喜欢,又何必呢?”骊歌摇头,复又笑道,“山僧不作红尘事,强留于此有何益?他本来不属于这里,住在公主府中,宫中进进出出,教他如何自处?倒是我,等再太平些便能舍了皇家身份,那时我住进山里去,岂不比现在更加自在?”
伊湄撇嘴:“你现在是护国公主,你要走,只怕比他要来更困难。”
骊歌道:“也不定呢,我母亲不也是宫里人,现在也好好地住在祁门大雪山里。”
“行吧,小妞,愿你傻乎乎的也有那等福气。”伊湄道。
“哈哈哈……”骊歌捧着脸笑。
在世人看来什么是福气呢,权倾天下,富可敌国?不,在保有本心的人心里,那都是拖累与束缚。真正是福气,是自在无碍,是妙用无边,不是世俗的成就可堪比拟。
一行四人护着杨绮云往扶风去。路上行得慢,出了京城那个欲望流布之地,离了府邸四方圈禁的天,杨绮云竟似乎好了许多。不过两天,她就舍车改骑,哒哒遛着马儿。
她已熟识了身边四人,就像重新认识了一番,她已能分别叫出他们名姓。她与他们聊些山河大地与往日全然无关的话,聊到兴致好处,便双腿一夹,打马向前奔得一段。
第125章 沧海遗恨5()
众人怕她摔着,呼喊着慢一些,她头也不回,潇洒地扬起手向众人摇摇,红色的披氅在风里上下翻飞。
那一瞬间,仿佛她还是那个娇憨俏丽的女子,金城派中善良又任性的掌门千金。
“我真盼她永远也记不起前尘往事。”骊歌道。
“嗯,是啊。放心吧,去了寺里,远离了是是非非的对境,自然会好起来的。”伊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