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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这舍利真身还完好如初的安放于此?”
“嗯,骊歌想不明白了。”
“舍利既叫佛陀真身,自然灵力不可思议。因缘具足时,舍利会放大光明,震天动地,长出一粒粒小舍利子。十八年前的‘六合妙有丹’,就是用长出的小舍利子炼制的。”
“这……还能长出小的……我……”骊歌更觉神奇,只感佛之境界,实非凡夫有限思维能够想象测知。
雪慎将请出的银棺交给窦文场,蜿蜒半山的庄严仪队,护送这一方圣物去往大唐皇宫。
从扶风到长安,从北魏到大唐,百余里的官道上,关于这真身舍利已不知道迎送往来了多少次了。而知道的,是每一次打开宝塔,开启地宫,都有五彩圣光流布而出,磅礴百里。
天边显现的霞光,虚空涌起的祥云,就如冥冥之中的主宰一般,始终庇护守候着这一片山河。
第145章 妙喜不动4()
千百年来,圣物无更,仪轨无改。而曾在这一路上瞻仰膜拜的王侯百姓,却已通通作古。相比之下,天地之间,人是何其的短暂和渺小。
然而,如此短暂又渺小的生命,还要用来争斗、用来贪嗔、用来计较、用来自相残杀。
世间芸芸众生的不自知和不清醒,是多么可悲可叹啊!
就像此刻,窦文场得了圣物,皇家仪队才堪堪退出山门。忽地大地震动,爆炸响起,法门寺四周,竟须臾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冲天,切断了寺庙下山之路。烈焰之外,一人跨在马头,哈哈大笑:“秃地寺中众人,敢于朝廷作对,今奉皇上之命,将尔统统拿下,肃清乱党,以儆效尤。”
那人正是杨问意。
他的话音才落,便有伏在的山腰的戍队,现出兵器,呼喝相随。
戍队领头的披着铁甲,顶上无发,不正是囚于后山的雪通。
这猝不及防的变化令众人愤怒:“竟是这两个恩将仇报的家伙。”“我就说师父,对坏人不能姑息慈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那么容易就改好呢?”
烈火吞噬草木,山中浓烟愈盛。燃烧爆出的小火星噼里啪啦,夹杂着杨问意的笑声:“我这里有弓箭手百名,已封死下山道路,劝你们不要妄想逃走,作无畏斗争。”
烈火浓烟之外,窦文场的仪队带着国宝,梵声悠扬,已渐行下山。
(二)觉有情
今日盛会吉日,寺中之人不下两百,僧多俗少,至此尽皆被困。
骊歌熟悉山中地形,看过前后,心下不妙,只道:“师父,这次可又是我连累了你。李适容不下的人,是我。我不该来这趟,连累这么多无辜之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王不仁,万物刍狗。天下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雪慎温言安慰。
“没想到杨问意这等奸险,一定是在寺中养伤之时就联络了雪通作为内应。我还纳闷为何窦文场要等七日之久,原来是为了布下机关,将我们一网打尽。师父,眼下怎么办呢?除了这几条路,寺中可还有密道?”骊歌问。
“没有了。”雪慎摇头。
以两人的武功修为,要打开缺口逃出去并非难事。可难的是,这被围困的两百人都要安全出去,雪慎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扶风的风向来苍劲,火借风势,圈子渐小,众人已能感到火舌喷来灼热的温度。
杨问意的长鞭当空响起。
一排戍兵举起长箭,箭头裹满油脂,燃起烈焰,对准远处一块空地。那空地为近日新辟,周遭乔木剔去,独剩一截树干和干枯灌丛。
“糟糕,他们定是埋下炸药,那里便是引火之处。不如我们退回大殿?”骊歌道。
“他们既谋定要剿灭这里,大殿之下只怕火药埋得更多。这山头怕会夷为平地了。”雪慎道。
情势危急,千钧一发。
山中众人都让雪慎先走,雪慎怎肯?他叫声骊歌,未曾说后面的话,骊歌已知,也便摇头。雪慎即道:“我知道,你也断不肯走。”
骊歌莞尔一笑:“师父,若有来生,我要变作男的。”
“还惦记做我的侍者?”这话骊歌曾经说过,雪慎自然记得。此刻骊歌再提,雪慎却心中不忍,笑道:“你若愿跟在身边,随时都行,哪里用得着去管什么男女之相。”
雪慎这样讲,在骊歌看来,便是应允了她。她心中欣喜,无以复加,哪怕下刻天塌地陷,也感无惧,便依依道:“师父,我们一言为定。”
她的小女儿姿态令雪慎一笑:“小孩子,岂有不作数的,自然一言为定。”
两人说话间,朝廷戍兵的弓弩火箭已连发而至。枯木起火,灌丛相接,蔓延开来。
“雪慎高僧,你我相识二十载,今日在这里,我们恩仇俱了。”杨问意声如洪钟,话音才落,便巨响声起,如平地炸雷,山摇地动,日月无光。
遮天蔽日的尘土打落在身上,足有半刻之久。
众人被声响震得发晕,伏地不起。等响动渐为平息,却是抖了身上泥土,站起身来。
大家看过身边众人,见法门寺山门之内,尽都无恙。半山之下,却受火药震荡,死伤无数,一片狼藉。
众人不禁欣喜:“原来我们还都活着。”“原来这山上没有炸药,炸药都被埋在了山下。”“是呵,原来杨问意那厮是要消灭朝廷之人,且算他还有些良心。”
恩仇俱了,灰飞烟灭。
杨问意觊觎神功、觊觎权位、觊觎圣丹,一生受累,不得解脱。在雪慎费尽心思救下他之后,终于觉然,终于醒来。
他说恩仇俱了。是了,从他当年火烧沈府、抢夺莲华开始,他与沈家的恩仇、与雪慎的恩仇、与骊歌的恩仇,甚至与皇帝和窦文场的恩仇,都在今日烟消云散。
烟消云散,了无踪迹。
这等爆炸过后,哪里还寻得着一个全尸?终究是父女,杨绮云见了,不禁伏地恸哭。
显机怜惜于她,柔声道:“别伤心了,我说过,你父亲和你一样,是位心地仁慈的长者。他不会是朝廷的人,你看,他救了我们这么多人。”
杨绮云哽噎地点头:“嗯,是的。可是,我几乎错怪了父亲。”
杨绮云红着的双眼让显机生怜,他不禁抱住她:“只要你好好的,你父亲在天有灵,会心安欣慰的。”
“嗯。谢谢你,小师父。”她道。
朝廷来的戍兵和仪队都全军覆没了。对唐皇忠心耿耿的窦文场也未能幸免。
他再老道,也没有料到杨问意不惜炸死自己,也要消灭他们。
而窦文场护送的法门寺圣物——释迦牟尼佛真身舍利,也湮没在这场爆炸里。
山火熄后,寺中僧众找遍了方圆数里,也没有找到那个银棺。
“这是法门寺镇寺之宝,历经千年,怎可失得?我们再好好寻一遍吧。”骊歌道。
“因缘未到,找也枉然;因缘成熟,自会出现。如今唐皇失了旁协,折了重兵,不知还会生出何等事来。我们先遣散众人,离开此地,余下的事,再从长计议吧。”雪慎道。
第146章 妙喜不动5()
雪慎暂遣了寺中僧众,带弟子显机一路往南。骊歌与杨绮云亦随在他两人身边。
四人下山不远,尚未出陕中高壑,途遇滂沱霜雪,湿了鞋袜衣衫,便到壑间一石洞中暂避。
走进石洞,只闻一股恶臭,令人掩鼻。
洞内光线甚暗,依稀能辨石壁处伏着一人,衣襟褴褛,四肢不全。那臭味正是从他身上发出。
“这人应该是受了伤没有得到医治,如今伤口溃烂,待我看看。”雪慎忙搁下包袱,替他察看。
那人却好似并不情愿,听闻有人走近,竟又往里腾挪蠕动得半分。
“你别怕,我能治好你。”雪慎道。
那人却忽地嗬嗬大笑起来:“当然,当然,天下就没有你雪慎治不好的病。可是,我偏偏不让你治。”
众人上前一看,见这人却原来是雪通。杨问意引爆炸药时,他也在半山,身上的伤想是那时留下的。
“怎么?杨掌门没告诉你他的计划?你可真不识好歹哪,在后山关了那么久还惦记着要毁掉法门寺,活该落到这步田地。师父,我们走吧,这种人不值得救。”骊歌嘴上不饶人。
雪慎却看了他受伤之处,道:“我们带他去米心湖。显机,去给你师伯找套干净衣衫。”
“哦。”显机本来也恨雪通心邪不正,屡生事端,但他经过杨绮云一事之后,心地和缓许多,听了雪慎吩咐,也未多言反驳。
“我们……带这么个臭家伙上路,我不要……”骊歌仍气呼呼。
杨绮云失了记忆,并不知雪通是何人,但她向来良善,便安慰骊歌道:“没事的,他这样子怪可怜的,我给他擦洗吧。”
骊歌骂归骂,其实也顾念他与雪慎同门,两人合力将他收拾得一番。
雪通换过干净衣衫,不知为何,却将那身破烂褴褛抱在怀里,不肯扔掉。
“我说你是故意的吗?业障深重。”骊歌喝问。
雪通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本来不要你们救治,你们自己要来打理我,我已经勉为其难成全你们的善心了,还要怎样?这包东西我愿意带着,你们看着办。”
“我真是服气。”骊歌翻个白眼,还是将他带了上路。
雪通的伤为火药所灼烧,比普通刀伤复杂许多。雪慎一路为他医治,剜去了腐肉,日日换药包扎,新肉却长得甚慢。
过得十余日,一行人已到得米心湖畔。
这里不比路途之中,雪源培植的药材甚多,两人为雪通调养一番,很快便有了起色。
“好得七七八八了,这次你又准备怎么处置我?”雪通问雪慎。
“怎么处置?我也没想好,反正不会将你关在法门寺后山了,你还怕甚?”雪慎微笑,为他拆去包扎。
“是啊。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武功尽失,满身伤痕,是没什么可怕的了……”雪通叹道。
雪源立在一旁,也笑:“准备送你去个好去处呢,保证你满意。”
雪通望望雪慎,见他眉眼温和,道:“来的路上我托人打听了你的两位夫人,她们仍住在你为她俩置办的宅子里,已为你生下两位公子。那两姐妹对你不错,说是要一心一意养大孩子,不会再寻人家。我想等你痊愈了便去那里吧,终究你也无心于道,不如去过平常日子,照顾好人家,家里没个男人,始终过得艰辛。”
雪通不料会如此处置他,半晌无言。末了,却道:“师弟,你真认为人的本性可以改变吗?”
“凡夫哪里有恒常的定性?不过是心念的迷悟罢了。我说过,这一刻有可能对境所迷,起了邪意;下一刻也可能有所觉悟,具足正念。何况,这世间一切的混乱最终都会归于有序,万千迷途,终归一悟。人的本性从来就不是五欲六尘,而是觉性,否则菩萨觉有情有什么意义呢?杨问意是这样,你也会是这样。”
“看来我在法门寺白白呆了多年,那时整副心思都花在了学武上,未曾得到智慧和法益哪。”雪通叹道。
“好了,先休息吧。”雪慎莞尔。
雪通离开米心湖时已蓄起了寸长的短发。
他戴个毡帽,胡须未刮,厚厚的衣袄裹住了脖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