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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好好复习,早点睡觉!”
“嗯!”
五月十五第一场正试,考两文一诗,三天后就宣布结果。不出意料,杜元泰轻松过关,姚思佑同学亦不负众望。
那天何氏十分高兴,杀了两只鸡,给俩考生一人煮了几个红鸡蛋。他们饱腹了一通后,便着手准备五月二十五的复试。
按说复试的考试内容比正试要少,只考一文一诗,可是这场考生都是经过第一场遴选过一次,又由提督学政亲自主考。对于姚思佑这样的学渣来说,似乎压力更大——先前他还能看到卢信高泓那种不学无术之人徒增自信,如今垫背的没了,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过不了这关。
那天姚思佑从考场出来,当即面如死灰,问他考得怎么样,他也不吭声。
何氏急得很,就去问杜元泰试题难不难。
学霸说,不难,文题是之前他和思佑私下讨论过的,应当不在话下。唯独那首诗题,似乎有些偏了……
而姚思佑正是跪在了那道诗题上。
六月十五,距离第一场正试一个月整,正是复试的放榜日。
比起州府门前直到日中才能贴上去的黄榜,报录人的速度要快很多,他们大多都是些衙差小吏,牵匹马,打口锣,第一时间就去高中试子的家里报喜领赏去了。
这日一大清早,姚家门前也来了两个穿红衣的报录人,他们不急着报喜,而是在医馆门前东张西望,不时拉上几个过路街坊询问一番。
恰值此时,医馆的门被徐徐打开。
出来的人是陶伯,听到“铛”地一声锣响,给他震得有些发懵。
“此处可是姚宅?”
“正是。”
“杜元泰杜公子可住在里面?”
“嗯……没错。”陶伯打量了这俩人,从头到脚一身红,嘴角和眼角快笑到一块儿去了,当即明白过来,这是赶上院试放榜了。他忙去前院里喊了一嗓子:“佑哥儿,杜公子,报喜的来啦。”
杜元泰早有准备,衣冠整齐地从里面走出来。姚思佑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脸『色』蜡黄,眼下发青,看上去一整晚没睡好觉。
没过片刻,姚家的人全被锣鼓声给惊动了,何氏把锅铲一丢,裹着围裙就跑出来。
“恭喜杜元泰杜公子……”旁边人推搡了他一下,那报录人反应过来,中了秀才得改口,“恭喜杜相公,高中一甲第二名!”
要是别人,此时听到中了一甲,估计得大喜过望,恨不得嚷嚷地满大街都知道。那杜元泰却提不起劲似的,淡淡地掏出一小串铜钱,塞到报录人手中:“多谢两位大哥。”
报录人一看,这么点钱,脸『色』当场晴天变乌云。
姚济民转身去柜台又拿了五十文钱,塞到他们手里:“劳烦两位官爷了,不知小儿成绩如何?”
那衙役挑了挑眉,又在喜帖里翻了一翻,摇摇头:“没有姓姚的,那就是没中。”
第45章 挨打()
看着弟弟失落萧索的背影; 思茹暗暗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没有奇迹发生。
报录人牵着马匹去往下一家收礼,姚氏夫『妇』不得不重新考虑起长子今后的前途来。
思佑今年十三,下一回院试得等到三年后; 那时他也才十六,不过是杜元泰如今的年纪。十六岁考上秀才; 并不算晚; 可是姚济民却觉得儿子无论如何都不是块读书的料,再读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趁早作罢; 跟他学医治病,总好过今后一事无成。
“再让他读三年哪里不好了?咱们又不是供不起。”何氏犹不肯死心,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哪怕外人再怎么说思佑天资愚笨,她都相信儿子有朝一日定能鲤鱼跃龙门; 叫人刮目相看。
“不是供不供得起的问题。”姚济民觉得『妇』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瞧瞧佑哥儿给你惯得; 这么大人了,为人处世畏畏缩缩; 凡事没个主张; 只想依赖他人。咱们今天能供得起他上府学,但能养他一辈子?”
“你不养,我养!”何氏哭哭唧唧地独自回房,一碗稀粥都没喝下。
整整一天,姚思佑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姚氏夫『妇』便为这事争论个没完; 从饭桌吵到床头,再从内宅吵到医馆,弄得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干别的。尤其杜元泰,夹在里面处境十分尴尬。
到了晚上,思茹决定去找这个弟弟谈谈。
她知道,思佑不是那么无能的人。他有明确的是非观,从不与府学那些纨绔们同流合污;不论平时多么软弱,关键时刻,他依然会为了家人挺身而出。
不过姚老爹说得对,何氏将他保护得太好了,且不说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连人生都给他制订了好几个五年计划。姚思佑从来没有主动想过他需要什么、擅长什么,将来要去做什么,才会一遇到事情便不知所措。
“佑哥儿。”思茹推开门,见他正侧身窝在床上,鞋子都没脱,“你不吃饭啦?”
“……”他原本想假装睡着,又觉得自己装得不像,干脆道,“杜兄问过了,不吃,肚子疼。”
思茹笑道:“你杜兄也肚子疼呢。”
“啊?”思佑翻了个身,坐起来,“他怎么了?”
“还不是你一语成谶?天天说人家祈州第二,祈州第二,这回倒好,真考了个第二。”
思佑撇撇嘴,委屈道:“他是一甲第二,还成了廪生,有什么不开心的?”所谓廪生,便是府学中成绩优秀者,每月可从州府领取四两文银的廪饩。
“话不是这样说。”思茹认真看着他,“你个小呆瓜,总拿‘祈州第二才子’挂在嘴边,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并不甘于做这个千年老二?人哪,总是有了好的,就想更好的,尤其那些心高气傲的人,不会喜欢屈人之下的。”
思佑仔细回想一番,道:“确实如此。”
“所以呀,他这回真考了第二,可不是正应了那头衔?你没考中,很失落,他没得第一,也高兴不起来。其实本质上差不多,都是没达到自己所预期的目标而已,对不对?”思茹前世是个学渣,十分擅长给自己找些宽慰的借口。
思佑撑着下巴,想了想:“对……也不对……至少旁人看来,他高中,我落榜,怎么能一样呢?”
嘿,这小伙子脑袋还转得挺快,居然没给他绕进去。思茹又道:“旁人说旁人的,与你何干?他们帮你考试还是帮你做官?佑哥儿,科考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得照这个路子走啊。你自己喜欢干什么,今后有什么打算,想过没有?”
姚思佑的眼神一片呆滞,然后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娘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只晓得,考不好的话,爹会不高兴,娘也会不高兴,他们不高兴,我……我就不敢见他们。”
“什么‘唯有读书高’,读不好书就不活啦?”学渣思茹很气愤,“我以前……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她读书烂,考试落榜,反正比你还惨的那种。落榜后,她生无可恋,出去转了一圈,后来听到很多新鲜有趣的故事,也遇到很多各行各业的朋友,终于明白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就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不也活得好好的?”
思茹没说出这个故事的结局,结局是她成了十八线小演员,还在一场戏里穿越了……咳咳,不说这么悲伤的故事。
思佑缓缓抬起头,问她:“二姐还有这样的朋友?”
“骗你干嘛?就是南市那个……姓孙的公子。”
“我怎么没听过……他去过很多地方?”思佑想,自己这辈子就在家里和府学之间两点一线,何氏哪儿都不许他去,他甚至连小小祈州城的路都认不清。
呃……总不能说她去过内蒙西藏东南亚吧,思茹只好抠抠手指头,报出这个时空里仅知道的两个地名:“我听他说,他去过河内府,还有阳陵县。”
“二姐也去过阳陵。”
“嗯,阳陵和离祈州很近,风土人情却完全不同,挺有意思的。”
“那孙公子后来想通了吗?他不读书,去做什么了?”
思茹陷入崩溃,拧着他胳膊往外拖:“你别管她做什么去了,先起来吃饭好吧,要不然明儿个你连床都下不来了!”
得亏她三寸不烂之舌,外加沉甸甸的高考失败心得,才给这傻弟弟哄得肯出门见人吃饭,没至于演变成“落榜生绝食身亡”的惨剧。
五日后,又到了开学的日子,姚济民与何氏一时争论不出个结果,便顺其自然让思佑继续去府学读书。
谁知等直到天黑,饭菜都凉了,思佑和杜元泰俩人也没回来。
但凡听到一点动静,何氏便不住地往大门外瞅,急得一口饭也吞不下去。
“师父,我出去找找吧。”何长顺站起来。
“还是我去。”何氏亦搁下碗筷。
“都吃饭。”姚济民撩起长衫走到门前,沉声道,“我去府学看看。”
不过还没等到他出门,就听医馆那边传来杜元泰的声音:“快来个人帮帮忙!”
一家人急忙奔出去,只见姚思佑满身血污,软绵绵地瘫在杜元泰身上,瞬时慌『乱』作一团——
何氏猛一嚎嗓子,痛哭着扑上去:“我的儿呀!”
“这是怎么回事?!”姚济民厉声问道,一面与何长顺携力将思佑抱去了房内。
杜元泰摇头喘气:“叫府学里的人给打了。”
“谁打的?!”姚济民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往常他对这孩子是严厉了些,可从来也不舍得下这等重手——那思佑一身衣衫都被扯破撕烂,从头至脚青一块紫一块,连指甲盖都被掀开半片去,哪还能找到一处好地?饶他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一时竟不知从何处下手。
杜元泰道:“还不是那个……”
“别说……”姚思佑气若游丝,牙关里蹦住几个字,“杜兄,别说。”
姚济民见儿子被人虐待成这般模样,居然依旧软弱至此,不禁恨铁不成钢:“都这种时候了,有何不能说?!”
思佑望着天花板发愣,声音断断续续:“是……是我不好……我笨……考不上……叫爹娘丢脸……”
“我苦命的儿啊!”何氏跪在床边抱着他的脸,泣不成声,“都是娘不好,是娘不该叫你去府学啊!”
姚济民又急又忿,眼圈儿都红了,恨声道:“这都造的什么孽!”
思茹看得心里直抽着疼,不觉泪往下流。早该想到,这孩子一向死脑筋,岂是她三言两语便能说得通的?只见一家人围在思佑房里,端水的端水,送『药』的送『药』,小小一间屋子挤得透不过气来。她杵在这里只会挡路,便拽着杜元泰出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杜元泰垂首叹气:“原是我不好,下学时被夫子叫去问话,回来便见姚弟被人打成这这样……”
思茹打断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别骗我,你分明知道是谁干的。”
“……”杜元泰迟疑,“姚弟他……”
“他傻,你也跟着他傻么?被人欺负成这样不去讨个说法,难道以后就任由他蹲家里不上学了?”思茹深吸一口气,将泪硬生生憋回去,“你看看他现在这种灰心丧气的样子,不去上学也就罢了,只怕正常日子也过不成了……”
“二小姐莫急。”杜元泰好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