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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至此,顾东章不得不应承下来。
第80章 通缉令()
朔江发自西凉境内; 自西向东经阳陵县、过祈州; 川流不息,流向中原腹地。
就在祈州府以南的河内府,有一河流名为湳水; 于东川县汇入朔江。
今年雨水充沛,这两江交汇之处一清一浊、水势浩大; 景『色』格外壮观。
昊元帝十四年六月二十; 七王爷一行与小安阳侯在此分道扬镳,一队人马向南沿湳水去往位于河内府的西北道大营; 顾东章则往东走水路入京。
他们走了半个月后,东川县归于宁静。
车马往来,阡陌如常; 再也没有人提起那晚发生在驿馆中的血案。
这日傍晚时分,一辆骡车从山间行来; 赶车的人臂膀粗壮肤『色』黑黄; 一看就像山里的庄稼汉子。
他回过头; 向那车里的中年人道:“师父,听说前些天; 东川县的驿站被烧毁了; 咱们要么得入城投栈,要么就只能宿在这荒郊野外了。”
姚济民神『色』疲倦,望了望那正在西下的日头,缓缓道:“山里边夜来有野兽出没,自然是住不得的; 入城的话又耽误太多时间了……咱们再往江边赶一赶吧,说不定能找个渔家歇脚。”
“好嘞。”何长顺应道,一面给那骡子屁股来了一皮鞭。
骡车走得快了些,山路石子多,也颠得愈发厉害了。
姚济民弯腰拾起一个青布包裹,将它放至膝上固定好,那包裹两头凸起,里头装得正是思君生母的灵牌。
大约子夜时,他们终于赶到江边。这个点儿,两岸黑灯瞎火的,哪还有什么渔家?
姚济民道:“那便找个宽敞平整的地方歇下吧。”
不一时骡车行至一片石滩,二人决定在此歇脚。
姚济民望着这片石滩与那烟波浩渺的朔江,与思君当日投河之处甚为相似,不禁又悲从中来,抱着那青布包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身边何长顺却不久便鼾声迭起。
伴随那鼾声的,他似乎还听到一声闷哼。
姚济民眯着眼看了一眼何长顺,确定那哼哼声不是他发出来的,他怕是什么野兽,有些紧张地悄悄站起身来,又循声往江岸边一丛野草缓步过去,只见那草丛被压倒了一边,茎叶上都沾了不少乌黑『色』的斑点。
哟,原来是个人倒在里面!
还是个身负重伤之人。
姚济民医者仁心,拨开草丛上去试了试他的鼻息,人还活着——
不过照这样下去,离死似乎也不太远了。
他凑上去轻声道:“兄台,你还好么?”
那人披头散发,一张脸满是血污,掩在凌『乱』的黑发后面,看不太清。听到姚济民跟他打招呼后,才徐徐抬起了眼皮,那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目中『射』出的寒光却惊得姚济民心中一颤——
他喉咙里发出了呜呜两声,什么也没说。
借着月光,姚济民发现这人衣衫烂成了布条儿,而且遍体鳞伤。
他想,该不是被野兽袭击了吧?
然而他毕竟是行医多年的大夫,只消他舀来点河水将那人稍稍清理一下,便看出这些深深的伤口并非野兽造成的,而是类似反复用刑具造成的鞭伤与烙印。
姚济民见他身材魁梧,人虽濒死仍双目炯炯有神,猜想这人很可能是个富商或者官员,途经此地时遭遇了山贼绑架,饱受折磨后逃出来的。他皱着眉一一检查那些溃烂流脓的伤口,心道:“此人恐怕活不长久了,这附近山贼也忒狠了些。”
他回身喊道:“长顺——长顺——”
何长顺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师父?”
“快来,这里有个伤患,情况很危急。”
何长顺失了半晌的魂,才回过神来:“这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的,怎么还有伤患?”他小声嘀咕着,人却已经靠了过去。
“师父,这人哪儿来的?”
“就躺在这里。”姚济民道,“来,我们把他抬到车上去,还好随身带了些伤『药』……”
那男子体重不轻,师徒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挪去骡车上。
夏夜闷热,何长顺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师父,我看他就剩一口气啦。”何长顺多年随他行医,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别『乱』说!”姚济民制止他,“医者救人,不应以……”
他训导医德的话还未讲出,手腕一紧,原是被那人鹰爪似的手抓住,又听那人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极其干涩:“救,救我……”
“你放心,我们是大夫,一定会尽全力医治你的。”
何长顺不置可否:就他这种伤势,都不一定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然而不知道是姚济民医术高超,还是那人生命力够顽强。
事实证明,何长顺想错了。
那男子不仅活到了第二天,还稍稍缓了过来,能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了。不过他伤势仍然很重,平时也不大说话,姚济民就把骡车让出来叫他躺着,又怕白天太阳毒辣夜里吹风受凉,还弄了张草席给他盖着。
直到三日后,他们回到祈州城。
城门处的衙差跟这位经常进出的大夫混得眼熟了,过来扫了眼草席下面的人,就问:“姚大夫又收了个病人哇?”
姚济民含笑点点头。
衙差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何长顺赶着骡车回到葫芦街的济民医馆,陶伯出来相迎,几人合力将那男子抬入医馆内。
其间姚济民问他家在何处,可有亲人,他一律不答。
姚济民想,这人逢此劫难,恐怕还提防着外人,倒是可以理解。反正前院空着也是空着,姚济民决定好人做到底,留此人在家多住几日,等到『性』命无忧时再将他送走。
林氏听说了之后便不大高兴,何长顺左右不见姚思冰,便问:“三小姐呢?”
他出门了六七日,要是往常,思冰一定会跟着林氏出来迎接他,可最近,她却好像冷淡了许多……
林氏瞟了他一眼:“三姑娘关你什么事?”
何长顺神『色』一黯。
后来几天,何氏因为思君生母入祠堂的事,还在跟姚济民生闷气。
林氏又是个不大管事的,每当姚济民与何长顺在医馆内忙得抽不出身的时候,就是思茹去照顾这位“捡来”的伤患。
她发现这人不爱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你给他上『药』弄疼了,他从不吭声;你给他好吃好喝,他也就淡淡地“嗯”一声。
久而久之,她闲得无聊,就慢慢观察这个人的相貌。
他身材比一般的大齐人都要高大许多。
他鼻梁断了,但是看得出,曾经是个高鼻梁的美男子。
他眼眶凹陷,轮廓分明,可能是饱受折磨后瘦脱了相。
思茹隐隐地觉得,他可能不是个中原人,或者不是个寻常的中原人。
又过了十几天,那中年男子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了。他有时会撑起来拄着拐杖在房里走几步,不过一会儿就累了,他也从来不会出门,连去堂屋吃饭也不肯。
思茹只好亲自给他将饭菜送过来。
那天他接过饭碗,破天荒地开了口:“我要走了。”
思茹道:“你伤还没大好呢,要不然我们找人给你送回去?”
男子目光微动,稍时道:“不了。”
思茹心道:那你还没付诊金和『药』费呢!
男子似乎看出她所想,又道:“诊费我会命人送来的。”
可他孑然一身,拿什么作保呢?
思茹觉得跟这人很难沟通下去,决定让姚老爹来和他说,谁知刚回堂屋,就听到里面吵成一团。
林氏:“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何氏:“我们长顺哪里不好了?!怎么就配不上了?”
林氏:“嗬,你生的姑娘能嫁去侯府,你是满意了,神气了。咱三姑娘就不是老爷的孩子了?她还叫你一声嫡母呢,你就让她嫁给这种人?!”
何氏:“长顺是哪种人?!他是我亲侄子,也是老爷的徒弟,哪里不好了!”
“好,好。”林氏顶着鼻腔极轻慢地哼了一声,“思冰,你自己说说,你要不要嫁给何长顺?”
思茹一进门,就看到思冰拉着林氏的袖子,半边脸掩在她后面,小声道:“我……我不愿意。”她先前与何长顺在一起,是因为他对自己好,倒也心甘情愿。可那日见了小侯爷来定亲后,才猛然发觉,原来同为姐妹,命运却可以如此不同……
自那之后,她再见何长顺,便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了……
姚济民脸『色』铁青。
“看到了没?”林氏吊着嗓子,“她不愿意!就是你生怕你家侄儿娶不到老婆,天天教唆他勾引我们三姑娘,还好我们三姑娘是个明事理的,没让这种人得逞……”
“住嘴!”姚济民怒喝。
只见何长顺已然脸『色』灰白如纸,拔足而出。
往日情意说翻就翻,何长顺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林氏看不起他也就罢了,他还年轻,还能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可思冰……好端端地为什么也会突然变脸?
他的心似乎被林氏割了一刀,又被思冰撒了一把盐,疼得无以复加。那一刻,他偷偷抹了一把泪,一心只想暂时离开姚家,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何长顺埋着头走过不知道多少街巷,倏然面前一堵墙,这才发现没路了。
他抬头,原来到了城门口。
就在城墙上与他目光平行处,张贴了两张官府的告示。
一张上写,西北道行军大将军勾结外族,意图谋反,诸般罪证确凿,现已畏罪自尽。
另一张上画了一个男子的头像,下面写着“前西凉国师塔厉”,原与龙骧将军勾结,欲行对大齐不利之事。事败后曾藏匿于西北道大营中,如今在外逃亡、下落不明,州府悬赏千金缉拿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及时找到wifi更新了!
明后两天应该更不了,来帝都见老同学了~
第81章 钦犯()
何长顺面『色』由白转青; 而后又渐渐涨成了猪肝『色』。小说し
他在那通缉令前左右踱了两步; 摩拳擦掌,心中转过了一万个念头。
倘若是以往,他一定急着跑回去; 告诉师父一家这个前西凉国师的来历,让他们赶快把这个烫手山芋送走; 以免引来官府的追究。
可是这会儿……
想到林氏和思冰; 他到底意难平。
有那么一瞬,何长顺胸中气血翻涌; 很想去撕下这张通缉令,转身就去州府里揭发塔厉藏身之处。
如此一来,姚家必遭祸端; 而他举报有功,说不定这济民医馆从此就是他的了……
到那时; 看林氏还会不会瞧不起他?思冰会不会回心转意?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冒了个尖; 何长顺便将自己这龌龊的心思压了下去。
这么多年; 他吃姚家的住姚家的,还跟着姚济民学本事。姑父一家待他不说视如己出; 至少也是恩深义重; 怎么能因为这点不愉快的事就去做那白眼狼?
何况私藏朝廷钦犯这种事,何长顺觉得,搞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这样未免太狠了一些……
他又仔仔细细地审视那塔厉的画像,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