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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这样的话,有个地方说不通——她一个小姑娘能知道多少东西?为何让她也跟着?
顾云容想得脑袋疼,索性姑且丢开。
她认识桓澈多时,有时候觉着自己比谁都了解他,有时候却又觉着她从未了解过他。
她很难猜到他的心思。或者说,大多数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猜的确切与否,因为他极少坦明心意。
这应当与他的经历有关。
顾嘉彦自打上了马车就开始安慰妹妹。他觉着小姑娘遇见被人退亲这等事应当都是伤心的,可他说了半晌,却发现妹妹神色如常,并无半分强颜欢笑的意思,倒是舒了口气。
但这口气尚未舒完,他即刻便又想起了一事:“小妹可要防着那位。”他朝前面抬了抬下巴,暗指前面马车里的桓澈。
“我看他就不像个正经人,不好好查案,倒出来溜达,”顾嘉彦的嗓音压得极低,“什么体察民情,有体察民情带上漂亮小姑娘的?”
顾云容忍俊不禁。
若以对女色的喜好程度来作为正经与否的评判,桓澈简直堪称举国正经楷模。在外人看来,他性情古怪又冷淡,莫说姬妾,他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
但他丰神隽拔宛如画中仙,又是龙子贵胄,从前也有宫女丫鬟铤而走险试图去爬他的床,结果床还没爬上就被握雾拏云拎去宫正司或交与王府管事了。这些人后头都没了下文。
皇帝为给这个儿子娶媳妇一度十分绝望,只恨不能按着他的脑袋拉郎配。
不过后来她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
其实她与他做露水夫妻的那晚,她就震惊不已。她以为他这么正经的人即便在意乱情迷的状况下也不会多么过火,谁知他那晚兽性大发,她翌日双腿直打颤,险些爬不起来。
顾云容思及后来的事,垂眸敛容。
她是他的特例又如何,她曾努力亲近他又如何,他终是不爱她。如今她终于跳出他这个坑了。
等父亲的案子了结,她就彻底跟这个人没有关联了。
顾嘉彦见妹妹前面竟在笑,又气又急:“小妹莫看他生得一副好皮囊,说不得是个衣冠禽兽。”
小姑娘最爱美好的姿容,那王爷简直天生一把拐骗小姑娘的好本钱。
顾云容笑嘻嘻道:“你妹妹机灵着呢,哪儿那么好骗。”
顾嘉彦轻哼一声,不以为然。
半个时辰后,桓澈的马车在望仙桥下停下。
他命众人换乘竹筏,渡水至对岸。
顾嘉彦下了竹筏,骋目环视对面一片稻田,是真有些懵了,王爷这是来估摸今年的收成的?可这才刚插上秧,绿油油的一片小苗苗能看出什么来?
顾嘉彦正琢磨着,就听桓澈问道:“江浙这边稻田皆是这般规制?”
顾嘉彦点头:“庠生曾往别处游学,见各处水田相差不大。”
他已得秀才科名,因而自称庠生。
“田埂最宽几何?”
“约莫二尺有余。”
桓澈忽命一小厮去打探这块稻田的主家。须臾,小厮回返禀说这块地如今是一户姓胡的佃农在耕种。
桓澈点头,着人将那佃农寻来,说要借他一小块水田暂用,事毕会给他补偿。
桓澈是微服出行,但即便不看穿戴,单瞧那清贵的气度也知非等闲之辈,那胡老汉揣度着补偿不会少,当下满口答应,末了好奇问道:“不知公子要作何用?”
桓澈淡淡道:“比武。”
胡老汉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阔人就是花样多,难道如今时兴在稻田上比试耍子?
桓澈命握雾与拏云拿兵器上前来,立在田埂上过几招,并交代要放开些,莫要顾忌脚下秧苗。
握雾与拏云这边才开打,远处就有十几个农户抄起家伙奔着这边来。
桓澈岿然不动,甚至连眼皮也未抬一下。
顾云容暗中观察半日,悄悄拉了拉顾嘉彦的衣角,小声道:“哥,你看这个方位我怎么记着这是谢家的田?”
顾嘉彦一愣,四顾一圈,一拍脑袋:“好像还真是诶这可真会挑地方。”
那拨农人才冲将过来便被桓澈身边作庄户人打扮的护卫拦住。农户们嚷嚷着他们无故践踏秧苗,要去官府告他们。
桓澈身边小厮懂吴语,厉声道:“我家主人已征得佃农同意!”
内中一领头之人似是个管事的,冷笑道:“跟佃农说顶什么用,我家东家可没答应!”
顾云容不以为然。桓澈应当只是在做小范围的试验,纵是在稻田里列一个小方阵其实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既然不是兴师动众的事,即便只是赔偿佃农也足够了。这拨人显然是来讹钱的。
讹钱讹到亲王头上来了,竟还说要告官
顾云容转头看向桓澈,但见他根本没往这边看,只是聚精会神地观察握雾与拏云比试,随后又逐渐命人加入对阵,直到加到二十五人。
顾云容微微眯眼,国朝兵士以队为单位,一队二十五人。
桓澈蓦地从护卫手里取过一柄七尺长刀,不时挥刀侧袭众人,又命其余护卫如他一样突袭,并逐渐往一旁的水塘洼地转移战阵。
一面打,一面再往下撤人。
顾云容看着阵中越战越勇的握雾与拏云,倒也想起了些往生事。
握雾与拏云是桓澈的贴身护卫,武艺超绝,对桓澈忠心耿耿。顾云容觉得这两个性情搭一起极是有趣,握雾脑子比较直,拏云则镇日都是一副死人脸。
不过特性最为鲜明的怕还要属他们主子,只是这特性平日轻易不显。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农人遽然惊呼少东家来了。
顾云容一转头,正看到谢景乘舟疾渡而来。
谢景甫一登岸,便直奔顾云容这边来。他到得近前便急道:“我正要往表姑家中去,可巧就在半道遇上你了。兜兜快随我走,我要跟表姑说,这婚不退!”
顾云容觉着她该跟谢景谈一谈,但眼下显然不是说话的地儿,思量一回,道:“回头再说,表哥先回。”
谢景又是怕她误会,又是喜于偶遇,竟是嗫嚅半晌,语不成句,眼睛里全是顾云容,农户们焦急地诉了几回秧苗被踏之事,他都一字未入耳。
直到桓澈拎着他的七尺大刀大步而来。
谢景是个自小拿笔杆子的书生,瞧见这把比他还高的刀,便是一惊。
这把刀竟瞧着像倭刀。
倭寇喜使长刀,长刀劈砍威力巨大,而国朝兵士惯配短刀,因此据说在交战之时,倭寇的全力一刀能连着国朝士兵手中兵刃和脖子一起斩断。
这人哪来的倭刀?
谢景面色一寒,将顾云容护在身后,严容质问桓澈是何人。
桓澈漫不经心地将他的七尺大刀换了个手持握,仍旧稳稳当当拎着:“足下又是何人?”
“我乃此间农户的少东家,”谢景此刻终于看到疑似桓澈手下的一群人正在糟践他家的秧苗,一时怒不可遏,“毁人秧苗,你是当这钱塘县没有王法了么!”
顾嘉彦暗暗朝谢景翻个白眼。你跟王爷说什么王法,那王法就是他老子定的。
桓澈瞧着他护顾云容跟母鸡护鸡崽儿似的,径直越过他朝顾云容道:“作速了结,待我这边事了,还要再换一处地方。”
谢景闻言一僵,扭头望过来,急问道:“他究竟是何人?”其实他想问“他是你何人”的,但他竟忽然不敢这样问。
顾云容不知如何作答,看向顾嘉彦,顾嘉彦看向桓澈。
桓澈不予理会。
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杨氏。
杨氏心眼小,赶来问明状况后,当下就疑心是顾家人因着退婚之事怀恨在心,这是领着人来闹事来了。
不然谁会在稻田上打斗?至于对方说会照价赔偿,杨氏觉着那不过是个说辞。
桓澈不耐烦与他们磨缠,待握雾与拏云演武罢,他便要着人赔付胡老汉。
杨氏听桓澈口音知不是本地人,又看一眼他的车驾随从,再看看一旁的顾家兄妹,以为桓澈是顾家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远房亲戚,越发认为顾家这是变着法想给谢家找不痛快,又仗着这是在自家地盘上,恼恨之下便生出刁难的心来,要桓澈也赔偿他们主家,且要市价的十倍。
桓澈给拏云丢了一个眼色,拏云即刻会意,将一小袋碎银子扔给了杨氏。
杨氏觉着桓澈这是在羞辱她,一把将袋子掼在地上,定要桓澈给个说法。
桓澈懒怠理她,挥手示意众人拾掇拾掇继续上路。
杨氏极好面子,一心讨口气,在背后讥诮道:“我看你是赔不起!有本事闹事,你倒是有本事拿银子!”
她还真不信顾家能有什么阔气亲戚!
桓澈忽而顿步转头:“你倒说个数出来。”他言罢,小厮便用吴语复述一回。
杨氏转眼看见儿子巴巴地又往顾云容身边凑,暗骂儿子没出息,越发迁怒顾家:“口气不小!你若有那许多银钱,倒不如接济接济他顾家。他家而今出了个通倭犯,怕是正打算筹钱捞人,女儿婚事也吹了”
顾云容闻言气恼,欲跟杨氏理论,却被顾嘉彦拦住。
然而杨氏话未落音,就见桓澈掏出一长串铜钱:“方才所毁秧苗约四分之一亩,这是此间水稻丰年两倍市价。”
杨氏一愣。
“这是二十倍。”桓澈说话间竟是取出一小枚雪白的细丝银锭。
杨氏不由瞪大眼。
那可是成色上好的纹银!
“这是两百倍,两千倍。”桓澈玩儿似地又取出几枚成色更高的二七宝银和几张大额银票。
众人都看傻了眼,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杨氏眼珠子几乎红得滴血,顾家人何时巴上这等阔气的公子哥儿了?!
送上门的冤大头没道理不宰,杨氏待要命人将那两千两银票取来,却见桓澈又收了回去:“我不过给你看看。”言罢,掣身而去。
顾云容看着气得发抖的杨氏,莫名觉着解气。
谢景举业上头争气,头先连中小三元,可把杨氏厉害坏了,人前都开始摆官太太的谱儿了,到顾家做客时隐隐透着屈尊纡贵的架势。顾云容觉着照这个苗头来看,将来她要真嫁入谢家,怕是日子不好过。
母亲也隐约有这个担忧,但顾家门庭有限,谢景已是能说上的最好的夫婿人选。
谢景对着顾云容远去的背影望了少顷,疾步至母亲面前:“母亲若不想儿子与您离心,便继续自作主张,继续踩顾家。”
杨氏正气得肝儿颤,听见儿子这话,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
“什么叫自作主张?婚姻大事从来依从父母之命!何况我跟你爹可都是为你着想!”
谢景放下脸来:“娶妻的是儿子不是父亲母亲。儿子这便去跟表姑那里代父亲母亲赔不是,将婚事挽回。”
杨氏怒目而视:“你倒是敢!”
谢景冷笑:“母亲看儿子敢不敢!”
因着之前打斗污了衣袍,桓澈上车后更了衣。坐定后,他掀帘对车外马背上的拏云道:“回去之后,将案卷从衙署取来,我晚间要审阅,后日提审于思贤。”
拏云应了一声,又不确定道:“只取于思贤的还是”
桓澈略略一顿,道:“将于思贤的和顾同甫的一并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