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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国王路克雷为换回被困远东的将领与战士,主动割让大半远东,并与魔族签下允其和平入境的交好合约。
举国陷入一片混『乱』。
将士,是保卫帝国的,最后却要帝国割地辱权去救,暴动的人/民纷纷发出抗议,从战场归来的人,不再享有保国的光荣,反而成了国之耻辱。
他们脱下曾经引以为豪的战甲,躲在角落,痛哭流涕。
此时此刻的塔兰殿中,除了王座之上的路克雷与跪在大殿之中的长笙,就只有数十名忠心耿耿的带刀侍卫。
长笙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路克雷坐拥兵权,身处重位,却抗王令而不援,置科瓦特要塞安危于不顾。
大半远东落入魔族手中,帝国七百多年基业动摇,父王与冥络的战死,所有的罪,都与他的无作为有关,可如今,却将由她来承担。
“父王和四弟战死,是将士的榜样,艾诺塔的损失!而你呢?”路雷克自王座起身,傲慢地走至长笙身侧,一字一顿,似刀尖刺入血肉:“长笙,你是艾诺塔割地从魔族手里换回来的将领,你是战败者。”
他在数十双近乎冷漠的目光下伸出谴责的食指,指向自己沉默的妹妹,高声呵斥:“祖国需要军人的守卫,你身为军人,却要祖国委曲求全将你救回!你知不知道,明不明白,你是艾诺塔王族的耻辱!”
“你不是凯旋者,你带着年轻的儿郎出征,非但没将他们好好带回来,还输掉了原本拥有的东西!”
路雷克说着,忽然凑到长笙耳旁,轻声问道:“大哥也不希望王族中有人被打上耻辱的印记,在给你判罪之前,你愿意陪大哥喝杯酒吗?”
“我的功过,还不是由你的狗来杜撰?”长笙抬眼,望向路雷克,眼中不止是倔强,还有一丝恨意。
他是王,是艾诺塔如今的天,只要他一句话,帝国之内,谁又敢说个“不”字?
“瞧瞧,你是我的妹妹,看我的眼神却像个野兽。”路雷克挺直身子,向王座走去。
他说:“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了,只要你愿意,长笙公主大可以是战后重伤,不治而亡,成为艾诺塔一代英雄,随父王和四弟一同葬入王陵,灵位送入英魂殿,后人将岁岁年年将你祭拜。”
路雷克话说得没有一丝忌惮,整个大殿内外站着的都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一声令下,纵是绝顶高手也『插』翅难飞。
长笙的眼神像个野兽,但他知道,那不过是笼中的困兽。
仆人端酒而来,长笙抬眼看见一旁一直跟随自己左右的游魂上前拦阻,却无奈只是一个魂体,无人能见,更别提被她伸出的双手触碰。
游魂转身望向长笙,眼中满是担忧:“长笙,别喝!”
长笙不禁苦笑,真想不到,在这人心向背之时,真正关心自己的,竟只有一缕来历不明的游魂。
她接过酒杯,出神地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似是看到了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在自己眼中一一化作泡影。如今的她,那么的狼狈,而又那么的形单影只。
“长笙!”游魂不甘地喊着她的名字,是她此刻唯一的欣慰,却不能成为救赎。
“谢谢。”长笙对那缕游魂轻声说道。
有时候,只有残存者才能体会,活着比死去更加残忍。
冥络,姐姐庆幸你战死在了远东,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
如今,我们的至亲兄长,被权欲蒙蔽了双眼,他流着与我们相同的血『液』,却将我们一个个『逼』上绝路,陷艾诺塔安危于不顾,我又怎能容忍?
我知道,我的选择未必正确,可我已无路可走。
这弑兄之名,就让姐姐背下九泉,在你与父王面前,叩首谢罪。
长笙闭上双眼,假意要将这毒酒一饮而尽,就在一旁侍卫松懈之时,她突然腾地而起,眨眼间已从离她最近的侍从手里夺下长刀,随即手起刀落,利刃直指新王,身后已然落下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她是困兽,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刀起刀落间,分不清身上是谁的血,一心只剩杀念。
然而,渐渐被伤痛模糊的双眼,还有浓烈的恨意与绝望,终将她的力气消磨殆尽,世界归入一片黑暗与死寂。
高高在上的新王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肩,将围在她尸身旁的侍卫推开,皱了皱眉,假惺惺地摇头轻叹:“这又是何必。”
弥留于殿中的意识越发微弱,恍惚间,似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好像,是那个生前没能得以触碰的游魂,伸出手来,轻轻将她牵起,冰凉、纤细,带着她,在一片混沌中前行。
隐约间,长笙听见游魂在说话,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
——小时候,我家楼下有一株海棠,每年都在长新枝,又每年都会被修剪,可越是这样,花季时,它便开得越漂亮。
——我能带你回去,只要你相信我。
——你往前走,一直走,看见什么都不要停下来,直到你走不动为止!
那双手,用力推着她的后背。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咬牙向前走去,四周的一切逐渐清晰可见。
时间开始以一种诡异形式的倒流。
她看见自己跪在路克雷面前,看见将士回城时被众人唾骂,看见弟弟与父王战死,看见科瓦特燃起大火……
她的脚步开始迟疑。
——不要停下来,在这个时间,你改变不了什么!
她咬咬牙,不再停歇,闭上双眼开始狂奔,无数画面自脑中闪过,也尽数视而不见。
随着脚步的加快,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模糊。
直至体力渐渐不支,彻底失去意识。
眼看着灵光即将包围整个客房,蒋筝转身跳出身后的墙,闭眼而逃。
大雨模糊着她的视线,却淋不湿她虚无的身体,那个不会冷也不会疼的身体。
忽然,她顿住脚步,缓缓回身,身体止不住颤抖。
要将时间倒流至长笙没离开的时候吗?可刚使用过空间的自己怕是连逃跑的力气都会失去,如果长笙也不是那东西的对手,不就死定了?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有外挂的女人啊!”蒋筝握紧双拳,自言自语道:“对那个矮子有点信心,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打得过就活捉,打不过再跑,真想走,谁留得住你啊!”
包子曾说自己是靠实力考进的维罗弗学院,和那些又交高费又托关系的贵族子弟不一样,信他一次又何妨?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夜空瞬亮。
蒋筝咬牙,转身冲回那个客房之中,只见包子此时已然清醒,肩头似被利爪所伤,血顺着左臂向下流着,目光中却没有畏惧,十分警惕地望着眼前魔气。
“来啊。”他嘴里喃喃着,一步步后退,背靠于墙,右手保持着一种很特别的手势。
那似烟雾般的暗光似对他有所忌惮,虽将客房围了个大半,却始终与他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他们都在等待后发制人的机会。
“喂!紫『色』儿的,你看得见我吗!”蒋筝说着,竖起了小指。
随着一句挑衅,暗光瞬间涌向蒋筝。
“看来我还是很有存在感的嘛!”蒋筝翻身跃至房梁,它也紧随其后,全然忘记了屋中还有第二个对手。
就在此时,包子振臂一挥,血滴飞溅开来,只见他掌心泛起淡金『色』微茫,血滴竟在接触暗紫灵光的瞬间纷纷炸开,炸散暗紫灵光的瞬间形成一道通往窗口的红『色』屏障。
“走!”包子跑至窗边对蒋筝招了招手。
“这是二楼!你不要腿了!”蒋筝连忙冲出屋外,只见包子从窗边跃下的同时往地上扔了一个『药』瓶,『药』瓶碎裂的瞬间,金『色』光芒再显,地面赫然出现厚厚一层白『色』的东西,在他落地瞬间将他护住。
蒋筝下意识想上前看看那堆白『色』的东西是什么材质,便见大雨将其冲碎,看起来就像是冲散泡沫一样轻易。
就在发愣的瞬间,一阵低沉而又沙哑地嘶吼在身后响起,回身只见暗紫灵光自窗口向外追来,吓得她连忙追着包子的脚步跑去。
淅淅沥沥的大雨中,蒋筝依稀听见了远处的打斗声,立即冲上前绕着包子转了两个圈,转身向传来打斗声的方向跑去。
包子立即意会,大步追了上前。
不远处,那种暗紫『色』的灵光正从一个瘦高的男子手中不断涌出,藤蔓分裂开来,攻向长笙。
长笙手中长刀将那虚无的灵光斩得支离破碎,却奈何不了它们一次次的破碎再凝聚,牵制得她完全近不了那人的身。
蒋筝下意识回身,只见一个眼中泛着紫光的人在大雨中一步步朝她与包子走来。
“开玩笑的吧,又不是玛丽苏小说,眼睛泛紫光是想装个怎样的『逼』啊……”蒋筝退至包子身旁,只见他的神情竟也有些慌了。
这家伙,怎么不用那些玄乎的术法了?难道……会被雨冲散?
蒋筝的猜测没错,紫瞳魔人扬起一丝嘴角,『操』控魔光进行攻击,包子借助『药』剂炼成的屏障却是没撑几秒便被大雨冲散,现实残忍得让人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自雨帘中飞出,冲至魔人身侧,手中双刀编织刀网将那暗紫灵光卷碎,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一枚暗器破空而来,准确越过刀网——见血封喉。
与此同时,长笙终于突破“魔人”防守,一刀割断它的咽喉。
下一秒,只见“魔人”眼中的紫『色』灵光竟是渐渐消退,直至彻底恢复寻常,『操』控灵光的双手也无力下垂,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
蒋筝与包子立刻跑到长笙身旁,长笙则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那个忽然出现的两个“帮手”,目光中携着几分警惕。
双刀武者面容几分冷艳,黑『色』的长发及膝,一袭黑衣被大雨淋湿,紧贴着身子,恰好托出那婀娜的身段。
另一女子模样清丽,黑『色』齐肩短发,穿着素雅,披着蓑衣,一路小跑至她身旁,望着地上的尸体,皱眉道:“这都多少个了!”
“多少个?”蒋筝下意识望向长笙。
难道艾诺塔境内的魔族很多吗?
长笙忍不住上前看了几眼尸体,皱眉问道:“这不可能是魔族,你们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
***
双刀武者自称为夜,而另一个女子则叫琳。
两人无父无母,由师父一人带大,而师父就在不久前被这种“魔人”杀害,为此她们一路追寻魔踪,想要报仇,却发现这类“魔人”竟是数量繁多,杀之不尽。
琳说,这些东西它们原本是人,但后来不是了。
有人在四处散播一种来自魔族的花种,一旦因体质合适而被选中,他们的身体就会成为魔花的承载体,右肩上出现一朵血『色』花印,整个人变为半魔状态,心志受控。除非死,否则再也无法恢复原样。
而这些完全被控制了的人,除了四处杀人取血外,似乎还在寻找一些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她们也不得而知。
夜琳两人走后,在一旁默默给自己处理好了伤口的包子也回了房间。
长笙不禁陷入一阵沉思,心不在焉地用手中半湿『毛』巾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