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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血的刀落地之时,仍被那断手紧紧握着,剧烈的疼痛让塔斐勒格外清醒,他忽然大笑起来,却感眼前所见渐渐模糊。
他听见黑龙似在耳边咒骂,他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去自残,去碰触地面的刀,去撞身侧的墙。他只用自己仅存的意识紧紧咬着牙关,阻止控制者咬舌自尽。
他不能死去。
只要还活着,只要还留有一口气在,黑龙便无法离开他的身体。
他要为长笙和冥络拖延更多的时间,一分一秒也好,哪怕千刀万剐,粉身碎骨。
***
塔兰城外,近卫军正在急速溃散。
“不能后退!后退者死!”
“杀!给我杀了那些逃兵!”
“你们都叛变了吗!城里是你们的亲人,爱人!你们连塔兰都不守护,连艾诺塔都要割于他人吗!”
路克雷在追兵震天的杀声中气红了眼,疯狂推嚷着身旁那些早已无心作战的士兵,将死令喊得声嘶力竭,却怎么也没能挽回溃散的军心。
他的部下看到了远东军至死不退的决心,看到西南军的来援,更看见了入云塔的魔光。
“路雷克不是我们值得付出『性』命愚忠的人!”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
塔兰守城者慌『乱』不已,甚至不顾城外还有己方将士,便匆匆下令关闭城门,无奈一切发生得太多突然,那城门还不及关上,溃军便已经蜂拥而入,愤怒地攻击那些想将他们关于城门之外的“友军”。
而西南军的轻骑便顺势踏着这一片尸山血海,所向披靡地杀入城中。
献血、哀嚎,或是胜者的咆哮,无一不充斥着塔兰这座安逸了数百年的城池。
完了,什么都完了。
败了……
路雷克愣愣望着远处自己一直想要掌控的一切,双眼空洞无神。
“不可能,不可能……魔神大人,我不是您最好的棋子吗……”他哑着嗓子,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一个个丢盔弃甲的逃兵毫无方向地逃窜,在混『乱』之中将他来回推攘。他身侧的亲卫早都被人群冲散,没有人在意他依旧光鲜的盔甲,没有人在意他手中向征王权的剑,恍惚间他意识到,此后再也不会人在意他这个御驾亲征时彻底落败的王。
那个他信任的,来自地狱深处的魔神,在此时此刻也将他抛弃了。
“呵……”路雷克忽然开始苦笑,他心中对权利和**渴求都在这一瞬彻彻底底的挫败中,带着过去的信仰一同飞速崩塌了。
“炽·加里!你不得好死!”他嘶声咒骂着将自己一步步带入深渊的人。
如今早已没了任何顾忌,所有的罪名都不用再去遮掩,他败得彻底,还有什么虚名值得在乎?
心如死灰的那一刻,他抬眼看见昔日年幼的弟弟,如今持着染血长刀朝他策马而来,仅领着数十轻骑,便冲散了这支一路向塔兰奔逃的庞大军队。
“路克雷!”冥络那一声怒喝,咬牙切齿,国仇家恨一并倾泻于此。
“冥络!”他仰头望着马背上的冥络,不禁有些腿软:“我的弟弟……你,回来了。”
“闭嘴!”冥络举起手中长刀,重重挥下!
——你还真是心甘情愿为黑龙所控。
——他掌控我,我掌控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不可?只要你与我联手,艾诺塔,会是我们的。
——那就愿你我兄弟二人,永不用走至众叛亲离的那一日。
——如今你我手握之权便是众,忠于这份权利之人便为亲,只要除掉长笙与冥络那两个祸患,一切就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又何来众叛亲离?
——大哥说得对。
弥留之际,他忽然想起,那一日谈话后,塔斐勒背对着他,望向窗外哗哗的大雨,鼻尖哼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那时没能品出其中滋味,竟是如此讽刺。
帝国历779年,路克雷弑君谋反,西南统领冥络将其斩于马下,长笙公主继位女王,历时数月,剿其党羽无数,叛『乱』至此平。
那一日,冥络将路克雷的头颅高高举起,双眼已是一片赤红。
他以一种在长笙看来十分陌生的口吻,大声喝道:“路克雷弑君谋逆,其心可诛,就算天地容得,我也容他不得!”
那以内力喊出的声音响彻厮杀不断的城楼,只听得他轻叹一声,万分疲惫道:“我们都是艾诺塔的战士,手中的刀,是用来保卫家国的,不该指向自己人!路克雷的谎言蒙蔽了你们的眼,他促使我们自相残杀,如今,该结束了。”
该结束了,真的……该结束了。
他深吸一气,道:“所有人,缴械不杀。”
无论西南军还是起义军,都高喊起了“缴械不杀”的口号。
败军纷纷犹疑,直到第一个人放下了兵器,第二个、第三个,而后越来越多的人丢下手中长刀,彻底放弃了抵抗。没多久,仅存的顽固分子便被一一俘虏或击杀。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路克雷的头颅被高悬在城楼顶端,冥络勒马回身,在战后血『色』的残局中茫然四顾,似在寻找着什么。
长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阔别数年,冥络长大了,边境的风沙将他打磨得坚毅挺拔,十七岁的少年,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漫长的凝视后,冥络的目光终于落至她的方向,只在那一瞬,泪便湿透了倔强许久的眼。
她看见冥络跳下马背,像从前那样,奔至她的身旁,却只轻唤了一个“姐”字,一切的一切便又被心酸与久别重逢的喜悦梗在了喉间,久久不得言语。
长笙捂着腿伤起身,望着不知何时已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弟弟,满是血污的面容上扬起一丝疲惫却又欣慰的笑意。
“冥络长大了。”
冥络伸手扶住遍体鳞伤的长笙,双手止不住有些颤抖。兄长谋逆,父王毒逝,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剩眼前这最后一位亲人,而就在刚才,他要来得再晚一些,或许就会连她一同失去。
沉默许久后,冥络愧疚得立正道:“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一瞬,时光似有折叠,长笙仿佛看见了幼时那个偷懒被抓后站得直挺挺的弟弟。
不禁让人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
第75章 风未停()
路雷克断首惨败; 守城士兵自是纷纷缴械; 少数仍在负隅顽抗之人并无法阻挡长笙所率领远东军。
长笙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塔兰。
当双脚踏入城门登上城楼,将那残破的远东军旗高高扬起时,她望着残破的城墙,满地的血泥与尸首; 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越发感到人力有限; 明明已经用尽力气,却没让结果变好多少——失去的终究不会再回来了。
长笙将战场的残局交给了莫妮与弗兰格,明明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便已提议赶往入云塔。
她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 希尔达在她体内种下的封印破损后,她的体质已远超常人; 这点伤势很快就能自行愈合,要不是冥络在一旁坚持; 她便连最简陋的止血处理都没有心思去做。
风铃见长笙如此迫不及待,忙说入云塔封印已破; 黑龙的力量本该无比强盛; 可那方的魔气明显受到了某种压制; 想必是千叶流砂借她之身做了什么。尽管如此; 如今封印已破; 只有不死鸟之力能代替封印将黑龙短暂压制,蒋筝未到,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拉基点了点头; 道:“如果我没看错,风铃口中那位祭司,应是使用了一种名为引灵的埃尔和禁术,可以将死灵引入生人体内。”
“那……那具躯体,会由谁主导?”
“意志强者夺主导权,但此术夺舍无法长久,因为灵体与肉身一旦不契合,肉身便会同死人一样,以常速尸化,除非以特殊术法将入灵者驱逐,否则只能待原主之灵随躯体一同腐烂至死亡,入灵者才能自行离开,寻找新的躯体,只是那时,原主早已消亡,再难回天。”
长笙恍然大悟:“你说,除非原主之灵死去,否则入灵者无法自行离开。所以流砂祭司是利用黑龙手下设下的血祭,顺手施以禁术,将黑龙引入了一个普通躯体,为我们拖延时间?”
“应该是这样,不管入灵者多么强大,本身躯体若虚弱不堪,他便无法有任何作为。”
“但黑龙可以选择毁灭这副躯体。”长笙不禁皱眉。
“这是我最不解的地方,为什么……入云塔的方向可以平静那么久,黑龙的意识再怎么不完整,也不该连个寻常人都无法战胜。”拉基说,“我看祭司大人行事毫不迟疑,似早有准备,只是我们不知罢了。”
“对,至少现在我所能感应到的魔气很微弱,只要等蒋筝姑娘来了,我们便能前往入云塔一探究竟。”风铃话音刚落,便见远处接送蒋筝的小队归来。
蒋筝到来后,长笙三言两语将先前的猜测说了出来,又望着面『色』惨白的她,皱眉道:“你还撑得住吗?”
蒋筝点了点头,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冥络,恰好撞上他打量的目光,便不躲也不闪,与其对视了几秒,在他收回目光后才虚弱而友好地笑了笑,而后便随着长笙快步朝入云塔的方向赶去。
冥络明显感觉长笙对这个蒋筝十分特殊,望向她时,眼中的关切显然胜过望向旁侧任何人任何事,这让他不由诧异,一路上都想着回头要向莫妮将这个蒋筝的来历问个清楚,顺便思考了一下,往后应该如何与这个姐姐十分在乎的陌生之人相处。
几人一路赶至入云塔,塔外满地碎肉残肢,暗红一片,血腥味极其刺鼻,不比城外战场好上分毫。
冥络下意识将长笙护在了身后,与拉基一同先一步踏进入云塔,一行人万分警惕地向塔顶走去,只觉一路格外漫长,每往上多走一层,莫名的压迫感也就越重。
“我能感觉到我们离那股魔气越来越近,它很微弱,明显被什么东西困住了。”风铃这般说着,大家也安心了不少,纷纷加快脚步。
终于,他们在风铃对魔气感应的帮助下,找到了魔气的源头,也听见其中有微弱的动静。
走在最前方楼梯拐角的冥络竟是瞬间僵住了脚步,下意识伸手将长笙等人拦在了身后,不忍让他们越过眼前的这堵墙。
长笙不禁皱眉,将冥络推开,大步走了上去。
蒋筝注视着长笙的侧脸,见她眼中浮起了深深的恨意,又渐渐被一层雾气模糊,再之后,便复杂得令人难以看透。
长笙僵在原地十数秒,最后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她紧握手中刀柄,脚步沉重,向里走去。
蒋筝第一时间追了上去,只见罗恩尸身在侧,左边墙角依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他的四肢断在不远处,尽管如此,仍在借旁侧锋利的刀刃伤害自己,明明早已体无完肤,却又未能丧命。
她从未见过这般残忍的景象,或许和她曾在书中见过的凌迟不差分毫,甚至更胜一筹。
“二……二哥?”冥络迟疑地轻唤了一声,下一秒,那将死未死之人抬头向长笙望来,那血肉模糊的面目之上,一双魔瞳亮得惊人。
“不可能……”风铃连连摇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个“人”停止了自我残害,开始大声狂笑,声音嘶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