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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色安详,眼神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威严,与她的容貌十分不相称。她挥纤纤玉手让众人平身,静溢上前道贺:“恭喜师父顿悟出关!得知您转世归来,佛界欢心鼓舞,少林寺方丈亲自派人邀请您设坛讲经”
紫嫣忽然摆手打断她,“佛说凡事随缘,如此刻意人为就俗套了,还是推辞吧!”
她举止*大气,让人肃然起敬。静溢附首称是。
紫嫣回首,望着蓬勃日出,迈步走下悬崖,径直立于云头,“为师今世的法号就叫‘明信’吧!”静溢双手合什,问道:“请问师父,您何时举行剃度仪式?”
她的问题似乎有些突然,明信一愣,轻捋秀发,“这就是个皮囊,剃度与否我佛皆在心中!此事晚些再议。”
明信屏退众人,盘膝坐在云端。四周白云缭绕,膝下湖水如镜,如此美景让人心旷神怡。她已然顿悟,前世的记忆、法力悉数找回。如今她再也不是那个命运多舛的小女孩,她高高在上,万人敬仰,宛如天人。
她心念一动,有一方铜镜从云朵里飞出,慢慢变大,有月亮门大小。此镜两侧镜面一黑一白,阳光下光芒怪异。明信心念浮动,镜面缓缓悬转,黑白不定。
片刻,她纤手一挥,镜子的白色一面光芒一闪,映出万千景象,无非是市井集市,人间百态。画面一转又映出一座诺大的庭院,小桥流水,繁花盛开,有一对中年夫妇正在逗一个孩童玩耍,其乐融融。
画面流转后院,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赤祼上身,挥汗如雨,正在劈柴
明信一挥手,画面全息。她脸色有些阴霾,不经意轻叹一声。
这时人影一闪,有一个青年男子从云朵中走出来。他身材健硕,相貌堂堂,既不施礼,也不打招呼,只静静站立一边。片刻,这男子才开口说话。
“想不到象您这样的得道高人,竟然也动了嗔念?”
明信眼皮也未抬,答非所问,“虽为镜妖,能日日沐浴佛光,你的灵气和修为已今非昔比!”
“你看到你的叔叔作恶多端,却安享天伦之乐,而你的弟弟小小年纪却无端遭受苦难,心中嗔念日盛!”
“我当年将你封印于镜中,不能脱身,你一定心存怨恨!如今看来,福祸相依,有得有失!镜妖,你也可以安心了!”
这一人一妖自说自话,好似无半点关联。
片刻,镜妖话锋一转,“您好似忘记了,我的名字叫月臣,这是你第三世时给我取的!”
明信轻抬妙目注视他,“皮囊都是身外之物,何况一个名字?你已犯了执念!”
月臣与她四目相对,心中一动,很显然这妙目,这如花的容颜,还有飘逸的长发,让月臣心生异样的感觉。“你说是皮囊,可为什么却不剃度?这青春靓丽的容颜,美如天仙,谁能不留恋?”
得到他的称赞,明信有些意外,也有些嗔怒,“大胆!我佛观心,你却尽看这些表象,真是顽固不化!速回镜中静修,再敢胡言乱语,封印你元神十年!”
月臣并未慌张,只缓缓后退几步,然后隐去身形。
明信盘膝静坐,心情却很烦乱。她按落云头,浮于湖面,水波不惊,平如镜,可她的心底却泛起层层涟漪。“明鉴”能映出人的内心,月臣之言正是她所思所想。湖面映出的容颜,如此美丽,让她多少次沉醉其中,别说剃度,那怕损一丝秀发她也会心疼不已。
正在此时,耳边回荡一个阴森的声音:“老妖尼,你一次次转世重生,违背人伦,还自诩得道高人?今天老夫就要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妖尼!”
明信动也未动,只淡淡回应,“我还正在奇怪,你这个几世的宿敌怎么还未登场?噬心,来都来了,赶紧现身吧!”
话音未落,眼前黑气涌动,聚集成一个漆黑的身影,那人面色森白,让人不寒而粟,“老妖尼,你仗着青云庵的佛光庇护,我奈何不了你。如今落单,你插翅难逃!”
明信笑着讥讽道:“你这口出狂言的毛病,都几百年了,没有丝毫改变!”
噬心上下打量她,忽然冷笑一声:“老妖尼,你把自己打扮地象市井少女一般,不伦不类!赶紧受死,投胎重新做人!”
言毕,他忽然张口喷出一股漆黑之气,四周立刻如墨染,伸手不见五指,还散发出腥臭的气味。明信并未移动,阔袖一展荡起强风,立时驱散毒气。
“你口中瘴气更浓,看来这些年又多造杀孽。我佛慈悲,但如此恶魔,贫尼今天也要让你形神俱灭!”
“呈口舌之利,还是手下见真章!”噬心冷笑一声,擎出一把血红之剑,如灵蛇吐信,真奔明信咽喉。
43、第九世(中)()
明信不慌不忙,抖衣袖引开剑峰。两人一来二往激战正酣,从湖面打到云端,几十回合未分胜负。
“老妖尼,想不到你的‘金刚伏魔袖’越来越厉害了!”
“那你还不束手就擒?”两人一边激战,嘴上也在过招。
这一人一魔之战,搅动风云变幻,遮蔽天日。本来已是正午,可是天空墨染,四周有鬼泣之声,阴冷异常,山中树木都渐渐枯萎。明信暗自吃惊,这老妖闭关十几年,魔功又上一层楼。
她思绪稍一分神,被噬心手中剑逼退几步。“老妖尼,还是如此自负,再不出法宝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话音未落,忽然山摇地动,电闪雷鸣,噬心的身体黑气升腾,渐渐变大,成了一条周身漆黑的巨蛇。蛇头大如斗,双目如血穴,那把血红之剑化为几丈长的信子,吞吐如长虹飞卷。
明信见噬心现了真身,不敢大意,心念一动,“明鉴”立刻飞出,光芒万丈,如日中天。
“万剑伏魔!”明信大喝一声,纤指一挥,“明鉴”飞速旋转,光芒化为无数的黑白之剑,如雨点一般刺向巨蛇。蛇身被击中,鳞片四处飞散,化为黑气。
巨蛇吃痛,扭动身体,旁边的一座小山峰被碾压轰然倒塌。不远处的青云庵,佛光如盛焰,穿透黑暗,巨蛇根本无法靠近。
明信也放下心来。这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黑气,让人目不能视。忽然巨蛇一声长鸣,周围的黑气化为小蛇漫天飞舞,立刻包围了明信的身体。
“呵呵,你当你那小剑能伤我?真是痴心妄想!我是乘机脱去鳞片,化为万蛇,置你于死地!”
蛇越来越多,在周身缠绕,明信不能呼吸,不能动弹,满耳充斥着小蛇发出的“咝咝”声。
这时,耳边传来另一个清澈的声音:“蛇妖显了真身,褪了逆鳞,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快舍了肉身,元神出窍,合你我之力定能让他形神俱灭!”
一听要舍弃肉身,明信有些迟疑。
“紫嫣,不要犹豫了!这种蛇黑暗力量极强,时间长会伤及元神,快快行动!”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月臣竟呼唤“紫嫣”这个名字,不禁让她心里一动。稍一分神,她感到肩部一阵刺痛。她急忙凝心神向外传音:“我有菩提金身护体,他短时间奈何不了我!我用‘天眼佛光’给你开道,将‘明鉴’投入蛇妖体内!”
明信的身体开始散发金光,渐渐凝聚于额头,犹如耀眼的星光。忽然金光爆长,象利剑出鞘穿透重重蛇影,还在巨蛇的胸前开出一个大洞。蛇吃痛昂首跃起,月臣趁机用手指引,“明鉴”化一道黑白之光,没入蛇腹之中。
明信掐诀默念咒语,忽然大喝一声:“天地无极,佛光普照!”
巨蛇上下翻滚,拼命挣扎,身体慢慢膨胀,有无数道黑白光芒从体*出,接着剧烈爆炸,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明信身体白光乍现,以她为圆心向周围扩散,光芒耀眼,直上云霄。那些小蛇还有污秽血肉顷刻散为烟云,连天空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恢复了青天白日。
“您的圣光纯洁之极,正是黑暗的克星!”月臣不禁赞道。
明信也不理她,匆匆按落云头,月臣和“明鉴”紧随其后。这是一处山间瀑布之邻,水花飞溅似迷蒙仙境。“明鉴”已缩小为化妆镜大小,黑色一面忽然光芒一闪。
月臣随即叹道:“虽然消灭了噬心的肉身,可元神还是逃走了。他一定会卷土重来的!当时你若舍弃肉身,一定能将其彻底消灭!”
明信轻斥一声,“还轮不到你教训我!”说罢,她忽然手扶左肩,轻声呻吟。月臣赶紧过来查看,见她的肩头上有一处细小的伤痕,漆黑一点,有几条黑丝正向四处蔓延。她的肩膀娇小玲珑,锁骨如天工精巧雕琢,月臣的眼光有些呆滞。
明信并未在意,轻轻系好衣领,“我要用‘浩然正气’压制邪气,然后以清泉沐浴,估计会无大碍!”她见月臣眼光迷离,已看穿他的心猿意马,随即说道:“你定力尚浅,回镜中静修吧!”
月臣并未遵从,声音涩涩说道:“请让我为您护法!”
明信没有坚持,转身在一块青石上打坐。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西沉,明信缓缓起身说道:“我感觉好多了!等我沐浴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一听此言月臣赶紧转过身,只听明信细碎的脚步走到水边,月臣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紧张,他感到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
忽然传来轻声惊叫,月臣不知何故,赶紧转身,见明信蹲在水边,以手掩面,肩头在轻轻耸动。
“我怎么变得这么丑?这让我怎么见人啊!”她的声音似在低低抽泣。月臣忽然意识到那个高大威严的师太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根本和市井小女人无异。
片刻,明信松开双手,月臣见肩膀伤口的黑气已延伸至脸颊,扭曲纵横,如鬼手覆面,乍看有些狰狞。他也为这如花的容颜暗自叹息。
“看来这蛇的阴邪之气超乎想象!你快些回去,沐浴佛光应该很快会好转!”
明信用一块白绢遮面,只留两只灵动的双眸在外,流转间依然美得摄人心魄,月臣几乎不敢直视。
“看来我真的尘缘未了!趁着养伤的时间我要了却这些凡尘往事,然后专心修炼!”
再回苏集,季节回转,已物是人非。出嫁时的鼓乐声尤在耳,一股伤感又涌上心头。明信已经脱去袈裟,换上素白锦衣,犹如千金小姐,而月臣一袭黑衣小帽,扮作一名家人。
这几日黑气已经褪去,明信的面容光艳如初。
她在自家门前驻足片刻,两只雄伟的守门狮静立左右,金灿灿的门钉光亮如新。她眼中略过一丝伤感,挥手让月臣前去叫门。
门开了,守门的家丁看见明信如遇鬼魅,发一声惊叫,返身跑回去报信。明信也不理会,迈步走进去。刚到院中见一群人手持刀枪棍棒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恶叔庞渝。
“你分明被妖怪吃了,如今返回一定是什么鬼怪!大家一起上,将妖女擒了扭送官办!”
众人持兵器一涌而上,明信只轻挥玉手,诸多兵器齐齐飞向空中,然后化为尘烟。
“妖怪啊!”有人喊了一声,众人惊恐,纷纷后退。
恶叔庞渝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大家别怕,我们人多势众,只要擒了她,每人赏银一百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几人又鼓足勇气蠢蠢欲动。
明信俏脸上显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