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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害怕,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严大人理他了没有?”
“走远了,没看清楚。”季元湛含糊地答。
“这种小事严大人该经历得多了,不必咱们替他担忧,哈哈哈。”
季元洪混不在意,将怀表揣入兜里,“我现在就想快点去严大人提的那家风雅茶楼坐一坐。梅州出美女,西子一般的茶道高手就更不多见了,那老板好大的手笔,这得砸多少银子。”
“既是条不错的财路,定会有跟风的人。”季元湛随口应承,没让对方觉察到他眼中的深思。
在行署的小客厅,穆凝湘将来意悉数告诉严轼恒。
“我在庄子上养病,堪堪好转,后来听说有份名单情急之下想到世伯,贸然打搅,恳请世伯莫要见怪。”
严轼恒露出同情的目光,“让侄女儿担惊受怕了。名单我这里有,只是唉。”
穆凝湘脑子里“嗡”的一声。严轼恒这声叹息,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他取来那份盖了官印的名单,她急切地一行行扫视着,只寻找穆姓人氏,直到堂伯父和堂叔的名字赫然在目。
“怎会这样。”她眼前模糊,脑袋里像有无数把刀子在刮,“不是说有了对症的药方吗?”
楚弈钧说楚尉霆包藏祸心,她并不相信。无论如何,楚尉霆从出现至今,给予她的一直都是帮助。他确实按照她给的药方采买大批药材运往燕州了啊!换做前世,这个时候父母双亡的噩耗已传了过来。
严轼恒的声音像隔着厚厚的棉褥,“毕竟还是有倒下的人,发现得越晚染病的就越多,俗话说三分治七分养,是否能挺过来还要看病人年纪,身体是否硬朗。”
穆凝湘拿手抹掉脸上的泪,又有新的泪水不断涌出来。病逝的两位堂伯父、一位堂叔,最年轻的也已五十多了。
“其实老夫看到他们的名字也极度震惊,都是功臣啊,眼下又身居要职,朝廷损失了他们,皇上得花多久重理人事老夫曾给令尊去信,可你也知道,现在燕州算是与世隔绝的,官驿传递消息要等好久。所幸令尊他们安好”
穆凝湘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巨大的惊恐袭卷身心,冲垮了最后一线希望,她昏了过去。
烈焰炙烤着全身,眼皮似覆盖千斤重物,意识陷于火热的黑暗中,却不能像身体一样沉睡。
那些湮没的记忆碎片,一点点地漂浮出来,被拼凑,梳理,串成可怕的猜测。这就是打倒她的痛楚所在。
原来楚奕钧是这个意思——燕州穆家必亡。她的父母或多或少预感到这个后果,顾不得计较外祖为人不端,将她送来梅州,认为这至少能保全她一条命。
严轼恒的话提醒了她。单单这三位长辈加在一起,所汇集的兵权、财权与人事权就已超过举朝六成,强势而雄心勃勃的安佑帝焉能不忌惮。
再多再好的药方,再及时的补救,也不能挽回灭族惨祸。穆家权势过大,功高震主,急于收权的新帝采用这个隐秘的办法剔除掣肘。
时疫,完美的掩盖,比公判诛九族要便宜得多,还能避免世人诟病,说他翻脸无情。
总有一天,她的父母也会出现在这份“病”逝名单上!
穆凝湘看见前世的自己。她坐在秋凉苑的卧房里,含泪对着妆台。铜镜里的人,满身缟素,双眼红肿。身后,杜鹃端着一盅药汤哭着劝她喝药,她在得知噩耗后就像现在这样,高烧了数日。
院子里,丫头们的议论声透过窗缝清晰传入。
“表姑娘这下孑然一身了,唉。不过还好,她已和大少爷定了亲,也算有个依靠。”
“听说夫人不太高兴,跟老爷抱怨来着,嫌定早了。别的不说,办喜事就得拖到三年以后。”
现在她知道了。所谓“别的”,自然是穆家没人了,什么势也借不上了。
“嘘,橘叶姐姐千万别这么说,表姑娘在屋里呢。”
“好可怜,病成这样,”橘叶叹道,“大少爷倒是一心向着表姑娘,就不知道小胳膊能不能别过大腿去。”
“依我看,老爷应该不会改,传出去不是让人唾弃吗,咱们可是仕宦之家,断不会做这样不地道的事。。。。。。”
场景变了。穆凝湘看见楚奕钧抚着她的脸轻声细语,“凝湘,你别怕。我会等你除服,娶你过门。今生,我只有你一个妻子。”
那时,她被楚奕钧所打动。他说服长辈娶她为妻,她过门之后楚家人也待她不错,她认为这也有他的努力。
所以,她也为了他和楚家倾心付出,直至心力交瘁。
转瞬就是慈祥的楚夫人,怜爱地抱着她,“凝湘,好孩子,留在外祖母、舅妈身边吧,燕州没人了呀!”
燕州没人了。。。。。。
“不!”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抗争的欲。望盘旋已久,终于冲破樊笼脱口而出。
她绝不回到那个深渊般的楚家去。
父母托孤一般地将她送来,她寄人篱下,只能任人摆布。族里无人了,外祖父母就是她的家长,即使她现在不必嫁给楚奕钧,他们也会出于自家利益考虑,给她安排别的婚事,比如,嫁给白炜尧那样的花花公子,或者给哪个“有前途”的中年鳏夫做填房
“我不去,”刺痛的声带发出嘶哑的呼唤,“死都不去。”
前额拂过一阵清凉。有人低沉地安抚,她在他的引导下渐渐平静下来。
她和他交流了很久。嗓子烧坏了,发点声就疼痛难忍,然而只言片语那人马上理解,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末了,那个声音问她,想去哪里。
“回家。”她紧紧抓住探过来的手,宽厚的大掌,干燥而微带凉意,也许因为她的手太烫。
“我只想回家。”她忍着撕裂般的疼,“和父母亲团聚再也不要,生死相隔。”
也许他们已“染”上疫病,她离开燕州时母亲的病就来得莫名其妙;也许没有,只徒劳地等着“上面”的安排——她要陪着父母,他们才是骨肉至亲。留在梅州,下场不过是晚几年殒命而已!
那人轻轻叹息,给她拭泪,低声哄着,“好的,我知道了你一定能回家,一定能,相信我。”
穆凝湘慢慢松手。这不是简单的抚慰,而是承诺。语气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说话的人是谁?
竭力撑开沉重的眼帘,终于成功。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颈下垫着高高的引枕。眼前一个陌生男人,拿着丝帕的右手正迅速离开她的腮。
差点以为是楚尉霆。相貌完全不同,比他更俊美也更年轻,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气质高华,望着她的神情,似曾相识。
目光扫过他的左手,掌心有几个浅红的月牙状指甲印。
“你醒了。”
男人站直身后退一步,笑容清雅,语气恬淡。这声音与楚尉霆无半点相似之处,刚才的熟悉,似乎是错觉。
他转身走了出去,靛蓝织金锦袍上的暗纹盘龙随之晃动,带起一阵轻风。门口有两个仆役侍立,他一走,那两人也静悄悄地跟着离开了。
穆凝湘坐了起来。全身都疼,不过,好像没有梦里那么难受了。脸却依然火烧火燎的,是窘迫。
刚才和她说话的是这个男人么?天,她把他的手掐成那样,可见那对话不是梦对了,这是哪儿?
很快就进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妇人,后头跟着一身便服的严轼恒。烛火闪烁,已是夜晚了。
穆凝湘忙要下地,妇人笑着按住她,探向她的额,笑眯眯地说,烧退了。
妇人掀开托盘上的碗盏喂穆凝湘吃药,严苏轼便捋着胡子,将她昏倒这几个时辰的事说给她听。
“你乍然病倒,看完大夫天都黑了,总也不醒,急死老夫了。穆泽说你们住在榆树庄,这样远,怎么你舅妈她们把你孤孤单单地撇在那呀哎,今晚只好委屈你在客房将就了,让蓝姨娘照顾你罢。”
穆凝湘咽下一口苦涩的汤汁,沙哑地道,“多谢世伯,多谢姨娘。”
“对了,世子来看过你。”
“世子?”她猜到那人的身份,但不知是哪个世子。
“就是刚回来没多久的庆怡王世子,今晚他作东道,宴请贤王世子和老夫。老夫没去赴宴,他特地过来接,刚好赶上你昏倒,大夫还是他叫的呢。”
第三十九章()
不是楚尉霆。
穆凝湘屏着气一口口喝光药汁,苦得舌根发木,也将心头那股淡淡的失落吞咽下去。
内心责备自己。这些天真是让楚尉霆惯坏了,有了麻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重生之初那份警觉哪去了?
如果他真像楚奕钧说的那样阴险,怎堪求助;而如果他其实另有苦衷,她就更不能麻烦人家了。
穆凝湘接过蓝姨娘递来的丝帕擦嘴,想起睁开眼见到的,忙问:“严世伯,庆怡王世子爷他。。。。。。可有说别的?”
季元湛不知待了多久。记得梦里和人说话,下意识以为是楚尉霆。
“自然是问了你的身份和来意。”严轼恒回答,“他特别交代老夫,此事不可声张。”
这是因为,贤王世子季元洪也住在行署。本来,楚家给长孙办喜事,却把生病的外孙女远远发落到庄子去住,严轼恒是极其恼火的。
严轼恒劝道:“侄女儿这是连想家带心焦,急出来的病,没什么大碍。你这孩子心思也太重了,燕州情况已有大好转,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解除封禁,都忍这么久了,再耐心等一等吧,令尊一定不希望你干着急。”
穆凝湘把丝帕还给蓝姨娘,低声道:“知道了,世伯说得对。”
严世伯哪知道她真正担忧的。再大的权势在九五之尊面前也不过是蝼蚁,那个轻声细语抚慰和承诺她会平安回家的人,应该只是高烧迷糊中产生的幻想吧。。。。。。
严轼恒皱起眉,犹豫地说:“庄子上一定过得清苦,要是唉,不如住在老夫这里,侄女看怎样?”
他越想越气。早听说楚老太爷娶了填房之后对亡妻房氏留下的唯一女儿楚秀茹很冷淡。房氏嫁妆不少,都留给了楚秀茹,楚秀茹出嫁时,老糊涂还妄想砍一半。
楚家这样混账,现在穆家有人病死,他们觉得穆家不行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冷淡凝湘侄女,住回去做甚!
蓝姨娘是严夫人派来服侍照管严轼恒的,听了这话就笑道:“正是呢,姑娘也好跟我做个伴儿。对了,老爷还要跟楚家打声招呼吗?”
穆凝湘急忙摆手,“世伯,先别等几天再说。”
楚夫人她们巴不得她再不露面,而楚奕钧明天还会去榆树庄找她,他一定是瞒着家里的。他已娶妻,白颖柔那么精明,万一悄悄跟过去了,反倒更麻烦。就让他找不到她好了。
她很庆幸遇见了严轼恒这样的热心人。住在行署也能尽早了解到官方消息。楚奕钧哪能挽回什么,不过是提醒她远离楚尉霆而已
真不愿相信楚奕钧的言论。楚尉霆会报复楚家?楚家已经外强中干了,有什么可报复的。
有种莫名的感觉,楚尉霆寻求的是更高旷更深远的东西,整座楚家放在他面前,犹如燕雀之于鸿鹄。
说不清内心那股复杂的情感。她欣赏并感激楚尉霆,但不可否认,她知道他帮她是有意图的。只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