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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营知道薛蟠说的是贾家的东西,立刻颔首应了。
一路沉默许久的贾元春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家的人……”
“你还有脸问?”薛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开口斥道:“别的暂且不说,你在宫里头也呆了十多年,竟然连好事坏事都分不明白。如此轻易的便受了旁人的挑唆。如今你是被病逝了,除了一个主子恩典从宫里外放的丫头身份,你竟混的连个有体面的姑姑都不如。更牵连荣宁二府三百口子的人跟你一起倒霉。真是……丧门星。”
贾元春被薛蟠一通斥骂气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她自幼入宫,后来被圣上恩典做了贤德妃,周围众人无不是奉承赞扬。即便是宫里头不待见她的那些个太妃们,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有薛蟠这般劈头盖脸不管不顾的斥骂侮辱?
贾元春气的眼圈儿通红,奈何如今自己已没了贤德妃高高在上的身份,又不敢对圣上跟前儿的红人如何,只得咬牙自己忍了。
薛蟠看见贾元春默默垂泪,一声不语,可怜见的模样,越发头疼的轻叹一声。扭过身子,撩开车帘儿,视线专注的盯着外头,也不言语了。
马车行至不久,在刑部大牢的门口停下。薛蟠回头吩咐贾元春好好呆着,不得乱动,这才在连营的服侍下下了马车。刚刚在地上站定,得了通传的王守备立刻从里头迎了出来。薛蟠也不废话,将圣上的亲笔手书递给王守备,开口吩咐道:“圣上有谕,叫我将荣宁二府的女眷们先接到家中照看,等朝上下了定论之后再做处理。”
王守备闻言,立刻冲着皇宫的方向抱拳奉承道:“圣上宽厚仁德,不忍妇孺孤老受此牢狱之灾,实乃吏民百姓之福。”
薛蟠不耐烦听他的奉承话,立刻摆手说道:“闲话少说,快些将人送出来。你们有马车吗,若是有,直接提出来替我送趟人,若是没有的话,赶快派个人去前街的车交行交代一声,给我拉十来辆干净整洁的大车来。”
王守备躬身应了一声,立刻将薛蟠的话吩咐下去。
不过片刻,只听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看守大牢的衙役压着贾家的女眷缓缓走了出来。午后的日头正盛,长期在牢里带着不见天日的贾府女眷们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当先走过来的便是由鸳鸯和琥珀扶着的贾母,身后紧跟着邢夫人和尤氏,李纨,再次便是探春和惜春两个丫头,赵姨娘……各个都由丫鬟扶着,脚步虚浮,面色惨白,看起来受到的惊吓不少。
躲在马车里头的贾元春看着自家亲人如此凄惨的景象,忍不住呜咽的哭出声来,泪眼朦胧的打量半晌,却不见王夫人和贾宝玉的身上,不由得心下一慌,开口问道:“怎地不见二太太和宝玉?”
众人听闻里头的声音有点儿耳熟,不由面带狐疑的往里头打量着。
薛蟠恶狠狠的瞪了马车一眼,贾元春心下一慌,立刻放下了车帘子。
薛蟠转过头来,上前两步扶着老太太,开口笑道:“我已经从圣上那里讨了旨意,府上的女眷们暂且在我们侯府上住一段时日。等过了明日,圣上自会在朝中决定荣宁二府的事儿,届时我们再说。”
贾母受了此番打击,身上的病是越发的严重,听了薛蟠的话,也只得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这会子说话的功夫,王守备吩咐的车辆俱都到了,十来辆翠幄青油车依次在刑部衙门前排开,薛蟠吩咐贾府的众丫头们扶着主子上了车,然后自己也上车之后,车队缓缓驶向忠信侯府。
回了自家之后,早早得到消息的薛夫人已经吩咐上上下下收拾出了一个大院子给贾府众位女眷居住。又体贴的吩咐下人烧好了热水无数,伺候众人洗尘。贾府众位女眷在牢里呆了两天一夜,身上都快发霉发臭了,当下感激不尽的好好梳洗了一番,这才被薛府的下人们客气有礼的引到瑞荣堂里。
正在吩咐下人置备桌椅,摆饭传菜的薛夫人立刻扶着贾母坐到上座,自己则坐在下首陪坐,其余众人也都各自落座之后。薛蟠轻叹一声,冲着贾母开口说道:“我去宫里讨圣上的旨意,圣上说宫里头的贵妃娘娘病体沉疴,已然病逝。圣上恩典,叫我将娘娘身边的丫头抱琴送了出来。”
说着。一摆手示意藏在门外的贾元春进来。
众人乍一闻言贾妃病逝之事,立刻悲哀恸哭,呜咽连声。待看到打扮齐整,容色靓丽的“抱琴”之后,不由得心下一愣。
贾元春眼中闪过一抹愧疚,立刻扑到贾母的怀中哭诉道:“老祖宗!”
贾母看着在怀中哭诉的贾元春,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冰冷。
她不是个糊涂的人。甚至可以说,她从一个孙媳妇做到老太太,在贾府里说一不二了一辈子,这样的心智手段也绝不会是聪明二字能够形容的。作为一品诰命夫人,贾母虽然长于内宅,但对于政治的敏锐性还是有的。正因如此,所以她在知晓贾家男丁不行之后,立刻借口年迈体衰不耐烦应酬规矩将荣宁二府渐渐淡出了京中世家圈子。又教养好了孙女进宫,希望将来有一日贾家可以凭借后宫之势继续飞黄腾达。
如今,本该在宫中享福的贵妃娘娘被病逝,而真正的贾元春却以抱琴的身份来到忠信侯府,自家好死不死的,在这关键的时候被圣上下旨抄家……
贾母叹息一声,心若死灰的拍了拍贾元春的脑袋,聊赖说道:“冤孽啊!早知如此,我当初又何必……”
说着,越发没意思的摇了摇头。
贾元春心下一慌,她如今已经没了贤德妃的身份,若是再得了贾母的厌弃,那她该怎么办?
当下死死拽着贾母的衣襟,悲哭道:“老祖宗,孙女儿错了,孙女儿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哪些混账的事儿。牵连的府中不宁,孙女万死难以赎罪——”
“事到如今,说这些个又有什么用呢?”贾母有些乏累的揉了揉额头,摆手示意贾元春起来。
贾元春心慌难忍,又顾念着自己的娘亲和弟弟,忍不住又开口询问道:“怎么不见二太太和宝玉?”
贾母脸色一沉,一旁的李纨开口说道:“二太太的情况不太好。盖因她身上的罪名太过骇人,圣上旨意要收监侯审,暂且还不能放出来。至于宝玉……去岁中秋之后便跟着忠勇亲王的亲兵回了云南,一直未曾见过。不过明日便是薛大兄弟的封后大典,圣上下旨,所有六品以上官员俱得进京朝拜。想必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宝玉定然会回来的。”
贾元春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开口追问道:“母亲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过?竟然到了要收监候审的地步?”
王熙凤轻叹一声,这件事情没有比她更了解的了。当下把王夫人为了帮元春打点后宫,如何私放印子钱,又如何放纵水月庵的尼姑们行包揽诉讼赚取银钱等等腌臜之事全都说了出来。
贾元春听后,面色惨白的堆在地上,默默垂泪。
竟然都是她害了母亲。
薛夫人见状,不忍的摇了摇头,吩咐丫头拉着元春起身在探春上首坐下,又在一旁插嘴笑道:“老太太和诸位在牢中呆了几日,想必是吃不好也睡不好,还是快些吃饭,然后好好休息一番吧!”
贾母点了点头,开口谢道:“多谢姨老爷姨太太出手襄助。只是这种时候,我也没什么胃口……”
“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客气?”薛夫人说着,亲自给贾母盛了一碗野鸡崽子汤,递给贾母说道:“凤丫头说老太太最爱吃这道菜,天没亮就去厨房盯着下人熬汤,老太太看在凤丫头这番孝心的份儿上,也得喝一碗才是。”
贾母闻着鸡汤浓浓的香味,又抬头看着站在一旁服侍的王熙凤,又是一阵的悲从中来,忍不住潸然泪下。
王熙凤原本还对贾家众人诸多怨怼,可如今看了大家凄惨的景象,心痛悲伤都来不及,心中哪一点子抑郁早都丢到爪哇国去了。当下凑到贾母跟前,强忍着泪水开口打趣道:“老太太真是,我好容易盯着下人熬了一碗汤水,您不好好打赏我一番,怎地还哭出来了?”
贾母顺势拽着王熙凤的手赔罪道:“好丫头,难得你不记恨我们。竟还如此的……是琏儿对不住你,是我们贾家对不住你。”
王熙凤吸了吸鼻子,不由得想到贾琏。两人到底是十来年的夫妻,还有了巧姐这么一个羁绊。如今贾琏身在牢狱,生死不知,她又如何不担心?
只是贾母跟前,王熙凤早就习惯了即便是有再多的苦楚也不会表露出来。当下安慰似的拍了拍贾母的手,开口劝道:“老太太放心,有姑父和薛大兄弟帮我们张罗着,想必也不会有事。暂且等到明天过后,兴许圣上恩典,将荣宁二府众人全放出来也未可知?”
看到贾母十分不信的神情,王熙凤又开口说道:“不是说帝后大婚都要大赦天下吗?兴许圣上将我们府上的人头先押进牢去,就是为了能赶上这一次的帝后大赦呢!”
贾母听见王熙凤这么说,只觉得心里渐渐又起了希望,当下一脸希翼的看着薛蟠。
薛蟠点了点头,开口笑道:“放心吧!府上的爷儿们们不会有事的。”
薛夫人也紧跟着在后头安慰众人,贾母的心渐渐宽了一些,陪着众人闲聊的功夫,竟也喝了一碗鸡崽子汤。
饭毕,薛夫人按照贾府的规矩给众人上了茶水。刚刚捧盏闲聊,就听外头有人通传道:“启禀夫人,小侯爷,忠勇亲王和荣国府宝二爷打南边回来了,如今就在外头要见小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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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正在此时,轰然声响,天降一颗神雷,轰平了四九城。却原来,苦苦等待十二钗不回的警幻仙姑得知薛蟠所行之事,心下愤恨,施大法力与扰乱红楼命数者同归于尽。全文完
愚人节快乐O(∩_∩)O~
☆、186 皇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薛蟠闻言;心下大喜;连忙起身吩咐道:“快些将人请进来。”
那门上的小厮立刻应了一声,转身而去。不过片刻;只听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自外间由远及近;紧接着帘栊一阵晃动,贾宝玉一身戎装跳进瑞荣堂,三步并作两步跪在贾母跟前;开口哭道:“老祖宗。”
“我的宝玉啊!”贾母再也止不住脸上的泪水,双手颤抖着抚摸宝玉的头顶;将人整个搂进自己的怀中哭道:“我的心肝儿啊;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都是孙儿不孝;累得老祖宗担惊受怕。”贾宝玉说着,强忍着悲恸安慰着贾母道:“老祖宗放心,这次回来,便是准备将府上所有人都接到南边儿和我们一起生活。以后这京中我们便不再回来了。”
贾母听闻贾宝玉说到“我们”两个词,不由得一愣,这才注意到跟在贾宝玉身后一直默默不语的忠勇亲王。
贾母心下一慌,立刻起身叩拜道:“老身见过忠勇亲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屋里一众妇孺也才注意到这面容陌生的外男,立刻慌得不知所以,来回逃窜着避让到墙角处,俱都躬身见礼。
忠勇亲王细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伸手扶起地上的贾母,安慰说道:“老太君不必如此多礼。”
贾母在忠勇亲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一旁的鸳鸯和琥珀立刻有眼力见儿的过来扶住贾母。跟在其后的袭人目光一直牢牢盯在贾宝玉的脸上,欲言又止。
只可惜贾宝玉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性格绵软任她拿捏的多情公子,且如今事态紧急,他也没那个心思同从前的丫鬟闲聊。只是拽着薛蟠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