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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又一脸鄙视的看了一眼薛宝钗,道:“粗鄙商户就是粗鄙商户,即便是给你个机会去攀龙附凤,你也没那个能耐入了人家的眼。现在还不是灰溜溜的出来了。我为了你好才劝你一句,以后离北静王远一点才是。这高枝儿人人想攀,也得瞧瞧你有没有那个命才是。”
薛宝钗进宫一次,就被隐隐定了终身。现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也就不在乎南安郡主的牙尖嘴利了。当即淡然的勾了勾嘴角,雍容一笑,口中说道:“我薛宝钗向来安分随时,规行矩步,一举一动自然合乎体统风范,哪里会想郡主一般的四下招摇。因此我的清誉向来很好,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你——”南安郡主被讽刺的勃然变色,刚要恶语伤人,只听南安太妃轻咳了两声,连忙忍住了到口边的话,冷冷笑道:“牙尖嘴利,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薛宝钗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并未接话。谁知南安郡主见状,却以为薛宝钗是怕了,又要得寸进尺的开口,被薛蟠懒懒的给堵住了。
“我说怪不得你十□岁了还嫁不出去,原来是因为这个性格。”薛蟠嗤之以鼻的笑道:“也是,过日子过得就是一个家和万事兴。谁家想要甜甜美美的过日子会娶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既没有贞洁廉耻,又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啧啧!”
薛蟠摇了摇头,剩下的话没往下说。
南安郡主见到薛蟠就会想起那日的狼狈状态,如今又听到薛蟠的再三讽刺,不由得勃然大怒。刚要开口训斥,却被南安太妃一把拽住了。
“乘口齿之快只会让你往后的日子愈发难过。如今你糟了圣上的厌弃,有得罪了我们南安郡王府。你以为你还能在京城立足下去?”南安太妃自得一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们南安王府可是赫赫有名,因战功封侯的异姓王。当年若不是我们先祖浴血奋战,有没有大雍朝都说不定呢!圣上又岂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商户驳了我们的面子。如今你自食恶果——”
“哎!”薛蟠头疼的叹了一口气,哀声说道:“这听不懂人话的劲儿还真是难办。和你说了多少次我们家没遭贬斥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没等南安太妃继续啰嗦。薛蟠恭恭敬敬的让开一步,将李德裕一行人请进正厅。待南安太妃见到李德裕手捧圣旨的身影后,不由得勃然色变。
贾母和王夫人等也立刻站起身来。小一辈的媳妇子们没有见识不知道其中的蹊跷,可贾母这个老人当年也是进宫领赏过的诰命夫人,自然认得这位上皇身边最得用的总管大太监。当下在鸳鸯的搀扶下走到李德裕面前笑着寒暄道:“这不是李公公吗,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们府上了?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李德裕对于老一辈的四王八公还是很礼遇的,毕竟上皇在位的时候最为倚重的就是这些个功臣了。除了些微两个不着调的浑不楞,其余的大都很有眼色。比如面前这个史老太君,他也是有两分印象的。既然大家都混了脸熟,那么也就好办事儿了。李德裕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当即乐呵呵的说道:“自然是好事儿啊!”
于是捧起圣旨,南面而立。
因为这乃是荣国府,并不是薛蟠自己的家。所以接下来的事宜都是贾母一人张罗的。用最快的速度摆好香案,跪接圣旨。
李德裕看了一眼还在旁边呆愣愣站着的南安太妃两个,冷冷一笑,也不理论,径自颁了圣旨。
之乎者也好一通,中心思想就是薛家因功封侯,再进一步,侯位得以世袭的好消息。当中既没透露世袭的原因是因为薛蟠讨好了上皇,也没有说“活宝”封号的事情。不过看着南安太妃两人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薛蟠依旧觉得很值。
恭恭敬敬的谢恩领旨之后,荣国府并薛家、林家俱都喜气洋洋、欢声笑语。贾母亲自张罗了几张席面请李德裕留下来吃酒。李德裕自乾坤宫一番事宜之后自也明白了薛家的荣宠,反正之后也没什么事儿了,也就顺水推舟的留了下来。席间拉着薛蟠好一通的好言提点不消细说。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南安郡王府的人不知何时都悄悄的溜走了。贾母冷笑一声,也不做理论。至于王夫人等无缘无故被人找上门来大闹一通,原本也是有些怨气的,更兼埋怨薛家一众的不省事。不过被李德裕这么一搅和也忘了最初的郁气,更有薛家恩典世袭侯位的大喜事传了出来,更将早先的埋怨抛到了脑后,待薛家一家更是亲密友爱不提。
一场欢宴其乐融融,宾主尽欢。直至宫禁之前方才尽兴而散。李德裕带着一众人马回宫复命不提,荣国府并薛、林而家也都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薛蟠早早的就起来了。在红袖的服侍下洗漱宽衣,刚迈出院子,就瞧见了正在晨练的林墨之。身穿乳白色绸缎中衣,一套太极打的那叫一个风流出尘。薛蟠不由笑着凑上前去打趣道:“林老爷子大安,林老爷子身上好?”
林墨之闻言,淡然轻笑,也不停下动作,斜眼一瞥薛蟠笑骂道:“愈发促狭了,连我也逃不开你这张嘴了。既然叫我一声老爷子,怎么还不见大行拜礼?”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薛蟠无谓的耸了耸肩膀,走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深秋的天气,早上还是寒意侵人的。竹藤的茶几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秋霜,就连藤椅上都有些湿润之气。察觉到屁股底下的潮湿,薛蟠又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茶几上摆着一套雨过天青的茶壶茶杯,薛蟠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口的菊花味儿,不由得出声问道:“菊花茶?”
林墨之含笑着点了点头,道:“败火。”
薛蟠撇了撇嘴,将茶杯放下,诗情画意的叹了一句:“菊花残,满腚伤,又是深秋一片黄啊!”
林墨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做理论。这厢径自打完了一套太极,这才收身问道:“今儿怎么起来的这么早,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有点事儿要处理。”薛蟠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说道。
“可是南安王府的事情?”林墨之皱眉问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薛蟠叹了一声,“何况他们家这么闹腾,也没有我忍气吞声的道理。”
“还是这幅轻狂样,一点没变。”林墨之摇头叹道。
薛蟠嗤之以鼻,说不清是自嘲还是别的什么,摇头说道:“我这可算得上是奉旨嚣张,若不温不火的岂不亏得慌。”
这种事情外人是不好插嘴的。林墨之也只得暗暗的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他虽然因为暗中身份的缘故对于薛家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甚至也隐隐明白圣上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可正是为了薛蟠好,他才不能透露一星半点儿。毕竟薛蟠虽然有点小聪明,可到底城府不深,若是知道的多了,难免会出纰漏……
薛蟠看着林墨之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他脑筋又转到什么地方去了。想起昨天自己个儿在上皇面前的话,不由得开口说道:“昨儿我在上皇和圣上面前还提起你和子瞻来着。听上皇的意思对你们两个倒也挺有兴趣的。若是以后有机会面圣,我再提几次……兴许还能讨到个一官半职的。总好过你天天这么耗着。”
薛蟠不知道林墨之的具体情况,还以为林墨之这次叙职之后要一直等到很久才能补缺,到时候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情况。再有贾敏死了,林墨之被过继到林如海名下,也不知要不要守孝……
林墨之见薛蟠一脸的苦瓜相心中滑过一丝暖流。以他目前的状态,有没有明面儿上的官位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左右暗地里他也是为皇上办事儿,何况办的还是那种阴私的事情。只是难得薛蟠肯替他着想替他张罗。想到两人前后两辈子的情谊,林墨之不由得伸出双手揉了揉薛蟠的脑袋,一脸欣慰的说道:“我们家蟠儿也懂得体贴人了。”
“哎呀我这是脑袋不是球,你练太极练迷糊了吧!”薛蟠费力的将自己的脑袋从林墨之的魔掌中脱离出来。头昏眼花的晃了晃脑袋,这才撇嘴说道:“不理你了,我自去外头办事儿。”
看着薛蟠落荒而逃的背影,林墨之好笑的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也回屋换了一套衣袍出去了。
且不提薛蟠又想到了什么花招去折腾南安郡王府。林墨之这头施施然的出了荣国府。在京都晃了一大圈儿之后寻了个不显眼的酒楼钻了进去。按例去了那个包间儿之后,发现主子已经等在里头了。立刻单膝跪地,口中说道:“微臣见过主子。”
“子毓来了。”那人含笑点头,虚抬了手臂柔声说道:“快起来吧!”
“多谢主子。”林墨之恭敬的站起身来,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低眉敛目的站在原地不动。
那人十分惬意的端起了桌子上的青花瓷茶盏,掀开茶盖儿抿了一口碧螺春,这才施施然问道:“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禀主子,子毓已经成功进入了荣国府住下,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林墨之恭谨的说道。
“恩!”那黑影中的人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自我朝建朝以来,这四王八公就是同气连枝,真当得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中又有这荣宁二府最不知收敛。办事轻狂,又好卖弄手段。违禁掉头的事儿干了不知道多少。偏他们还沾沾自喜、不以为然。以为自己那点儿拙劣的伎俩能骗过多少人去?”
林墨之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思绪,声音沉稳的赞道:“主子英明。”
“你在荣国府呆着,也方便知道些事情。如今先皇退位,四王八公表面上老实了许多,可私底下小动作不断。虽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瞧着也让人心烦。”那人将手上的茶盏轻轻放到桌面上,青瓷与檀木相撞,发出些许沉闷的声音来。林墨之下意识低垂了头颅,只听那人缓缓说道——
“尽力找到他们相互勾连的证据。虽说四王八公在一起牵连的有些广,但俗话说得好,牵出萝卜带出泥。都清干净了也好给下面的人腾地方……”
林墨之掩在袖袍中的双手死死握住了,眼眸中闪过一丝快意的光芒。面前却愈发的温润和煦,观之可亲。
那人见状,轻叹一声,喃喃说道:“如此,你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吧……”
一个时辰过后,林墨之顺着另一条小道缓缓走回了大街上。秋日的太阳正烈,抬头看去能发现一道道五彩的光晕,倾洒在头上,脸上,温暖,干热。林墨之伸出手臂挡在眼前,透过张开的指缝看着头顶的太阳。半晌,低下头来,只觉得再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他轻笑一声,神色惬意的拢了拢衣袖,慢慢的走回荣国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薛蟠这厢出了荣国府就直奔福源馆。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福源馆还没有营业呢!薛蟠进去大堂的时候只瞧见所有的椅子都被翻着放在桌子上,有粗布衣衫的伙计们拿着抹布扫帚在洒扫。账房在台子后面利落的打着算盘,瞧见薛蟠的身影,立刻拢上账册转出身来,拱手笑道:“小的见过小侯爷,小侯爷大安,小侯爷身上可好?”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薛家得了恩典,爵位得以世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与此同时传开的自然是南安郡王府自取其辱的花边新闻。所有的世家显贵亦或者市井流民都在瞧着薛家的动作。只觉着这两家的龙虎斗着实是一场再热闹不过的饭后谈资了。
薛家在京中的商铺管事们大多数并不是金陵那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