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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南安郡王也立刻含笑着回道:“得知薛大人已到了京城,小王马不停蹄地赶来拜会。今后你我二人就是同僚,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我二人应得默契合作才是。”
薛蟠听着南安郡王阴阳怪气的话,忍不住撇了撇嘴。一旁的南安郡王见到,指着薛蟠说道:“这位可是名满京城的小财神薛大公子,果然是仪表不凡,神采奕奕啊!怪道得圣上如此宠幸,当之无愧,当之无愧。”
你妹的宠幸!你们全家都被宠幸!!
薛蟠听着南安郡王明褒暗贬的一席话,冷冷一笑,不屑的拱手回道:“岂敢岂敢,我不过是一介粗鄙商户之子罢了,怎么能比得上南安郡王劳苦功高,功高盖主呢!听说王爷这次又打了胜仗,挺好,你们家又有显摆的了。我这里先行恭喜了。”
南安郡王见状,笑容愈发和煦,拱手冲着皇宫的方向说道:“谈不得功劳二字,只不过是尽了臣子的本分而已。何况薛大公子也太过谦虚,你如今可是圣上御笔亲封的忠信侯之子,因商封侯,又岂是寻常商户可比?”
薛蟠懒得理他,哼了两声遂不说话了。南安郡王见状,眼中笑意愈发浓重。
薛之章一旁不动声色的寒暄道:“听闻进犯西海沿子的敌寇被王爷率军悉数击退,并俘虏敌军两万上京献俘。圣上龙颜大悦,今日特地在宫里为王爷摆了庆功宴……按理说王爷应早早儿的进宫领赏,现如今却只身到我薛府拜访我这个刚进京的闲散侯爷,倒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啊!”
只是你该去的地方不去,可是对圣上心存不满?
“击退敌军之事,乃我十万大军戮力同心,共同奋战的功劳。其中副帅忠纯亲王深入敌军,浴血奋战,对此役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圣上此番设庆功宴,也是为了犒赏十万大军,绝不是单为了小王一人。且庆功宴是在戌时三刻,现在不过是酉时刚过……还早还早。”南安郡王一派闲惬的回道。
薛之章侧身将上首的位子让了出来,冲着南安郡王说道:“此番乃是家宴,因此准备的倒不齐全,王爷若是不嫌弃的话,请上座,吃杯水酒可好?”
南安郡王立刻摆手说道:“我本就是不请自来,又岂敢喧宾夺主。随意找个位子坐下就好。若是学大人执意如此,倒叫小王无所适从了。”
薛之章再三推让,南安郡王执意不从。最后竟在薛蟠的身旁落了座,开口笑道:“论身份,四王八公也都是旧相识了。祖上早有的交情,我倒是和蟠儿一辈。不若就坐在此处,咱们两个好好亲近一番。”
最后一句话则是说给薛蟠听的。
薛蟠白了他一眼,侧身而坐。南安郡王也不以为意,自己伸手到了一杯酒,喝得那叫一个自在。
薛之章见状,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一旁的甄宝玉立刻说道:“王爷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也坐在这儿可好?”
“哎,我不过是个客人罢了。怎敢做这样的决定——”
一句话未尽,薛蟠指着对面的座位冲甄宝玉说道:“你坐那儿吧!”
甄宝玉冲着南安郡王点了点头,躬身坐了。于是他们这桌从南安郡王算起,下首是薛蟠,再下面是贾宝玉,贾琏,甄宝玉,贾蓉几个贾家的嫡系子侄。
甄宝玉环视了一圈儿,开口问道:“怎么不见师兄呢?”
“墨汁儿被圣上叫进宫去了。他是个多听话的人啊,圣上让撵狗,他不敢抓鸡。哪像某些人,自恃功劳,阳奉阴违,”薛蟠说着,还白了南安郡王一眼。
气氛霎时间诡异起来,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俱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南安郡王把玩着手上的酒杯,轻声笑道:“薛家大爷好像对小王有些偏见?”
薛蟠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我这不是偏见,是成见。”
好好的一场酒宴,原本热热闹闹的,让他这么一搅和全完了。索性今儿请的都是利益场上不怎么密切的亲戚,若真有那些个慕名而来的,或者本着结盟之意且不太心诚的,瞧见这么一个下马威,还不都得吓跑了。
人在家中坐,上门来找茬,这是显摆给谁看呢!
薛蟠心中恶狠狠的腹诽着,顺便算计着明儿见了圣上该怎么编排。却不知他一通话说的南安郡王老脸通红。
“……”即便是南安郡王自视圆滑周全,遇见薛蟠这样明枪明火的讽刺,一时间也尴尬起来。
不过他毕竟城府颇深,且无论市井流言还是他私下打探来的消息都让他对薛蟠的性格有了几分了然。这样的场面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当即亲手给薛蟠倒了一杯酒水,含笑说道:“古人有云杯酒泯恩仇,何况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喝了这一杯,前尘往事具不再提,何如?”
这是服软了?众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薛蟠也觉得有些古怪。可是南安郡王既然做戏都做到了这份田地上,薛蟠也不好太过分了。何况一杯酒水而已,谁又能真当回事?
当即豪爽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冲着南安郡王笑道:“既然王爷如此抬举,我又怎会不知好歹?之前的事情我也有错在身,只是你来我往,倒也无所谓谁的错更大。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也敬王爷一杯酒水。”
说着,起身给南安郡王倒了一杯酒水,恭恭敬敬的双手递到南安郡王面前。
看着面前的酒杯,南安郡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薛蟠半晌,方才朗笑出声,接过酒杯敬道:“果然豪爽,小王先干为敬。”
薛蟠自也奉陪到底。
两杯酒水下肚,薛蟠的脸色就上了熏色。白皙光滑的小脸儿烧的粉红,就连眼神都比往常清亮几分,眸光潋滟,眼波流转,南安郡王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他早就知道薛蟠的酒量不太好,属于三杯就倒的浅量。如今两杯下肚,恐怕也迷糊了不少,当即轻声试探道:“不知薛大公子可认得一个常穿红衣,身上绣着牡丹花的人?”
薛蟠微眯了眼睛,不动声色的问道:“说的太笼统了,我天天见过的人那么多,哪能记得清楚。兴许没见过,也兴许见过不记得了。”
“这个人比较特别,你若是见过了肯定不会忘记的。”南安郡王的声音愈发低柔。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轻声说道:“毕竟……那是个很让人沉醉的人。面容精致,姣好若女子,性格也很……特别。”
薛蟠听得心中恍然。终于知道师先生给他留的那个彩笺是什么意思了。心中猜测这位南安郡王恐怕也被下了蛊毒……怪不得今儿这么好说话呢!
一旁的甄宝玉也隐隐回过味儿来。当即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其余众人不明白缘故,听得南安郡王问的讳莫如深,也只不过猜测两人认识了同一位红颜知己。如今南安郡王放□段软语温求,不过是美色动人心之类……
且不论这厢众人如何浮想联翩。却说薛蟠借酒装疯,说的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的。他得了师先生的嘱咐,没有师先生的允许,自然不会把他同先生的关系说给旁人听。南安郡王这厢问了几次无果,又瞧着天色渐暗,时辰渐晚,不得已只得告辞了薛家众位,施施然的打马往宫里头去了。
他这一走,酒宴的气氛才浓烈起来。自有那溜须奉承之人向薛之章告喜,以为王爷主动服了软那就万事皆休。薛之章也懒得和他们分说当中的蹊跷缘故级南安郡王难缠之处。示敌以弱伺机攻之的道理世人都懂,只不过薛之章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也能屈尊降贵委曲求全到如此地步罢了。
只不过他生性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这种阴谋阳谋的事情当年也没少干。不过是水来土掩的事情罢了。
当即心中情绪半点儿不露,含笑招呼众人吃酒吃菜。一场席宴直到了三更方尽兴而散。因明日是沐休,众人并不急切,有径自打马回家的,也有玩性正酣索性住在薛家大宅的……形形状状,不一而足。
好梦正酣,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薛蟠是被阳光晒醒的。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薛蟠满足的叹了口气,这才翻身起床。
外头守夜的添香听到了动静儿,立刻进来说道:“大爷醒了。”
薛蟠点了点头,添香立刻吩咐小丫头子打水过来服侍薛蟠洗漱更衣。
盥洗已毕。只穿一件秋香色哆罗呢狐皮袄子,罩一件海龙皮小小鹰膀褂,束了腰就忙忙的往外跑。
顺着鹅卵石小径穿过花园儿的时候,突然听到梅林里头有人说话,听着声音极其耳熟。薛蟠不由得狐疑的住了脚,站在一旁细细听着……
只听一道女声率先说道:“上次被人非议的事情还多谢宝兄弟能够仗义执言。”
那头贾宝玉憨憨笑道:“不用谢,不用谢。来者是客,怎么能不尽心招待呢?何况妹妹天仙一般的人物,岂能被那些个庸俗的人诋毁了?对了,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正要去给干妈请安。”林黛玉笑着说道。
贾宝玉笑道:“我也是,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吧!”
薛蟠听到这里立刻扬声说道:“我也要过去呢!”
两人回头,瞧见躲在花枝后面的薛蟠,不由得开口笑道:“你在那里做什么,可是听了好一阵子了?”
薛蟠贼兮兮的笑道:“该听的都听见了,不该听的也都听见了。”
林黛玉娇声说道:“薛大哥哥少在这里编排人,哪里又有不该听的话呢?”
薛蟠笑着说道:“一时口误而已。”
林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去。身后锦瑟、雪雁和两个教养嬷嬷立刻跟了上去。
贾宝玉有些莫名其妙的抓了抓脑袋,冲着薛蟠说道:“林妹妹可是生气了?”
“倒不是生气。”薛蟠随意说了一嘴,指着前面说道:“我们也过去吧!”
贾宝玉茫然的看了薛蟠一眼,举步跟上。
到了内堂的时候,薛夫人已经起来了,正和贾母等人寒暄着呢!
薛蟠三人上前请安见礼过后,就听贾母笑着说道:“原本宝玉整日里在内帏和姐妹们一处玩耍我还有些担心,生怕他玩的太久沾了许多的脂粉气。没成想如今竟和蟠儿玩到一块去了。这样我也放心许多了。”
说着,冲着贾宝玉嘱咐道:“你和你薛大哥哥一处玩耍,也要向你薛大哥哥请教请教经济治世之道才是正经。”
贾宝玉看着薛蟠偷笑,继而正色说道:“孙儿知道了。”
一旁的薛夫人笑道:“宝玉这么乖巧伶俐,又天生异象,将来绝对是有造化的,老太太又担心什么呢?”
这话算是说到了贾母的心坎儿里去,当即自得一笑。伸手召唤过宝玉拢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叫了一通,这才接口说道:“我也指着这个宝贝蛋给我养老送终呢!”
一时间众人又凑趣的奉承不断,薛家的家规本就没什么严谨之处,于是贾家众人少见的吃了一顿从头说到尾的早膳。欣然饭毕,又吃过了茶水,贾母难得有兴致的和薛夫人又去逛园子去了,一众媳妇姑娘自然陪同在后。薛蟠、甄贾宝玉则施施然的出了忠信侯府。
如今已到了腊月下旬,大家上随处可见置办年货的。商铺酒楼、客栈脚行处处都是张灯结彩,年节的气氛越来越浓。
贾宝玉最是个喜聚不喜散的性子,见到这情形不由得高声说道:“今年的年节过的一定比往年有意思多了。”
甄宝玉含笑问道:“这话怎么说?”
“因为今年有你们几个呀!”贾宝玉笑道:“往年里除了在自家吃酒和相熟的几家亲戚走动之外,剩下的都是虚套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