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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恭皇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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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算孙清扬推辞的那些个日子,朱瞻基召何嘉瑜侍寝的次数是最多的。

    瑜宁姑姑曾经含蓄地表示,何嘉瑜通晓床笫之欢,颇有些媚功。

    而且何嘉瑜对着她献殷勤不是第一次了。

    她刚刚嫁给朱瞻基那会儿,几乎是一人独宠,何嘉瑜在她跟前围前围后,引得朱瞻基注目,陆陆续续去了几回,然后成了孙清扬之外,最受宠的嫔妾。

    可是,头一回学骑马,她就险些因何嘉瑜逞能丢了性命,虽然当时并非是存心害她,但若非何嘉瑜存心显摆骑技,想惊了她的马再救了她,引起朱瞻基的注意,她也不会受那罪。

    她原谅了何嘉瑜,但她记得这事,所以两人之间,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从她怀孕以来,何嘉瑜先后送了好些个东西,吃的用的,甚至连穿的都送了过来。

    瑜宁姑姑使人验过,虽然那些个东西都没什么问题,但这样的示好,总叫人心里不踏实。

    她们虽然比从前亲厚,但毕竟没有到这样的情分上。

    现在何嘉瑜又提出要和她像赵瑶影、刘维一般做好姐妹,是真心的吗?

    孙清扬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拣了桌上盘子里的一只脐橙让丹枝剥了递给何嘉瑜:“这橙很是清甜多汁,何姐姐你尝尝。其实,咱们姐妹在这宫里,就和一只橙的橙瓣似的,紧紧挨在一起,这原就是难得的缘分,自是该长久。像这橙瓣,不过是碰巧有些挨得近,有些离得远,哪有什么分别?”

    并没有允诺要与何嘉瑜同心同德。

    “是如同和赵姐姐、刘妹妹她们那般吗?”何嘉瑜不依不饶地问着。

    “我们也只是平日里多在一起玩耍罢了我和赵姐姐她们,还有你们,都是一样的啊,只不过平日里,她们两个来得多些,何姐姐你若是无事,只管来坐就是。”孙清扬避重就轻,笑着回答道。

    何嘉瑜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只是平日里的那些个示好,很难打动孙清扬,眼前这个看着一团和气的人,别看平日里谁都不得罪,别人和她在一起总是如沐春风一般,但实际上,最是固执,在她的心里,和谁好,对谁好,一门子清。

    幸好,自己是打着主意要和太孙妃结交了,孙清扬这儿,不过是留条后路,毕竟,眼下里皇太孙殿下仍然最喜欢她。

    但花无百日红,随着新人不断进宫,容颜衰减,再得宠也有失宠的一天。

    唯有那正妃嫡母的位置,无可动摇。

    想到胡善祥手里的那张助孕方子,何嘉瑜脸上又堆出笑容:“这会儿,是不是大鱼大肉会觉得油腻,想吃些清淡些的菜蔬?要不,我让父亲想法送些外面的吃食到宫里头来,宫里头的这些个,吃来吃去都一个味道,只怕你也吃厌了吧?”

    虽然并不缺什么,但何嘉瑜这话说得贴心,要再直接拒绝,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孙清扬就笑着应了一声:“总麻烦何姐姐你操心这些个事情,多不好意思,母妃隔三岔五也赏饭食下来,我也不挑食,吃着也还好,这平日里要个汤水的,小厨房就准备了,你要方便,让伯父送些青菜进来就行。”

    腊月二十八,何嘉瑜的父亲托人送进端本宫来的,不仅有林林总总的各类青菜,还有一小袋胭脂米。

    胭脂米,营养极其丰富,煮熟时色如胭脂、异香扑鼻,味道极佳,是补气养血、平调五脏的滋补佳品,因为产量极少,即使是在宫中,也不是人人能够随心所欲地享用。

    “这不是北直隶那边的胭脂米,是南边有户人家试种的,我父亲得了一些,全送进宫里来了,我孝敬了一些给母妃,还给太孙妃送了一些过去,其余的,分给了你一半。”何嘉瑜倒没有说什么全都给你的矫情话,宫里的事情,能够瞒人的不多,不需要在这样的小事情上扯谎。

    孙清扬喝过胭脂米粥,却从未见过胭脂米,她好奇地从袋里抓了一把出来,瞧着那呈椭圆柱形,比普通米粒稍长,里外都呈暗红色,顺纹有深红色米线的米粒,笑嘻嘻地说:“这么难得的东西,倒比金玉还稀罕些,你倒舍得分给我,说说,究竟所为何事?”

    何嘉瑜白了她一眼,“怎么,她们待你好,就是真心实意,我待你好,就是必有所图?别老想得那么狭隘,就是这么些年待下来,觉得你真不错,所以愿意待你好罢了。”

    何嘉瑜确实觉得孙清扬不错,佩服她的机灵和手段,也佩服她的冷静和隐忍,皇太孙妃对她那么宠爱,她都不敢张扬跋扈,一味地谨小慎微,事事奉太孙妃为先,前些年,她对孙清扬这样小心觉得嗤之以鼻,现如今,她发现这才是真正的聪明。

    何嘉瑜冷眼旁观,这么些年孙清扬的所作所为,确实可圈可点。

    她孙清扬不就是凭着见风使舵的性格,用了些个手腕,一步步稳打稳扎,才能够起起落落,重得圣心吗?

    先前母妃怕皇太孙殿下宠妾灭妻,对她多番压制,现如今呢?虽然明面上仍然以太孙妃为先,私下里,却不知给了她多少好处。连对她颇有顾忌的皇爷爷,也改变了态度,竟然主动提出恢复她的位分。

    她甚至一直等到宫里头都对端本宫的子嗣翘首以盼时,才怀上这一胎,连最重嫡长规矩的母妃,谈起孙清扬肚里的孩子,都话里话外带着爱重。

    何嘉瑜知道,翌日,皇太孙对她们的恩宠可能会有被新人取代的一天,但皇太孙妃,也就是将来的皇后的信任却可以让她保得位分,荣宠不衰,毕竟掌理三宫六院的,是皇后,而历朝历代,无过废后都是受人诟病的,她相信皇太孙应该不会做那样的傻事,所以无论孙清扬如何得皇太孙喜欢,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但孙清扬聪明又识时务,这样的人,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喜欢。

    若非太孙妃膝下只有一女,对孙清扬多少有些忌惮,也轮不到她何嘉瑜表白忠心。

    她没有第二个选择,但她可以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她会一方面,唯太孙妃马首是瞻,另一方面,对孙清扬示好。

    有了太孙妃的信任,她在后宫里的位置只要不出岔子,定能够稳若磐石,可太孙妃到底根基不稳,也得需要多几个帮衬,将来自己或许会因今日对她的帮衬,青云直上,从太孙贵嫔坐到太子良娣,再到贵妃

    若没有太孙妃的提携,何嘉瑜实在不敢肯定,等皇太孙坐上太子之位、坐在那把龙椅上,已经年老色衰的自己,凭什么让皇太孙对她青眼有加,而不是把高位留给那些年轻貌美、更得宠的女孩子。

    熬到那个时候,孙清扬恐怕比她好不了多少,但她如果生了男孩,而太孙妃一直没有再生,这男孩就有可能是将来的储君,甚至天子。

    毕竟,孙清扬这一胎,如果是男孩,可是皇太孙的长子。

    那不管有没有男人的宠爱了,她的位分都跑不了。

    有的时候,何嘉瑜更希望自己如儿时那般刁钻泼辣、恣意妄为,但现实令她明白,如果不乖巧听话,什么都得不到,连太子和太子妃,都得收敛起自己的性子,做到温和大度、谦恭礼让。

    她一个小小的太孙贵嫔,要想一路走得平顺,还不得花更多的气力,找更多的外援?

    她必须未雨绸缪。

    所以,太孙妃也好,孙清扬也好,谁能够为她所用,她就对谁好。

第136章 冬季食南稻(2)() 
她不在意她们会把她当成棋子,毕竟,究竟是谁掣肘谁还不一定,就像祖父所说,官场争斗的残酷,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她们这些个关在深宫内宅的小女子们的争斗复杂多了,有祖父他们帮着谋划,她只需要固宠即可。

    因此,抛开皇太孙不说,这端本宫里最有权的太孙妃,最有势的孙清扬,她都要围住。

    孙清扬当然不知道何嘉瑜心里是这么看她、这样想的,听了何嘉瑜对她的夸奖,她眼睛闪了闪,看向桌上的那一小袋胭脂米,“何姐姐既如此说,清扬就承你好意,收下这份厚礼了。”

    何嘉瑜嗔怪地说:“什么厚礼不厚礼的,不过是些吃食罢了,这要不是自家姐妹,我敢送吗?有孕在身的人,食物上最是小心,谁都怕有个什么问题扯上自己,别人避都避不及呢,我还巴巴地送上来,不就是为着当你是自家姐妹,所以才不避讳嘛。我这可是当面给你说,只管让人验验,你吃着放心,我也送得安心。”

    话虽如此,孙清扬到底不敢说“我相信你”、“不用验”这些话,她将那小袋米递给了瑜宁,“这米还有那些个青菜,就劳烦姑姑都让人看看,免得出了什么问题,错怪了何姐姐。”

    何嘉瑜笑道:“只管去验,你这要是直接下肚,我还害怕呢,万一有人借了我的东西使手脚,我岂不说都说不清?”

    就这样,何嘉瑜隔三岔五,不是送吃食就是送衣物,甚至有时候没什么事,也会过来陪着闲聊。

    转眼间,大年过了,永乐二十二年的正月初七,阿鲁台又进犯大同、开平,两地守将先后奏报敌情,早就有意北征的永乐帝,在一些惯会察言观色的大臣们的劝谏中,决意亲征蒙古。

    初九,永乐帝下旨,征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及西宁、巩昌等各卫的士兵,以三个月为期限会合于北京及宣府。

    这次亲征,由统领神机营的安远侯柳升、遂安伯陈英领中军;武安侯郑亨、保定侯盂瑛为左哨,阳武侯薛禄、新宁伯谭忠为右哨;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为左掖,成山侯王通、兴安伯徐亨为右掖;宁阳侯陈懋、忠勇王金忠为前锋,四月初四,帝驾由京师出发,大学士杨荣、金幼孜扈从。

    皇太子朱高炽再次监国,首辅杨士奇等留京辅佐。

    已经怀胎七个多月的孙清扬,这几个月脸上渐渐起了片片褐斑,如同蝴蝶停驻在脸上,挥之不去,再也不复往日的白净。

    虽然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但身为女人哪有不爱美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丑婆娘,孙清扬又砸了一面菱花镜。

    镜子落地,她的心突然平静如止水,对福枝她们说道:“以后梳洗,你们看着就行了,再不要给我镜子了。”

    丹枝、桂枝,已经召了小丫鬟把碎镜片收拾了出去,听到孙清扬的吩咐,瑜宁她们面面相觑,良久,瑜宁方才开口劝道:“贵嫔可以砸了镜子,可以不要镜子,总不能回回都拒绝殿下过来吧?”

    瑜宁说话,虽然比平日小心,但仍然带点调笑的意味。

    毕竟,孙清扬即使心情不好,也不会朝她们使气,顶多就是东西倒霉。

    孙清扬摸摸自个儿的脸,自嘲道:“不拒绝能怎么样?难不成让他来看我这个样子吗?你没见他上回皱的那个眉头。汉代李夫人尚知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我如今这般燕媠之色让他看见,岂不早早厌弃?李夫人说得没错,‘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殿下宠爱于我,焉知不是因为我那副好相貌?与其等他畏恶唾弃于我的时候,自讨没趣,不如现在拒绝了,还多个念想。”

    “奴婢看殿下那日的神情,多半是因为心疼您,殿下也说了,怀孕的人,脸上起斑很正常,是您自个儿心里过不去,总觉得没有从前漂亮了,所以左右都不开心,殿下见您不欢喜,自是心里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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