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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您前些日子中了毒,要不要紧?现在毒散尽了没有?”
她一脸的急切,显出对孙清扬的无比关心。
孙清扬没有立刻回答,却端详了云实片刻,像是在分辨她对自己的这份关心是真是假。
看着云实一脸真诚,她不耐烦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道:“花婕妤什么时候知道你在这里的?”
云实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倒没有隐瞒她和花婕妤相识之事,回道:“大约是皇后娘娘快临产的那会儿,臣妾也不知道她如何得知臣妾搬到这儿来的。”
孙清扬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庆幸云实没有对她说谎:“本宫还以为你会否认与她相识呢!”
云实愕然:“为什么要否认?皇后娘娘您知道的,臣妾有什么事都不会瞒您。”
孙清扬挥挥手,先叫乳娘将二皇子抱下去,然后才看着云实道:“那为何你借口越制,将给二皇子做衣服那些丝线,尽数都退给了内务府的这件事,却对本宫没有说一个字呢?你可知道,那些丝线,最后都到了本宫手里,给太子做了衣衫?”孙清扬问得是一字一句,当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云实,当初救她的这个人,险些要了她儿子的性命,就是这会儿说起,她都能感觉到当初那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云实不解:“臣妾要的是杏黄色,内务府拿来的那些个丝线,全是明黄色,那是只有皇上、皇后还有太子用的颜色,臣妾怎么敢给二皇子做衣裳?自然应该叫他们拿回去啊,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也需要禀告娘娘吗?”
看云实的神情不像是作伪,孙清扬方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些丝线,都被山茄花的水浸泡过,本宫用来为太子缝制衣衫,险些要了太子的性命?”见云实惊愕又有些懵懂的神情,她解释道,“那山茄花又称曼陀罗,辛、温、大毒,只是一点就可以令人感觉疲倦、睡觉无梦,甚至令人产生不安、幻觉,用在一个不满周岁孩子的身上,时间一长,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太子中毒?他怎么样,要不要紧?”见孙清扬看着自己,一脸冷意,云实惶急又委屈地道,“皇后娘娘,您怀疑那毒是臣妾下的?太子和二皇子是亲兄弟,若没有您护着臣妾,为臣妾谋划,臣妾怎么能有今天的福分?如何能够生下皇子,还做了贤妃,臣妾怎么会做出那样狼心狗肺的事情?”
她回过神来,联系到孙清扬之前所说丝线之事,连声说:“不是臣妾,真不是臣妾,当日花婕妤在这儿,还曾给臣妾说过几句话,暗示臣妾只要太子出了事,二皇子就能够上位,臣妾根本没有答应她。皇后娘娘,您信臣妾,臣妾绝不会有那非分之想的,不信,您找花婕妤来当面对质,臣妾真没有答应她,祸害太子。臣妾跟在娘娘身边多年,娘娘待臣妾情深义重,臣妾怎么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娘娘,您信臣妾,真不是臣妾干的。”
在心里头,孙清扬多希望真不是云实,可是查出来的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内务府里调过的丝线,原来是从云实这儿退过去的,之前之后,都没有人动过,要说做手脚,只能是云实过手的时间里,云实和花婕妤联系,云实曾在汉王府为奴多年,云实一直对她和汉王府里那个高手的事情不肯详说,如果自己和太子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云实,为了二皇子变成太子,她下了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会儿她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云实,不知道在那看似诚挚的表情下是不是也有一颗同样诚实的心,宫里头的人,太会做戏了,真真假假叫人看不清,有的时候,她都分辨不了自己是不是在演戏,又如何能够看清云实?
她微微闭了闭眼,而后抬眼望着云实,言语中犹带三分冷意:“不是你?本宫也希望不是你,可这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了你,连你自己也说,曾往内务府里退过丝线,若那丝线不是你做的手脚,就是内务府的人,可丝线从你这拿回去,都是用宫里的封条封着的,每次开箱,都要封箱的四个人同时在场,然后封印,其中一个,皇上派了皇差,数月未归,那箱到本宫手里头,还是四角俱全的,就从来没有打开过,你叫本宫如何相信你?”
云实一听慌了手脚,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您信臣妾,臣妾真没有。您想那花婕妤能够找到臣妾,还有什么她做不了的,肯定是她,一定是她诬陷臣妾,您把她抓起来,好好审审,就知道了。”
孙清扬看着跪在下面的云实,想起那火光冲天的夜晚,云实舍了她自己的性命,救了她们几个出来,心里百感交集。
半晌,她方道:“花婕妤已经死了。可是她死前曾说,这事是惠妃指使她,掺和的人有丽妃和贤妃。甚至她为了混淆视听,还把一只信鸽飞到了赵贤妃那儿,让她的宫女和赵贤妃的人传话。后来本宫也审了她的宫女,她的宫女只说是花婕妤让她去那么做的,并没有说什么正事。而且,本宫叫人放了她宫里头的信鸽,都飞到你这宅子来了,你怎么说?你说自个儿是冤枉的,那你与花婕妤如何相识?为何她要一心一意地帮着你谋夺太子之位?还意图将本宫视线引向他人,你觉得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本宫,本宫也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实一听,百口莫辩:“那花婕妤好生可恶,臣妾明明和她只是在汉王府里头偶然相识,怎么她就拿臣妾做乔,编出这样一段事情来。娘娘,臣妾拿不出证据,但您信臣妾,这事真不是臣妾做的啊”
她讲了和花婕妤昔日相识的经过。
原来,在云实十八岁那年,汉王府进了一批七八岁的小姑娘,其中就有花婕妤——花艳融。
花艳融的容貌在那批小姑娘里,不算是顶尖的,但她的领悟力特别高,学什么像什么,尤其是跳舞的时候,只要她一开始跳,就有鹤立鸡群的感觉,所以很快就由她领舞。
那批小姑娘里,有一个舞跳得虽然不及花艳融,但样貌什么都很出众的女孩子,因为不满花艳融抢了她的风头,就伙同其他的女孩子孤立花艳融。
花艳融因为专心舞技,和其他的小姑娘往来少,不及那个小姑娘人缘好,很快就孤零零地一个人独来独往。
有一回,甚至她的舞鞋都被她们偷换掉,害得她在领舞的时候,因鞋子不着力,从台上摔了下来,躺了很长时间。当时,由于那个小姑娘的原因,连递水给花艳融喝的人都没有。
云实那会儿负责照看她们的起居,同情花艳融,就派了个小宫女侍候她,一来二去的,花艳融就认了她做姐姐。
几年前,那批小姑娘先后出了汉王府,她听说是汉王赏了下面有功的将领们,没有想到,两人有一天会在紫禁城里相见。
有一晚,花艳融寻到她的府邸来,说偶然知道她被纳进后宫,说自己如今也在宫里头,封了婕妤,还求她帮着瞒着身份,说要是人知道她是汉王府里养出来的,当不成婕妤不说,保不齐还有性命之忧。
云实想到自己的处境,同病相怜,就没有把这事告知孙清扬。
说着说着,云实眼泪扑簌而下:“臣妾只当她也和臣妾一样,一门心思想着侍候皇上,在这宫里头争取生个一男半女傍身,如何知道她竟然怀了这样的心思,还拿臣妾做筏子!皇后娘娘,臣妾的生性,您是知道的,没有什么防人之心,又口无遮掩,乱同情人,这才闯下这弥天大祸,娘娘,您信臣妾,臣妾或有无心之过,但要说臣妾存了心思害您和太子,臣妾万万不敢,也不会啊——”
她突然想起来:“对了,那丝线,肯定也是花艳融做的手脚,臣妾在宫外头,哪记得住什么违制不违制的,还是她和臣妾说丝线是明黄色,二皇子用不成,说不准,就是她趁臣妾不备,换了臣妾手里的丝线,至于鸽子,是她哄臣妾养着解闷的,臣妾并不知道那些是信鸽啊。”
“她来过臣妾这儿几回,曾劝臣妾为自己打算,假扮好心地对臣妾说,可惜二皇子出生得晚了些,要是生在前头,恐怕太子之位就是二皇子的了,还说她看二皇子有帝王之相,问臣妾怎么忍心甘居人后,自个给人当奴婢,连儿子也要给人当臣子后来见臣妾生气,方才改口称她是说笑的,叫臣妾别放在心上,她人甜嘴巧,臣妾还当她是多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云实眼里闪过一丝愧意,当日她听花艳融说得那般动听,其实是动了心的,要不是想到孙清扬自她进宫以来,处处为她着想,眼睛看不到还为她谋划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她真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为了儿子,背叛孙清扬。
虽然她没有做那些事情,但当初有过的动摇、犹豫、贪欲,都像潮水一样席卷上来,浸得她心里头冰凉,如果当初自己断然拒绝,花艳融恐怕也不会做出后面那些事情吧?如果不是自己存了私心,也不会给了花艳融可乘之机。说到底,要不是自己和花艳融相识,怎么会引来这样的祸事?
第192章 终陷泥淖中(1)()
想到此,云实自责地看着孙清扬,泪流满面:“皇后娘娘,臣妾对不住您,要是臣妾当日把与花艳融原是旧识之事告诉您,让您对那花艳融有防范之心,只怕,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娘娘,不管您怎么处罚臣妾,臣妾都没有怨言,只求您留下臣妾的性命,让臣妾陪着钰哥儿,他还小,不能没有娘亲——臣妾知道,就算臣妾不在了,您也一样会照顾好他,可是臣妾舍不得,臣妾想陪着他,看他长大,娶妻生子只求娘娘怜臣妾母子连心,哪怕就是像从前一样仍然让臣妾为奴为婢,也别将我们母子分开。”
看着跪在地上哀哀哭泣的云实,孙清扬觉得难以抉择。
虽然她听完云实的哭诉,已经信了她七八成,可是花婕妤的先例令她明白,有的时候,宁杀错,莫放过,因为放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放过的是一个好人还是被其暂时蒙蔽。
就像花婕妤,先前隐藏得那么好,她虽然有点疑心,却也觉得不该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要人性命,到了后来,反受其害。
上位者,应该杀伐果断,举手无悔。
可这是云实,万一真要是杀错了,只怕以后她肠子都会悔青了。
相比杀错,她宁可再信一回,哪怕是信错了。
看着云实,良久,孙清扬开口道:“好,本宫信你,但这件事之后,本宫希望你大事小事都不要瞒着本宫,不然,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找不出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只凭你空口白话,只怕本宫也没法饶你。这件事,就当本宫偿还你当日的救命之恩吧。”
云实没想到孙清扬竟然轻轻将她饶过,越发觉得羞愧,泪如雨下:“臣妾谢皇后娘娘,臣妾进宫,没给您半分助力,却给您添了这样大的麻烦,还险些害您和太子丧命”
孙清扬叹了口气,伸手扶起她:“起来吧,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遇到点事就知道哭,如今是当了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刘维看看立起身,仍然如同泪人一般的云实,再看看孙清扬的样子,觉得这两人之间恐怕不只是后妃之间的一般关系,但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