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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女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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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每等公主出来,那家家主必定是一脸凝重,陷入沉思。

    怀夏这一阵忙得是头昏脑涨。

    自那日何念新一言之后,旁人瞧怀夏的眼神都怪怪的了,太后甚至还问过是不是安河那小丫头从她爷爷那里听奇奇怪怪的故事听得太多。

    怀夏倒是不以为意。

    不过渐渐地,众人也品过了味儿。原先以为是贤王想推举一个傀儡,让自家女儿口出狂言,现在看来,这小公主也并非是善与之辈。

    暗地里向怀夏示好的人有不少,怀夏挑挑拣拣,选留了品格不错的,却终究还是觉得缺了个能使人信服的大拿。

    她思来想去,又一次拜访了一位老臣之家。

    花白胡子的老顽固并非是那么好说服的,怀夏也是几次来争取了,头几回还吃了闭门羹。而今能得以进门,聊上几句,怀夏面上却半分也不见恼火,仍旧笑着,神情谦逊。

    老顽固也不敢看她一眼,垂着眸子,一双浊眸满含着犹豫,只道是:“若你为皇,那大好江山,不早晚便要落于外姓人之手了?”

    不同于敢说只忠天下不忠君的贤王,这一位倒是忠到愚的了。

    怀夏想了想,道是:“本公主自幼时,是连书都不被让读的。能跟着两位皇弟受圣贤教诲,还是本公主亲自争取来的。”

    老顽固有些奇怪,公主说这个是作甚?

    “其实本公主本没有这样的想法,最开始的时候本公主是在犹豫,几个皇子里哪个可堪大业。”怀夏真挚道。这件事她曾跟何念新谈过也不止一次,谈及至此,怀夏也只能苦笑,无需再同眼前的人名言。

    老顽固沉默了下去。年岁稍长的两个皇子已殁,稍小的两个皇子也不是上佳人选。尤其是幼子,若要登基,那势必须得选一摄政王把持朝纲多年。

    怀夏略作悲切的神态,宽慰了老顽固几句,又道是:“本公主欲立幼弟为皇太弟,老先生,您看如何?”

    皇太弟?

    若眼前这位清平公主立皇太弟,这皇太弟也是名正言顺的太上皇之子,将来是可即为的,不会使江山旁落。这一下,可算是触动了老顽固的心。

    鹤发老人深思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

    皇女登基之事,闹腾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能主持大局的出来支持了。

    文人向来讲究春秋笔法,经典虽就那么多,但哪怕是突然改换了观点,这些人也一样能引经据典,重新为自己据理力争起来。何念新听得目瞪口呆,怀夏却一直在笑,还向着自己姐姐眨眨眼。

    但听到立皇太弟的时候,何念新却皱起了眉头。

    她没有在朝上问起,但私底下却很严肃地拉过了怀夏。不光是何念新,就连贤王也未曾听说过这件事。

    怀夏歪了歪头,道是:“有了这么一个缘由,才好争取过哪些迂臣。”她虽是对着何念新在说,但这句解释却是讲给不远处贤王听的。说罢,怀夏凑近何念新的耳根,才对何念新道是:“但是姐姐,我做这个决定,主要是为了咱们两个的未来呀。”

    何念新先是一怔。

第112章 贰() 
怀夏的登基大典庄严肃穆。

    她坐在那高高的位子上;往下望去。众多朝臣;脸上各有神色。但当怀夏将龙椅坐稳的那一刻;她忽然不在乎旁人的脸色了。

    新帝登基,几道圣旨下颁,调整百官。几家喜,几家忧。

    不乏有着留到最后却只想看怀夏笑话的;却都渐渐没了声。

    这位女帝;年纪虽幼;也长了一张和善的面容,竟也有着雷霆手段。非但如此;凉城军还未曾全部回边疆,安河郡主得封了将军;暂领了梁京的巡使一职,还将凉城带来的一干人马编整进了守城军里。这下可好了;有谁敢对女帝不敬;没准女帝前脚笑眯眯放过了人,后脚能被巡使给找到门上去。

    亦有人向女帝进言,怕女帝重蹈太上皇与叛将的覆辙。女帝却只道是:“朕是信得过姐姐的。”

    梁京城竟然如此安定了下来;天下也重归太平盛世。

    春去秋来,转眼便是数个年岁。

    女子十六及笄,按常理说该着急许配人家了。但女帝身份在此,众人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广开后宫纳男子;为皇家开枝散叶吧?女帝自己倒是一点着急的意思也没有;又从十六岁往后,拖了几年。

    整整拖到了何念新二十岁寿辰。

    贤王与贤王妃早便回了凉城,奈何何念新小小年纪竟领了官职在身,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贤王妃还怪道是,莫不成是那群老古董一见女帝都封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这才又顺水推舟地送了个女将军给自己那女儿?却见女儿竟将梁京城防安排得有模有样,也便不再多言。

    只是贤王妃还记挂着给女儿寻个婆家。

    她原先是逢年过节地来书一封,隐晦地提上两句。这几年愈发急了,隔三差五就要来催。贤王府上豢养了那么多的信鸽,倒是方便了贤王妃的这一举动。

    何念新却全然不为所动,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而今号称是住在贤王府上,实则一天到晚很难见到人。也就是偶或得闲了,会来看看。

    女夫子终于将何念新给堵在了家中,手里也是一叠的信,只道是:“王妃的关切,想必忙人将军您也该收到了。”

    “先生,阿娘催到您那儿去了吗?”何念新眨眨眼睛,讨好问道。

    女夫子将这一叠信送出去,点了点头,却并不似多愿管束。她坐了下来,问的是何念新的功课。女夫子而今住在这儿,其实并不怎么管教得到何念新的头上,顶多是偶尔问上两句,更像是闲谈似的。

    何念新不回夫子的问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夫子手上的酒瓶看。那酒瓶小巧精致,同何念新小时候瞧见的那个别无二致。

    何念新颇有些揶揄地一笑:“我师叔可是知道?”

    女夫子一怔,哑然解释:“这是我托人买的。”然后又嘱咐何念新道,“你可千万别同你师叔说起。”

    这回算是有把柄落到了何念新的手上,女夫子也是个聪慧的,便不再提何念新读书那件事了。

    “那我去跟我师父切磋去啦!”何念新赶忙跑开。

    女夫子在她身后摇头,这么大个人了,却仍旧像个孩子似的。

    独孤愚也下了山,却并不长留在梁京城中。他是被他那生怕自家小崽子们吃亏的大师姐给踹下山的,负责看着那群正在到处乱窜吃喝玩乐的崽子们。偶尔路过梁京,他也会来小住几日,看看自己那不孝徒儿近况如何。

    何念新就得趁着这几日好好跟自家师父讨教功夫。

    师徒两人打得你来我往,好歹还记得点到为止。打完一场后,独孤愚兀自缩回自己的住处给自己包扎伤口去了,何念新倒是带着一身伤,高高兴兴地回了宫中。

    怀夏早就准备好了上好的药膏和白净纱布了。

    她身边跟着个还不到膝盖的小儿,小儿扎着个冲天辫,往门口张望,头顶的辫子一甩一甩地。何念新一见,便猛地过来,在那根小辫儿上弹了一下。

    小孩板着一张脸,转头找怀夏道是:“皇姐,郡主她欺负我!”

    何念新嘿嘿笑道:“对呀,太弟殿下,我就是欺负你呀。你得长大了打得过我了才能欺负回来嘛。”说着,她还身手刮了刮小孩的鼻头。

    小孩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

    何念新嘻嘻笑着。

    怀夏倒是喊来了奶嬷嬷,赶紧将皇太弟抱走,这才拉来何念新,往屋里走。一边走她还一边念叨着:“姐姐呀,你每日回来都要弄这一身伤。”却也不劝阻何念新不要再去找独孤愚了。

    怀夏屏退了众人,亲手将何念新的外衫褪下,露出里衬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里衬揭开。有外伤的地方,凝血正和里衬黏在了一处,要撕得很小心,才能不至于太疼。

    还好怀夏便是个有足够耐性的人。

    何念新整个人趴在榻上,惬意地舒了口气。怀夏的指尖微凉,沾上药膏,轻柔地在她的伤处涂抹开来。除却那一丝痛,更多的便是令人舒适的凉意。

    何念新把自己整个人埋在了龙榻之上,瓮声瓮气道:“有怀夏帮我上药,虽是挨了打,我也开心地很!”

    怀夏没回,反而是又挖了一块药膏,换了一处新伤。这处是淤青,需要重重揉开才能好得快。怀夏一向是下不了狠手的,这一次却是牟足了气力,把何念新弄得嗷嗷直叫。

    怀夏这才偷笑。她心里清楚,何念新这叫唤,一小半是因为疼,一多半是装出来的,逗弄着自己开心。她笑完了,才问道:“姐姐,你师父这一回要在梁京留多久?”

    “师父说要留到我二十岁生辰那日呢。”何念新道是。

    怀夏也点了点头:“王叔才送上折子,请在那日前携王妃入京。”

    “真的呀,我阿娘要来!”何念新先是一喜,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掏掏耳朵,“隔着那么远她都天天念叨我,这要是真来京城里了,她得念叨我多久啊。”

    何念新这么抱怨着。

    怀夏却是笑着俯下身来,将自己的唇凑到了何念新的耳畔,悄声道是:“不单单是王叔他们要来为姐姐贺生辰,我也给姐姐备下了一份礼呢。”

    怀夏的唇若春桃,在何念新耳畔这一句,念罢即挺起身来,继续给何念新上药。那桃花一般的眼色,却仿若印在了何念新的耳根上。

    ***

    何念新生辰那日,早朝上一如平常。臣下们请奏了几件琐事,女帝则一一照章安排下去了之后。正待往常要散朝的时候,忽见一青年站出来道是:“臣有本要奏。”

    怀夏似是半点也不意外,笑着让他开口。

    何念新有些怔地听着这人长篇大论口若悬河,总结下来只有一条,便是女子与女子间也该可成婚。

    本朝除却男女之婚外,原本便是可以男子与男子间成婚的。这条律法由来已久,以往却似乎并未曾有人问及过女子间又该如何。何念新小的时候还说过,凭什么男子间可以,女子间却又不行呢。

    朝臣们一时喧嚷,一时又都静谧下来。望了望龙椅上的女帝,又望了望那个有家几乎不回的女将军,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原本想反驳的话,却又张不开口了。

    怀夏则对上了何念新望过来的眸,作了个嘴型,却并未出声。何念新知她甚多,便读出了那是“生辰礼”三字。

    何念新赶紧捂上嘴巴,免得自己咧开嘴笑得失仪神态被旁人瞧去。

    ***

    当夜的生辰宴安排在了宫里。

    怀夏居心叵测,自己坐在高座上,偏道是今日是何念新的生辰,她该坐在自己手边,于是把何念新给叫了上来。怀夏的左手边是现如今的太后,右手边紧挨着何念新,再下座是贤王夫妇。好端端的宴席,气氛却有些怪怪的。

    太后手捻一串佛珠,正有些坐立不安似的,不住地往贤王夫妇那处投来目光。贤王也是苦笑,他这一回京,各方的试探便纷至沓来,贤王也大致知道了发生了什么,望向高座上快要挨到一起了的两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贤王妃,遥遥地向太后一举手中杯,神色间带了点如释重负,却又带了更多的迷茫。

    三位做长辈的都是这般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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