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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茶不放心地盯着纸砚对的背影,难得语塞了回。
庄昭看她一眼,宽松的宫装也挡不住小姑娘的身姿曼妙,她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了,可却偏偏看上了纸砚。
纸砚人是出众,一派朗月清风。若是不说,还当是哪个世家贵公子呢。
办起事情来也是进退有度,很合她心意。
可他到底算不得真正的男人,在庄昭眼里,实在不是白茶的良配。
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哪一步了。
纸砚等外头声音渐歇才隔着宫门问道,“外头是谁在喧哗?”
门外传来回应:“臣等奉圣命守护翊坤宫,擅入者已被击毙,请娘娘安坐殿中。”
“知道了”纸砚提着声音道:“有劳诸位。”
他匆匆回来,弯着腰禀告:“回主子,是有人擅闯宫禁,已被守卫们制服,请娘娘宽心。他们说是奉了圣命守在这里。”末了还是替皇帝说了句好话,邀个功。
“擅闯宫禁”庄昭想到今日筵席的主角们,幽幽叹了句:“宁王他们这是要反啊……”
“索性贼人已经被制服了”白茶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
“夜还长着呢。”庄昭拧眉,“去把太子和公主抱过来,我亲自照看。”
其实还是心忧他,抱着两个孩子却还是觉得心里空了一角,直到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感觉到心里满地要溢出来的庆幸。
笔墨看着殿里相拥的两人,郎情妾意,实在不想打扰,可是事关皇嗣,他不由咳了声,“皇上,蕴秀宫周容华遣人来见。”
皇帝没有动,却是庄昭推了他一下,“皇上还是见见吧,许是什么大事。”
“让她进来。”皇帝拉着她的手坐下。
小宫女匆匆进来,磕头行了个大礼。
“皇上,方才有人闯进蕴秀宫,冲撞了我们主子,主子她流血了,还一直叫着肚子疼。可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不在。”她哭着磕头道,“求皇上救救我们主子。”
一句肚子疼,皇帝不由松开了手,“怎么好端端地肚子疼,是不是……?”
小宫女抽噎着道,“主子这个月的换洗还没有来。”
“笔墨,去谭晨那领个太医去蕴秀宫。”他迟疑地看了眼庄昭,她微微一笑,眼神澄澈,“周妹妹受了惊吓,皇上还是去看看她吧。”
皇帝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抿着唇转头去了蕴秀宫。
庄昭拨了拨身边的小香炉,火腾地盛了盛,转眼又归于沉寂,一缕青烟冒出来,夹杂着冷冷的梅花香。
她轻声吩咐:“纸砚,落锁吧。”
他早已有了别的女人,也还会有更多的这些女人,更多的孩子。
而她,永远没有他的孩子来的重要。
那缕不该有的情思,就该散了。
皇帝到了蕴秀宫,宫里一片狼藉,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
他跨进内殿,颀长轩昂的身姿很快引起了床上人的主意。
周采薇散着头发,梨花带雨地喊了声皇上。
杨云萝坐在一旁陪她,见皇帝进来,请了个安就退出去了。
皇帝在床边坐下,周采薇立马就靠上来了,柔柔弱弱地样子,皇帝也不敢随意动她。
“怎么样,肚子还痛吗?”
周采薇摸着肚子道:“杨妹妹让人给我炖了保胎茶,吃着好些了,就是怕……”她拿那双像极了庄昭的杏眼湿漉漉地看着皇帝,“我好怕孩子会保不住。”
皇帝心一软,抚着她的肩宽慰,“没事的,有朕在。太医马上就来了,孩子一定会没事。”
周采薇嗯了声,依恋地抱着他不肯放开。
笔墨请来得是刘太医,他拿出一团金丝正要解呢,皇帝道:“都什么时候了,不用顾忌虚礼,先给周容华诊脉。”
刘太医哎了声,直接上手给她诊了。
他默了会才道:“主子这是受惊的脉象,喝完安神茶就差不多了。至于滑脉,日子太浅,微臣技艺不精,恐怕诊不出来。皇上恐怕还得让于院判来瞧瞧。”
皇帝看一眼笔墨,笔墨马不停蹄地就去了。
于太医来了之后一诊,面色有些奇特。
周采薇不由握住了皇帝的手,皇帝拍了拍她,“什么事,直说。”
“周主子想必是之前用了些生冷之物,有些血淤,所以换洗才推迟了。”于太医有些尴尬地回道,心里叫苦不迭。这可是明晃晃地给皇帝没脸啊。你说说他这么就这么背呢,先是先帝那位任婕妤,再是这位周容华,你们不确定就别说什么有孕呀,这搞得大家都抹不过脸,又是何必呢!
搞不好,还要惹得龙颜大怒。
皇帝一怔,“于太医的意思是,周容华不曾有孕,只是推迟的月事到了?”
于太医拱了拱手,头低得都快垂到胸口了,“回皇上,正是。”
周采薇失措地问了一句,“怎么会?于太医你瞧仔细了吗?”
“回周主子,微臣瞧仔细了。”
他又不是找死,不确定敢和皇帝这么说!
皇帝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既然如此,就先给周容华开个安神的方子吧。”
他起身要走,被周容华拉住了手,“皇上,我怕,您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小鹿般受惊的眼神叫皇帝想起庄昭,方才让孩子的事情搅了心神,还来不及问她。
周容华怕成这样,她呢,她是不是也这么害怕?
是不是也希望自己能留下陪她?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拔脚就走的自己太混账,也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留下一句“周容华好好歇着吧”扯开她拉着的手就往外走。
周容华无力地倒在床上,满脸的泪都流回了心底。
没了孩子,他连留下来陪她都不愿意了吗。
皇帝走回翊坤宫却见宫门已经落了锁,满宫一片漆黑。
他站住了脚,高挺的身姿在黑夜中显出几分寂寥。
夜风萧瑟,吹得他广袖嗖嗖作响。
他侧脸隐在黑暗里,显出几分冷厉。
“皇上。”笔墨垫着脚从小太监那拿来披风给他披上,“夜里凉,在这站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奴才去叫门?”
皇帝缓缓摇头。
宫门易开,心门却难开。
今天他好不容易让她把决意阖上的心门开了一条缝,让他进去。
却被周采薇莫须有的孩子给搅了。
她终于还是伤心了,把门锁死了,再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他摸着那枚从少年时就一直带着的玉扳指,心里转了几转。
“先回去吧。”皇帝深深看了一眼翊坤宫,脚转往干乾宫。
来日方长。
他帝王之路多少困难都过来了,不可能治不住一个她。
可心里却总是隐隐不得劲,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这份直觉,把心静下来,好好想想封地的事情。
宁王他们是除了,可那些部下,还是心头大患。
第七十六章 骗子()
深秋近冬的天,风簌簌得吹着。
街上星火点点,宁王府书房却是灯火通明。
二公子封奇扫一眼京里传来的信,眉头紧锁着,“宫里父王和大兄带去的人一个都没有音信。外头的人不敢轻举妄动,问我们该怎么办。”他把纸递给三公子封庆。
封庆看完后,把它凑到烛火旁点燃,扔进了香炉里。
他沉吟了下,“恐怕父王已经……”
两人对视一眼。
“要联系那位吗?”封奇低声询问。
封庆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陷入了沉思。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他吐一口气,“北夷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平白不去招惹为好。一开始父王和他勾结我就不同意,咱们怎么斗大符都是封家的,再添个北夷王,难保江山就得易主。”
封奇笑道:“三弟,你这未免担心太过了。他北夷王想当大符的主子,哪个能答应?”
封庆冷笑道:“二哥,你傻了不成?他随便挑个姓封的往前面一摆,自个儿坐在后头,怎么做不是由他?”
啪啪地击掌声在门外响起,兄弟俩俱是一惊。
雕花木门被退开,走进来三个男子,都披着深色鹤氅,长长的羽毛遮去半边脸。
为首的男子一双鹰隼犀利非常。
他看一眼封庆,“这位就是宁王三公子?”声音带着和煦地温柔,和眼神截然不符。
“北夷王?”封庆皱眉,没想到北夷王居然已经可以在宁王府里来去自如了,那些侍卫和暗卫们居然一个都没发现。
北夷王咧嘴一笑,脱下鹤氅,露出一张深邃俊朗的脸,“孤可不是什么北夷王,鄙国国号大丰,或者三公子也可以唤孤的名讳——慕容阗”
“王爷深夜来我宁王府,不知有何贵干?”
慕容阗道:“宁王与孤私交甚笃,如今他有难,慕容自当义不容辞。”
封庆看了眼他身后的侍卫,“父王进京赴宴,不知何难之有?王爷深夜造访,未免不合礼数。”
慕容阗哈哈一笑,“三公子嘴倒挺硬,不知道你父王的骨头是不是一样的硬,能挡得住大符皇帝的逼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封奇忍不住插话道。
慕容阗闲闲道:“没什么意思。既然三公子信不过孤,孤就当白走一趟了。可惜宁王,金尊玉贵养出来的,要受那份苦”他站起来抖抖衣袖要走,被封庆喊住了。
“王爷大量,是我冒犯了”封庆深深一揖,“请王爷告知家父情况,封庆感激不尽。”
慕容阗站住了脚,回身轻轻一笑,带着一份尽在掌握的气定神闲,“三公子是明白人。大符皇帝招你父王进宫是为了缴权,大家心知肚明。你父王倒也想了个好招,拿皇帝的一双儿女来避难。”
这些封庆都知道,甚至这个主意还是他给宁王出的,他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可惜呀。棋差一招,没有捉到这个筹码,那还不束手就擒吗?本来孤还以为,好歹是王叔,大符皇帝不会下狠手。结果呢,啧啧啧”他摇头,一幅不忍讲下去的样子。
封庆咬牙,“结果如何,请王爷说下去。”
“三公子可听过‘梳洗’?”见封庆的身子一抖,慕容阗口吻中带着股悲悯,“大符皇帝留了他一条命,不过宁王的两只手大概都不能看了吧。”
“皇帝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封奇不肯相信,他和皇帝也相处了十几年,皇帝什么脾性他还是知道的。一派温文尔雅,从不与人为难,性子是极好的。怎么可能对他父王施以这样的酷刑。
慕容阗哦了声,“那倒是本王搬弄是非喽。三公子,二公子不相信,你呢?”
封庆眼中闪过犹豫、挣扎、痛苦,最后闭上了眼。
“三弟,你说话呀三弟。”封奇扯他的袖子,“你也相信皇帝哥哥会这样做吗?”
“他是皇帝,其次才是我们的哥哥。”封庆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显然已经信了慕容阗所说。
慕容阗满意地一笑,“还是那句话,宁王有难,慕容阗义不容辞。三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孤帮忙的,尽管说话。阿大,”一直跟在慕容阗身后的两个男子中其中一个站了出来,高大的身影显得异常威猛。“你留在宁王府里,有什么事传信给孤。”
阿大抱拳应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