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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过便桥,杨国忠使人焚桥。上曰:“士庶各避贼求生,奈何绝其路!”留内侍监高力士,使扑灭乃来。上遣宦者王洛卿前行,告谕郡县置顿。食时,至咸阳望贤宫,洛卿与县令俱逃,中使征召,吏民莫有应者。日向中,上犹未食,杨国忠自市胡饼以献。于是民争献粝饭,杂以麦豆;皇孙辈争以手掬食之,须臾而尽,犹未能饱。上皆酬其直,慰劳之。众皆哭,上亦掩泣。有老父郭从谨进言曰:“禄山包藏祸心,固非一日;亦有诣阙告其谋者,陛下往往诛之,使得逞其奸逆,致陛下播越。是以先王务延访忠良以广聪明,盖为此也。臣犹记宋璟为相,数进直言,天下赖以安平。自顷以来,在廷之臣以言为讳,惟阿谀取容,是以阙门之外,陛下皆不得而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严邃,区区之心无路上达。事不至此,臣何由得睹陛下之面而诉之乎!”上曰:“此朕之不明,悔无所及。”慰谕而遣之。俄而尚食举御膳而至,上命先赐从官,然后食之。命军士散诣村落求食,期未时皆集而行。夜将半,乃至金城。县令亦逃,县民皆脱身走,饮食器皿具在,士卒得以自给。时从者多逃,内侍监袁思艺亦亡去。驿中无灯,人相枕藉而寝,贵贱无以复辨。王思礼自潼关至,始知哥舒翰被擒;以思礼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即令赴镇,收合散卒,以俟东讨。
丙申,至马嵬驿[马嵬驿:今陕西兴平县西马嵬坡],将士饥疲,皆愤怒。陈玄礼以祸由杨国忠,欲诛之,因东宫宦者李辅国以告太子,太子未决。会吐蕃使者二十余人遮国忠马,诉以无食,国忠未及对,军士呼曰:“国忠与胡虏谋反!”或射之,中鞍。国忠走至西门内,军士追杀之,屠割支体,以枪揭其首于驿门外,并杀其子户部侍郎暄及韩国、秦国夫人。御史大夫魏方进曰:“汝曹何敢害宰相!”众又杀之。韦见素闻乱而出,为乱兵所,脑血流地。众曰:“勿伤韦相公。”救之,得免。军士围驿,上闻喧哗,问外何事,左右以国忠反对。上杖屦出驿门,慰劳军士,令收队,军士不应。上使高力士问之,玄礼对曰:“国忠谋反,贵妃不宜供奉,愿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当自处之。”入门,倚杖倾首而立。久之,京兆司录韦谔前言曰:“今众怒难犯,安危在晷刻[晷刻:一刹那],愿陛下速决!”因叩头流血。上曰:“贵妃常居深宫,安知国忠反谋?”高力士曰:“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上乃命力士引贵妃于佛堂,缢杀之。舆尸354置驿庭,召玄礼等入视之。玄礼等乃免胄释甲,顿首请罪,上慰劳之,令晓谕军士。玄礼等皆呼万岁,再拜而出,于是始整部伍为行计。谔,见素之子也。国忠妻裴柔与其幼子晞及虢国夫人、夫人子裴徽皆走,至陈仓,县令薛景仙帅吏士追捕,诛之。
延伸阅读
府兵制崩坏与“安史之乱”
隋唐两代沿用的府兵制,其渊源可以追溯到鲜卑部落兵制。贺拔岳进军关中时,部下军人多为鲜卑人或鲜卑化的汉人。宇文泰接手贺拔岳军团之初,继续倾尽全力,招揽鲜卑人服役。但邙山之役败于高欢后,鲜卑军人死伤惨重,元气大伤。此后宇文泰整军备武,遂大量征募汉族豪强的乡兵入伍,逐渐建立了府兵制。
为减少新军中汉人与鲜卑人之间的对抗,宇文泰试图将汉族军人纳入鲜卑式的部落血缘集团。在宇文泰的主持下,魏孝文帝时改汉姓的将领恢复了鲜卑姓氏,汉族将领也被赐予鲜卑姓氏,军团士兵则随将领的姓氏。因此在府兵制下,士兵与军事首领有着名义上的血缘联系,并直接受后者的统御,与君主的联系反更见疏远。杨坚建立隋朝后,将府兵收归君主节制。隋朝的府兵平时务农,并接受军事训练,战时接受征发命令出征。经过杨坚、杨广的改革,府兵演变成一支君主直辖的、平民化的军队,并且摆脱了世袭军事贵族的节制。唐代继承了隋代的府兵制度。可是初唐以后,朝廷掌握的土地越来越少,服役的府兵往往无法获得足额的土地赏赐。自此以后,府兵逐渐演变为一种变相的徭役,逃避兵役日渐普遍。至玄宗时,朝廷遂以募兵制代替府兵制,边镇势力开始兴起。隋唐之际的府兵主要分布于关中与河东地区,这里是关陇贵族的大本营。相形之下,帝国广袤的东部和南部领土几乎没有武装。因此之故,初唐、中唐时期宫廷政治虽然多有动荡,却不足以引发内战。初唐以后,帝国为了守备广袤的领地,开始在遥远边境上设置庞大的边防军。自那以后,关陇贵族的帝国就注定将走向崩溃。
第60章 藩镇割据()
(北宋)司马光等
导读
本文选自资治通鉴卷二四〇。
安史之乱持续七年后,朝廷和叛乱者都陷入了困境。对朝廷而言,赋税和军役的加重使地方上骚乱不断;前线将领日渐跋扈;外族盟军参战的条件更见苛刻。对叛乱军而言,征战多年后,军事补给已经逐渐枯竭;几位首领先后死于非命后,叛军阵营已经分裂为大大小小的集团,放弃了改朝换代的企图。精疲力竭的朝廷和叛军都愿意以某种体面的形式达成妥协,结束对双方都毫无益处的战争。在此背景下,叛军将领们纷纷投降,朝廷则报之以节度使的头衔,承认他们在地方上的权力。
安史之乱的结束,其实是唐帝国以高度分权的代价,换来了帝国统治的延续。叛乱的残迹在帝国晚期随处可见。在地方上,新设的藩镇取代了原先的州县;在朝野内外,新晋的军人取代了正统的官员。幸运的是,帝国的东南地区几乎未经战火,依然可以提供复兴帝国的赋税。晚唐的几位君主依靠新建的帝国军队,辅以财政收买的策略,一度恢复了朝廷对藩镇的权威。晚至公元9世纪上半叶,藩镇已被削弱到无力反抗朝廷的地步。但藩镇的没落并非意味着帝国的中兴。安史以来,君主、宫廷、朝廷、外藩以共治的形式,维持着帝国的体面。拒绝承认现状的势力,如雄心勃勃的君主、藩镇,相继遭到毁灭。在几次冲突后,诸派别渐渐默认了这种政治平衡,并互相保证各自的地位。在晚唐的政治史中,这一传统还将延续多年,直到中世纪的尾声。公元9世纪下半叶,黄巢起义重创了中唐以来的藩镇、朝廷。在随后的内战中,与藩镇、朝廷对峙多年的宫廷官员被杀戮一空。始于东汉、孕于魏晋、兴于隋唐的中世纪遗产,至此被连根拔起。
李愬至唐州,军中承丧败之余[军中承丧败之余:吴元济据蔡州反叛,至李愬自荐前去讨伐前,已先后打败了朝廷派去平叛的高霞寓、袁滋],士卒皆惮战,愬知之。有出迓者,愬谓之曰:“天子知愬柔懦,能忍耻,故使来拊循尔曹。至于战攻进取,非吾事也。”众信而安之。
愬亲行视士卒,伤病者存恤之,不事威严。或以军政不肃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袁尚书专以恩惠怀贼,贼易之,闻吾至,必增备,故吾示之以不肃。彼必以吾为懦而懈惰,然后可图也。”淮西人自以尝败高、袁二帅,轻愬名位素微,遂不为备。
李愬谋袭蔡州,表请益兵,诏以昭义、河中、鄜坊步骑二千给之。丁酉,愬遣十将马少良将十余骑巡逻,遇吴元济捉生虞候丁士良[捉生虞候:虞候,唐代方镇设置的衙前军职,又称军候。捉生虞候意同下文捉生将军,言其被擒而来],与战,擒之。士良,元济骁将,常为东边患,众请刳其心,愬许之。既而召诘之,士良无惧色。愬曰:“真丈夫也!”命释其缚。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贞元中隶安州,与吴氏战,为其所擒,自分死矣。吴氏释我而用之,我因吴氏而再生,故为吴氏父子竭力。昨日力屈,复为公所擒,亦分死矣。今公又生之,请尽死以报德!”愬乃给其衣服器械,署为捉生将。
丁士良言于李愬曰:“吴秀琳拥三千之众,据文城栅,为贼左臂,官军不敢近者,有陈光洽为之谋主也。光洽勇而轻,好自出战,请为公先擒光洽,则秀琳自降矣。”戊申,士良擒光洽以归。
吴秀琳以文城栅降于李愬。戊子,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遣唐州刺史李进诚将甲士八千至城下,召秀琳,城中矢石如雨,众不得前。进诚还报:“贼伪降,未可信也。”愬曰:“此待我至耳。”即前至城下,秀琳束兵投身马足下,愬抚其背慰劳之,降其众三千人。秀琳将李宪有材勇,愬更其名曰忠义而用之,悉迁妇女于唐州,入据其城。于是唐、邓军气复振,人有欲战之志。贼中降者相继于道,随其所便而置之。闻有父母者,给粟帛遣之,曰:“汝曹皆王人,勿弃亲戚。”众皆感泣。
丁丑,李愬遣方城镇遏使李荣宗击青喜城,拔之。
愬每得降卒,必亲引问委曲,由是贼中险易远近虚实尽知之。愬厚待吴秀琳,与之谋取蔡。秀琳曰:“公欲取蔡,非李祐不可,秀琳无能为也。”祐者,淮西骑将,有勇略,守兴桥栅,常陵暴官军。庚辰,祐率士卒刈麦于张柴村,愬召厢虞候史用诚,戒之曰:“尔以三百骑伏彼林中,又使人摇帜于前,若将焚其麦积者。祐素易官军,必轻骑来逐之,尔乃发骑掩之,必擒之。”用诚如言而往,生擒祐以归。将士以祐向日多杀官军,争请杀之。愬不许,释缚,待以客礼。
时愬欲袭蔡,而更密其谋,独召祐及李忠义屏人语,或至夜分,他人莫得预闻。诸将恐祐为变,多谏愬。愬待祐益厚。士卒亦不悦,诸军日有牒称祐为贼内应,且言得贼谍者具言其事。愬恐谤先达于上,己不及救,乃持祐泣曰:“岂天不欲平此贼邪!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胜众口也。”因谓众曰:“诸君既以祐为疑,请令归死于天子。”乃械祐送京师,先密表其状,且曰:“若杀祐,则无以成功。”诏释之,以还愬。愬见之喜,执其手曰:“尔之得全,社稷之灵也!”乃署散兵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帐中。或与之同宿,密语不寐达曙,有窃听于帐外者,但闻祐感泣声。时唐、随牙队三千人,号六院兵马,皆山南东道之精锐也。愬又以祐为六院兵马使。
旧军令,舍贼谍者屠其家。愬除其令,使厚待之。谍反以情告愬,愬益知贼中虚实。乙酉,愬遣兵攻朗山,淮西兵救之,官军不利。众皆怅恨,愬独欢然曰:“此吾计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号曰突将,朝夕自教习之,使常为行备,欲以袭蔡。会久雨,所在积水,未果。
诸军讨淮、蔡,四年不克,馈运疲弊,民至有以驴耕者。上亦病之,以问宰相。李逢吉等竞言师老财竭,意欲罢兵。裴度独无言,上问之,对曰:“臣请自往督战。”乙卯,上复谓度曰:“卿真能为朕行乎?”对曰:“臣誓不与此贼俱生!臣比观吴元济表,势实窘蹙,但诸将心不壹,不并力迫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诣行营,诸将恐臣夺其功,必争进破贼矣。”上悦,丙戌,以度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义节度使,仍充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又以户部侍郎崔群为中书侍朗、同平章事。制下,度以韩弘已为都统,不欲更为招讨,请但称宣慰处置使;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