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均田制是官府按男子、女子、奴婢的身份差别各自授予规定数量的露田和桑田。其中露田不得买卖或转让,受田者死后收归官府,桑田则永归个人所有。古代农耕中极为重视的耕牛也参与授田,这也是对蓄养耕牛的地方豪强的某种妥协。均田制推行后,大批流民和依附民转为自耕农,北方残破不堪的农业也渐渐恢复。
北魏朝廷通过均田制得到了大批国家农民,从而增加了兵役、徭役和赋税的来源。在此前提下,北魏实行租、庸、调制。“租”指均田户缴纳的地租,“庸”指免除徭役的代役税,“调”是按户缴纳的绢、麻等。租、庸、调三者征收的都是实物,北方农村商业凋敝,实物租金有利于减轻农民的负担。北魏之后的北周依靠均田制实行府兵制。府兵制寓兵农于一体,其辖下的府兵既是国家军人,也是国家农民。府兵按时操练兵事、举行校阅,同时也兼营农事。朝廷由此减少了和平时期的军事开支,并避免了武人势力坐大的危险。战时,朝廷可以临时动员起庞大的后备军队出征,保证战事顺利。北周之后的隋朝在攻伐南方的陈朝和东北的高丽时,其出征的规模就显示了府兵制的动员潜力。但是均田制蕴含着天然的缺陷,它过于依靠对闲置土地的分配。在土地匮乏的地区,均田制就很少施行,或者往往无法足额授田。和平时期,人口日益增加,闲置土地也渐渐消耗殆尽,官府就越来越无法按均田制的标准足额授田。此外,均田制下的自耕农经济本身也相当脆弱。在兵役、徭役、赋税的重负下,自耕农往往濒临破产的边缘。官府往往将破产者的徭役、赋税均摊给尚能勉强维持的自耕农。故而一部分自耕农的破产往往引发连锁反应,致使更多自耕农破产。因此均田制在施行几百年后,终于渐渐废弃。而随着均田制的废置,租庸调制、府兵制等中古时期的政治、经济和社会体系也随之废弃。
第63章 后唐庄宗()
(北宋)欧阳修
导读
本文选自新五代史卷三七伶官传。
在农民起义的打击下,唐朝经营多年的中兴局面荡然无存。黄巢部下、后来降唐的朱温坐大后,废黜了唐哀帝,自建后梁。朱温的宿敌、沙陀族首领李克用以唐朝的复兴者自居,与后梁对峙。双方纠集了各自的同盟者,争战不休。李克用去世后,其子李存勖继位。李存勖是一名杰出的军事统帅,他攻灭后梁、前蜀,又讨伐契丹,国势达到全盛。李存勖在位时,改国号为唐,史称后唐。
李存勖最终未能恢复唐王朝的光荣,这位杰出的统帅在一次平淡无奇的内乱中丧命。先前,李存勖与部下发生冲突,此后更有外郡军人的叛乱。奉命镇压的将领李嗣源认为与叛乱者合作更有利,因此率领叛军进攻京城。李存勖平叛未果,在内乱中丧生。五代十国时期被后人视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乱世,甚至与汉末、晋末的战乱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追溯其缘起,在于晚唐以后的藩镇摆脱朝廷节制后,无力建立新秩序。相对而言,汉魏之际,世族在地方上保持着深远的影响,割据势力也足以有效统治地方。晋末胡人入袭中原,胡人首领依靠部族政治与中原政治的合流,也有了间歇性的和平。而唐末藩镇大多是武人专擅的统治,各藩镇在寻求政治传统和合作者时,往往陷入困境。藩镇不得不更多地依赖武力威慑和镇压维持统治。而武人干涉政治的倾向,从此愈演愈烈。有势力的武人首领相继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称孤道寡。然而他们也未能享有武力统治的持久和平。在武人政治的氛围里,首领与将领互相疑忌、防备。军队意识到自己拥有力量后,随时准备拥戴自己的首领,另立门户。在这种互相猜忌的氛围中,血腥的清洗和残酷的斗争一触即发。许多才华横溢的君主本来有望建立新王朝,却莫名其妙地在内乱中丧生,身死国灭。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庄宗:后唐庄宗李存勖,公元923年灭梁自立,公元926年为伶官所杀],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梁,吾仇也:梁指的是后梁朱全忠,与晋王李克用在唐为官时,不和,相互攻击];燕王吾所立[燕王:幽州将领刘仁恭借助李克用的力量夺得幽州,后来却投奔朱全忠,其子刘守光称燕王,此处实指刘仁恭],契丹与吾约为兄弟[契丹与吾约为兄弟:指为灭后梁,李克用曾与契丹首领阿保机约为兄弟,但阿保机却背弃盟约,与后梁通好],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少牢:古代帝王祭祀时,用猪、羊各一,谓之少牢],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方其系燕父子以组[组:绳索。公元912年,李存勖破幽州,生擒刘仁恭父子],函梁君臣之首[函:用木匣装人头。公元923年,李存勖灭后梁],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苍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誓天断发:刘后、庄宗听信宦官谗言,杀了大臣郭崇韬后,人心浮动,发生兵变。庄宗带亲兵逃出京城,途中士兵援刀截发,指天誓忠。],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作伶官传。
庄宗既好俳优[俳优:古代以乐、舞、滑稽戏为职业的人。],又知音,能度曲,至今汾、晋之俗,往往能歌其声,谓之“御制”者皆是也。其小字亚子,当时人或谓之亚次。又别为优名以自目,曰李天下。自其为王,至于为天子,常身与俳优杂戏于庭,伶人由此用事,遂至于亡。
皇后刘氏素微,其父刘叟,卖药善卜,号刘山人。刘氏性悍,方与诸姬争宠,常自耻其世家,而特讳其事。庄宗乃为刘叟衣服,自负蓍囊药笈,使其子继岌提破帽而随之,造其卧内,曰:“刘山人来省女。”刘氏大怒,笞继岌而逐之。宫中以为笑乐。
其战于胡柳也[胡柳:地名,今河南濮阳东。],嬖伶周匝为梁人所得。其后灭梁入汴,周匝谒于马前,庄宗得之喜甚,赐以金帛,劳其良苦。周匝对曰:“身陷仇人,而得不死以生者,教坊使陈俊、内园栽接使储德源之力也。愿乞二州以报此两人。”庄宗皆许以为刺史。郭崇韬谏曰[郭崇韬:后唐宰相。后从魏王李继岌灭前蜀,蒙冤被杀于蜀。]:“陛下所与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赏未及于一人,而先以伶人为刺史,恐失天下心。不可!”因格其命。逾年,而伶人屡以为言,庄宗谓崇韬曰:“吾已许周匝矣,使吾惭见此三人。公言虽正,然当为我屈意行之。”卒以俊为景州刺史、德源为宪州刺史。庄宗好畋猎,猎于中牟[中牟:地名,在今河南中部],践民田。中牟县令当马切谏,为民请,庄宗怒,叱县令去,将杀之。伶人敬新磨知其不可,乃率诸伶走追县令,擒至马前责之曰:“汝为县令,独不知吾天子好猎邪?奈何纵民稼穑以供税赋!何不饥汝县民而空此地,以备吾天子之驰骋?汝罪当死!”因前请亟行刑,诸伶共唱和之。庄宗大笑,县令乃得免去。
庄宗尝与群优戏于庭,四顾而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何在?”新磨遽前以手批其颊。庄宗失色,左右皆恐,群伶亦大惊骇,共持新磨诘曰:“汝奈何批天子颊?”新磨对曰:“李天下者,一人而已,复谁呼邪!”于是左右皆笑,庄宗大喜,赐与新磨甚厚。新磨尝奏事殿中,殿中多恶犬,新磨去,一犬起逐之,新磨倚柱而呼曰:“陛下毋纵儿女啮人!”庄宗家世夷狄,夷狄之人讳狗,故新磨以此讥之。庄宗大怒,弯弓注矢将射之,新磨急呼曰:“陛下无杀臣!臣与陛下为一体,杀之不祥!”庄宗大惊,问其故,对曰:“陛下开国,改元同光,天下皆谓陛下同光帝。且同,铜也,若杀敬新磨,则同无光矣[此处借敬新磨与“镜新磨”谐音,古代以铜为镜,“铜”与“同”谐音]。”庄宗大笑,乃释之。
然时诸伶,独新磨尤善俳[善俳:擅长诙谐幽默],其语最著,而不闻其他过恶。其败政乱国者,有景进、史彦琼、郭门高三人为最。是时,诸伶人出入宫掖,侮弄缙绅,群臣愤嫉,莫敢出气,或反相附托,以希恩倖,四方籓镇,货赂交行,而景进最居中用事。庄宗遣进等出访民间,事无大小皆以闻。每进奏事殿中,左右皆屏退,军机国政皆与参决,三司使孔谦兄事之,呼为“八哥”。
庄宗初入洛[初入洛:庄宗即位于太原,后迁至洛阳],居唐故宫室,而嫔御未备。阉宦希旨[希旨:迎合皇帝心意],多言宫中夜见鬼物,相惊恐,庄宗问所以禳之者,因曰:“故唐时,后宫万人,今空宫多怪,当实以人乃息。”庄宗欣然。其后幸邺,乃遣进等采邺美女千人,以充后宫。而进等缘以为奸,军士妻女因而逃逸者数千人。庄宗还洛,进载邺女千人以从,道路相属,男女无别。
魏王继岌已破蜀,刘皇后听宦者谗言,遣继岌贼杀郭崇韬。崇韬素嫉伶人,常裁抑之,伶人由此皆乐其死。皇弟存乂,崇韬之婿也,进谗于庄宗曰:“存乂且反,为妇翁报仇。”乃囚而杀之。朱友谦,以梁河中降晋者,及庄宗入洛,伶人皆求赂于友谦,友谦不能给而辞焉。进乃谗友谦曰:“崇韬且诛,友谦不自安,必反,宜并诛之。”于是及其将五六人皆族灭之,天下不胜其冤。进,官至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
史彦琼者,为武德使,居邺都,而魏博六州之政皆决彦琼,自留守王正言而下,皆俯首承事之。是时,郭崇韬以无罪见杀于蜀,天下未知其死也,第见京师杀其诸子,因相传曰:“崇韬杀魏王继岌而自王于蜀矣,以故族其家。”邺人闻之,方疑惑。已而,朱友谦又见杀。友谦子廷徽为澶州刺史,有诏彦琼使杀之,彦琼秘其事,夜半驰出城。邺人见彦琼无故夜驰出,因惊传曰:“刘皇后怒崇韬之杀继岌也,已弑帝而自立,急召彦琼计事。”邺都大恐。贝州人有来邺者,传此语以归。戍卒皇甫晖闻之,由此劫赵在礼作乱。在礼已至馆陶,邺都巡检使孙铎,见彦琼求兵御贼,彦琼不肯与,曰:“贼未至,至而给兵岂晚邪?”已而贼至,彦琼以兵登北门,闻贼呼声,大恐,弃其兵而走,单骑归于京师。在礼由是得入于邺以成其叛乱者,由彦琼启而纵之也。
郭门高者,名从谦,门高其优名也。虽以优进,而尝有军功,故以为从马直指挥使。从马直,盖亲军也。从谦以姓郭,拜崇韬为叔父,而皇弟存乂又以从谦为养子。崇韬死,存乂见囚,从谦置酒军中,愤然流涕,称此二人之冤。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