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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先生,”看门人说道,“看守安托尼就对我讲过这间牢房的一个故事。”
基督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个叫安托尼的人当初就是负责他牢房的看守,基督山几乎忘了那看守的名字和长相,现在一听说他的名字,基督山仿佛又见到那看守的模样,仿佛又见到了他那络腮胡子的脸,那件棕色的上衣和他那一大串钥匙,似乎那丁零当啷的声音仍在耳边作响。伯爵转过身去,走道中的黑影由于看门人手中火把的照射,显得更加幽暗,基督山觉得在这黑影中恍惚又见到了那个看守。
“先生要不要我来讲讲这故事?”看门人问道。
“好的,”基督山说道,“讲吧。”他用一只手按住胸口,想压住他那剧烈跳动的心脏,现在回过头来听自己的故事,他不禁感到心惊肉跳。
“这间黑牢,”看门人接着说道,“关过一个犯人,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好像这个犯人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这个人诡计多端,所以显得更危险了。当时堡里还押着一个犯人,那个人倒不坏。他是个可怜的神甫,人已经疯了。”
“啊!是的,是个疯子,”基督山说道,“他是怎么个疯法呢?”
“谁能放他出去,他就奉送几百万。”
基督山抬眼望天,但是他见不到茫茫苍天,有一道石幕把他和苍穹隔开。他想,法利亚长老愿意献宝,但是听他这么说的那些人的双眼和他准备献出的宝藏之间也是隔着一道同样厚的屏幕。“犯人可以互相见面吗?”基督山问道。
“噢!不能,先生,这是明文禁止的,但是他们对这禁令阳奉阴违,在他们黑牢之间偷挖了一条暗道。”
“这条暗道是他们中哪一个人挖的?”
“喔!是那个年轻人,这是肯定无疑的,”看门人说道,“那年轻人鬼点子多,身体又健壮,至于那个可怜的长老,已经年迈体弱,而且他的神志总是恍恍惚惚的,也想不出什么主意了。”
“全都是瞎了眼的!”基督山喃喃自语道。
“不管怎么说吧,”看门人接着说,“那个年轻的挖了一条暗道。用什么挖的呢?谁也弄不清楚,反正他是挖了,这都是有凭有据的,那暗道的痕迹现在还可以看到。在那儿,您看到没有?”他把火把举到墙边上。
“啊!果然是。”伯爵说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喑哑沉闷。
“有了暗道,这两个犯人就可以来往了,他们来往前前后后一共有多长时间呢?谁也不清楚。后来,有一天那个老的病倒死了,您猜,那个年轻的耍了一个什么名堂?”看门人故意把话停住。
“您就说吧。”
“他把死人抱走,放到自己床上,让死人脸冲着墙,然后他又回到那间空牢房,把暗道口堵死,钻进装死人的麻布袋。这样的主意,您可见过没有?”
基督山闭上双眼。当初他一钻进那只粗劣的麻袋,脸上顿时感到了尸体留下的一股凉气,不禁感慨万千,而现在他又一次觉得这种种感受从他心头掠过。
看门人接着说道:“您看,他是打的这个主意:他以为死人就埋在伊夫堡,而且他料到伊夫堡才不肯花钱替犯人买什么棺材,所以他估计自己可以用肩膀顶开泥土爬出来。可是很不幸,伊夫堡有条老规矩,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伊夫堡不埋葬死人,而是在死人脚上绑上大铁球,然后往大海一扔了事。这一次轮到他也是这样,这年轻人就从峭壁上被扔进大海。第二天在他床上发现了那个真正的死人,于是一切都清楚了,那两个收尸的家伙交待了一件他们原本瞒着不敢说的事。原来他们刚把尸体抛出去,就听到一声可怕的喊叫,但尸体一落到水里,那喊声就窒息了,尸体也沉下去看不见了。”
伯爵困难地呼吸着,额头上汗涔涔的,心里觉得抑郁憋闷。“不!”他喃喃自语道,“不!刚才我感到疑虑,那是因为开始忘却过去。一到这儿,我的心又一次被撕裂,又一次渴望报仇雪恨。那个犯人,”他接着问道,“有没有听说他后来怎么样?”
“没有,从来没有听说过。您也清楚,他无非是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他身子平着掉下去,既然是从五十尺高的地方往下掉,他一下就摔死了。”
“您刚才说,他脚上绑了大铁球,他一定是竖着掉下去的。”
“另一种结果就是竖着掉下去,”看门人接着说道,“那么沉重的铁球就拖着他往下沉,他也就沉到底出不来了,这人也真可怜呀!”
“您可怜他吗?”
“没错,虽然他找到了归宿,我还是可怜他。”
“您说他找到了归宿是什么意思?”
“听传闻说,这个不幸的人原先是个海军军官,后来他支持拿破仑就被关押起来了。”
“真理呀,”伯爵喃喃说道,“上帝是让你通过惊涛骇浪和熊熊火海显现出来的。所以有人讲故事的时候还会想起那可怜的水手。人们坐在暖洋洋的壁炉前讲他那可怕的故事,当听到他如何从半空中栽下,掉进深深大海的时候,人们不免心惊肉跳。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伯爵接着大声问题。
“啊!当然知道,”看门人说道,“怎么说呢,当时就知道他叫34号。”
“维尔福,维尔福,”基督山低声自语道,“当我的身影搅得你辗转不眠的时候,你嘴里喋喋不休念的该是这个号码吧!”
“先生还想往下看吗?”看门人问道。
“是的,您要是领我去看看那位可怜长老的牢房,那就更好了。”
“啊!是那27号吗?”
“对,27号。”基督山紧接着说,耳边又一次响起法利亚长老的声音,仿佛他在问长老叫什么名字,又仿佛长老隔着墙壁正大声回答他。
“请跟我来。”
“稍等一下,”基督山说道,“我想把这牢房上下左右再好好看一眼。”
“那倒也好,”看门人说道,“我还正是忘了拿那一间牢房的钥匙。”
“您去拿吧。”
“我把火把留给您吧。”
“不用,您自己拿着吧。”
“可您在这儿就没有亮光了。”
“没有亮光我也能看见东西。”
“哟,您跟他一样。”
“跟谁一样?”
“那个34号。人家说他在黑咕隆咚的地方完全习惯了,他牢房最黑的角落就是掉根针,他都能看得见。”
“他用了10年的工夫才练出这个本领的呀!”伯爵自语道。
看门人自己举着火把走了。伯爵说的是实话,他在黑处没有几秒钟,就能像在白天一样看清东西了。于是他向四周看了一眼,这时他才真正认出了当年呆过的黑牢。
第208章 往事(2)()
“对,”他说道,“这是我经常坐的那块石头!墙上这道印子是我用肩膀磨出来的!这摊血迹是我有一天用头撞墙留下的!噢!这几个数目字……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我在算年龄的时候写在墙上的,那一天我在算过多少年放我出去,那时我父亲有多大年岁,会不会还活着,梅塞苔丝有多大,会不会还等着我……算完以后,我还满怀希望地等了一阵子……我算来算去就是没有把饥饿和变心算进去!”伯爵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他像做梦一样,恍惚看到他父亲正向坟墓走去……又看到梅塞苔丝正向举行婚礼的圣坛走去!在另外一堵墙上,他一下看到了上面刻着的几个字,暗绿色的墙上刻着白色的笔迹,十分醒目。“我的上帝!”基督山读着那几个字,“总该让我保全记忆吧!”接着,基督山大声说了起来:“喔,是的!当初我快要死的时候,一心祈祷的也就是这句话。那时我已经不再祈求自由,只祈求自己还能记事,那时我真担心自己会变疯,会把一切都忘掉。我的上帝!你保住了我的记忆,往事种种全在我心中记着。谢谢,谢谢,我的上帝!”
这时,墙上映出火把的亮光,原来是那看门人又下来了。基督山于是朝他走去。“请跟我来吧。”看门人说道。他们用不着再上楼,看门人领着基督山从一条地下通道直接到了另一间黑牢的门口。
一走到那儿,基督山顿时百感交集。他一眼望去,首先看到了法利亚长老刻在墙上,用来测算时间的那条子午线,接着他看到了那可怜的囚犯临终所躺的那张已变得破烂不堪的床。睹物思人,然而此时此刻在伯爵心头涌起的,不像刚才他在自己牢房中那样,只觉得忧愤郁闷,而是感到心中充满了一股甜丝丝的温情,感到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两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
“这儿关的就是那个疯长老,”看门人说道,“您看那边,那年轻的就从那儿钻过来找那老的,”看门人一边说,一边指着暗道的出口,这边的洞口没有堵上。“一位学者从这石块的颜色推断,”看门人接着说道,“这两个犯人来往的时间差不多有10年之久,他们也够可怜的,这10年的日子够他们烦的了。”
唐泰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个金路易,然后伸手递给那看门人,因为这看门人虽然不认得那囚犯,但他又一次同情那可怜的人。看门人收了下来,他还以为是几枚小硬币,可是拿到火把亮光下一照,他马上明白了这位游客给他的钱究竟值多少。“先生,”他说道,“您拿错了吧。”
“怎么会呢?”
“您给我的是金币。”
“我知道的。”
“什么?您知道的?”
“是的。”
“您本来就是给我金币的吗?”
“是的。”
“那我就可以放心收下了?”
“是的。”
看门人惊讶地望着基督山。
“您可以堂堂正正地收下。”伯爵说道,那口气俨然成了哈姆雷特。
“先生,”看门人说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遇上这样的好运,“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慷慨。”
“可是这没有什么不好明白的,我的朋友。”伯爵说道,“我以前做过水手,所以您的故事我听了比别人更受感动。”
“那么,先生,”看门人说道,“既然您这样慷慨,我也应该送您点什么东西才过意得去。”
“你有什么东西好送我呢,我的朋友?贝壳吗?麦秆编织的东西吗?谢谢啦。”
“不,先生,不是那种玩意儿,我送您一样跟刚才的故事有关的东西。”
“真的吗?”伯爵急切地喊道,“那又是什么呢?”
“请您听我说,”看门人说道,“是这么一回事。我想过,一个囚徒在一间牢房里关了整整十五年,那牢房里一定可以找到什么东西的,于是我就仔细地顺着墙壁找起来。”
“啊!”基督山喊道,他不禁想起了长老用来藏东西的那两个暗洞,“您可是找对了。”
“我就不停地找,”看门人说道,“终于发现墙壁上有两个地方听起来是空的,一个是床头,一个是壁炉炉膛。”
“是的,”基督山说,“是的。”
“我就扒开石块,发现……”
“一条绳梯和一些工具?”伯爵喊道。
“您怎么知道的?”看门人惊诧地问道。
“我可不知道,是猜的,”伯爵说道,“从犯人藏东西的地方,一般都能搜出这类东西。”
“是的,先生,”看门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