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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奇事讲给圣费里斯伯爵听,伯爵想见见这牧童,又叫他当面读了几段书和写了一些字。伯爵吩咐管家让牧童跟仆人一块儿吃饭,还每月给他两个皮阿斯特。吕日拿这钱买了书和铅笔。这孩子做什么事模仿能力都很强,他又像乔托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雕塑家、建筑师1267—1337。小时候一样,也在石板上画起羊呀,树林呀,房屋呀来,后来又用那把削笔刀在木头上雕刻各种各样的东西,深受大众喜爱的雕刻家皮内里一开始也是这样练起来的。
“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也就是说比旺帕稍稍小一点,在帕雷斯特里纳旁边的一个庄园牧羊,这是个孤儿,出生在瓦尔蒙托内,名字叫泰蕾莎。两个孩子走到一起,并排坐下,让他们的羊群混在一起吃草,他们又说又笑一起玩,傍晚他们再把圣费里斯伯爵的羊同塞尔维特里男爵的羊分开,然后各人回到自己庄园,说好第二天早晨还在一起放羊。第二天他们果然都来了,就这样他们肩并肩地渐渐长大。旺帕长到12岁,泰蕾莎11岁。这时,他们的天性显露了。吕日酷爱艺术,常常独自一人捣鼓他的艺术,他爱生气听不得开玩笑的话,性情时冷时热,好发脾气,而且总想嘲弄人。潘皮纳拉、帕雷斯特里纳或者瓦尔蒙托内这几个地方的男孩没有一个支使得了他,甚至做他的同伴都够不上。他天性倔强,对人苛刻,自己从不肯作出任何让步,所以他也得不到什么友谊和同情。只有泰蕾莎可以用一个字,一个眼色或一个手势叫他服服帖帖,他这种性格在女人手里是百依百顺,可是碰上男人,不管是谁,都是不屈不挠。泰蕾莎正相反,活泼,机灵,总是乐陶陶的,但是太爱美。吕日每月从圣费里斯伯爵管家那儿得到的两个皮阿斯特,他做的木雕小玩艺儿在罗马赶集卖得的钱,都花在珍珠耳环、玻璃项链和金发针上去了,所以靠了这位小朋友的慷慨,泰蕾莎成了罗马近郊最美最俏的农家女。
“两个孩子一起渐渐长大,整天厮守在一起,各人由着自己性子,但他们不吵也不闹。在他们的谈话、希望和梦想中,旺帕总把自己想象成战舰的舰长,陆军将军或者是一省的总督,而泰蕾莎看到自己非常富裕,穿最华美的衣服,有许多穿号衣的仆役侍候她。就这样,他们想入非非,把这前程说得如花似锦,度过一天的时间,然后各人把羊赶回羊圈,自己也从美梦的顶峰一下跌回真实生活中的贱微地位。
“一天,牧羊小伙对伯爵的管家说,他看到萨比内山上下来了一条狼,就在他的羊群边上打转。管家给了他一枝枪,正合了他的心意。正巧,这枪的枪铳极好,是布雷西亚意大利地名。的产品,子弹打出去的射程像英国造的马枪打得一样远。只是有一天伯爵用这枪猛击一只受了伤的狐狸,把枪托摔坏了,于是枪就被扔在一边不用了。这对像旺帕这样会雕刻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把原来的枪托仔细端量了一番,马上想出了哪些地方改一改,自己就可以用了。于是他又做了一个枪托,上面还刻了非常漂亮的花纹,假如他拿到罗马城里去卖,光是枪托就能换到15—20皮阿斯特。但是他舍不得卖,这小伙子早就梦想着有枝枪。在任何国家,只要独立取代了自由,凡是有着雄心壮志的人,凡是有势力的组织,都会觉得掌握武器是第一需要,有了武器既可进攻也可防御。有了枪,就可以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从此以后旺帕一有空就练习打枪,萨比内山坡上长着的灰蒙蒙、细小和青灰色的橄榄树呀,傍晚出洞开始夜间觅食的狐狸呀,天上翱翔的老鹰呀,一切东西都可能被他当做靶子。没有多久他就打得非常熟练,一开始怕听枪响的泰蕾莎后来也不怕了,而且饶有兴趣地看他随心所欲地射击,百发百中,简直像是直接用手把子弹扔过去似的。
“有一天傍晚,在这两个年轻人经常去玩的松林里果然窜出一只狼来,可那狼在旷野还没有走上10步就送了命。旺帕对他这一枪很得意,把死狼搭在肩膀上,扛着回到庄园。凡此种种,使吕日在庄园一带小有名气了。一个人只要本事高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些人崇拜他。这一带的人都说,这牧羊的年轻人是方圆十里最精明、最强悍、最勇敢的田舍郎。然而泰蕾莎的名声传得更远,她是萨比内山下最美貌的姑娘,而且大家都知道她已被旺帕爱上,所以谁也不会冒冒失失地向她说什么爱字。可是这两个年轻人彼此从来没有流露过相爱的话。他们肩并肩地渐渐长大,仿佛并排一起的两棵树,地下根须盘旋交错,空中枝叶缠绕,天上花香交融。他们相会的愿望始终如一,而且成为一种需要,他们都觉得,倘若分离一天,倒不如让他们死了的好。
“说话到了泰蕾莎16岁,旺帕17岁的时候,当地纷纷传说勒皮尼山里出了强盗。其实罗马附近的匪徒从来没有真正肃清过,只是有的时候没有首领而已,可是只要有首领出现,手下的喽罗总会有的是。大名鼎鼎的古古梅托在阿布鲁泽斯被追得走投无路,他虽然把那不勒斯王国搞得烽火连天,这时也只好离开那里,像那曼弗雷特英国诗人拜伦同名诗剧中的主角。似的越过加里格里亚诺山,来到索尼诺和朱佩诺交界一带,在阿马齐纳河边找了个落脚地。他设法纠集了一队人马,干起德塞拉里斯和加斯帕罗内的营生,而且一心想超过这两个古人。帕雷斯特里纳、弗拉斯卡蒂和潘皮纳拉一带许多青年人失踪了。一开始闹得人心惶惶的,但不久大家全都明白起来,原来这些人都投奔到古古梅托门下了。又过了一些时候,古古梅托成为大家关注的人物,都在说这位强盗头子生性凶猛残忍。
“一天古古梅托劫持了一位姑娘,她是弗罗齐诺内一个土地丈量员的女儿。强盗有强盗的法规,掳到的姑娘首先归把她掳来的人享用,然后其余的人抽签轮流享用,一直到整帮强盗玩够玩腻,或者姑娘被蹂躏至死才罢休。假如她的父母有钱,出得起赎金,他们就派联系人去谈赎金。姑娘成为联系人安全的人质,要是赎金谈不成,姑娘就只有死路一条。古古梅托的这伙匪徒中有个青年正好是那个姑娘的恋人,叫卡尔里尼。姑娘认出了她的恋人,向他伸出双手,以为自己得救了。卡尔里尼很是可怜,他也认出了那姑娘,他的心都碎了,因为他清楚,姑娘的结果只能是凶多吉少。但这青年又是古古梅托的红人,三年来他跟着古古梅托出生入死,一次一个宪兵正举刀砍向古古梅托脑袋的时候,卡尔里尼一枪射倒宪兵救了古古梅托一命,现在他希望古古梅托会可怜他。在树林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姑娘靠着一棵高大的松树坐着,用头上戴的罗马农家女特有的美丽头饰把脸遮住,躲开了强盗们贪婪的眼光。这时,卡尔里尼把首领拉到一旁,把事情都向头领讲清楚了:他怎么爱那姑娘,他们怎么互誓忠贞,自从他们这一伙在这一带打家劫舍以来,他和姑娘又怎么在一幢坍塌的房子里相会。
“也正该他倒霉,那天傍晚古古梅托有事派卡尔里尼去了旁边另外一个村子,小伙子就没有能去找那姑娘,可是古古梅托碰巧——据他说——去了那里,于是把姑娘掳了过来。卡尔里尼恳求他的首领为他破例一次,千万不要把丽塔糟蹋了,说姑娘的父亲很有钱,可以付一大笔赎金。古古梅托像是为朋友的请求所打动,叫卡尔里尼自己去找个牧童,到弗罗齐诺内给姑娘父亲送信。卡尔里尼就高高兴兴地跑到姑娘那儿,告诉她没有危险了,叫她给她父亲写封信,把事情告诉老人,说明赎金定为300皮阿斯特。匪徒给姑娘父亲的期限是12个钟头,也就是说到第二天上午9点钟为止。
“信一写好,卡尔里尼就一把拿上,急急忙忙奔到山下找人送信。他找到了一个正放着一群羊的牧童。牧童是强盗的天然送信人,因为他们正好生活在城市和山林之间,文明生活和野蛮生活之间。牧童立刻上了路,答应一个钟头之内赶到弗罗齐诺内。卡尔里尼又高高兴兴赶回来找他相爱的姑娘,想把好消息告诉她。
“他发现一伙匪徒都在树林中的那块空地上,正兴高采烈地享用从农户那里勒索来的所谓的贡品,他向这帮大吃大喝的家伙望了一眼,唯独没有看到古古梅托和丽塔。他问那两人到哪里去了,强盗们的回答却是一阵哈哈大笑。卡尔里尼顿时一头冷汗,心里七上八下,头发都竖了起来。他又问了一遍,一个正吃着东西的强盗倒上一杯奥维托酒,递给他说:‘为勇敢的古古梅托和美丽的丽塔干杯!’就在这时候,卡尔里尼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喊声。他顷刻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夺过酒杯,向那个敬酒的强盗劈头盖脑掷了过去,接着拔腿朝喊声的方向冲过去。跑了百步远,在一丛荆棘的拐角上看到丽塔昏迷不醒地躺在古古梅托的怀抱里。一看到卡尔里尼,古古梅托就站起身,双手各拿着一枝枪。
“两个强盗相互对视了片刻,一个嘴上挂着色狼的狎笑,一个脸色白得死人一般,看来这两个男人之间就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然而卡尔里尼板着的脸渐渐松了下来,正抓着腰带上一把手枪的手也在身体的一侧垂了下来。两人之间是躺倒在地的丽塔,四周地上月色清清。
“‘喂,’古古梅托说,‘你自己争着要办的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头领,’卡尔里尼回答说,‘明天上午9点钟前,丽塔父亲送钱来。’
“‘很好,现在我们不妨快快活活地过一夜吧。这姑娘太迷人了,卡尔里尼老弟,你还真是个雅士。我这个人不自私,所以我们回过去找弟兄们,大家一起抓阄,看看现在她归谁。’
“‘所以说,你已经决定,对她也是老规矩吗?’
“‘为什么单为她破规矩呢?’
“‘我以为我刚才的求情……’
“‘你哪一点跟别人不一样?’
“‘倒也是。’
“‘老实呆一边吧,’古古梅托笑着说,‘迟早会轮到你的。’卡尔里尼气得牙都要咬碎了。‘走吧,’古古梅托说,一面朝正在吃喝的草贼迈步走去,‘你来不来?’
“‘我跟着就来。’
“古古梅托已经走远,但两眼仍瞟着卡尔里尼,生怕遭到暗算,但是看不出卡尔里尼这草贼有什么敌意。只见他叉着双手站在丽塔身旁,丽塔还没有恢复知觉。古古梅托本以为那年轻人会抱起丽塔逃走的,但是跑不跑对他都已是无所谓了,他在丽塔身上已经得到了满足,至于那笔赎金,300皮阿斯特给大伙一分,数目就小得可怜,他已是不在乎这些了。他继续朝那片空地走去,但是他不禁大吃一惊,卡尔里尼几乎跟他前后脚来到空地。‘抓阄!抓阄!’强盗们一见头领过来就嚷嚷。这帮家伙射出的眼光都已是醉醺醺,布满色相,篝火又映红了他们每个人,活像是一群恶魔。他们的要求合乎匪徒的规矩,首领点头示意允许。于是包括卡尔里尼在内各人的名字都写在小纸头上放进一顶帽子,最年轻的草贼从这临时凑合的票箱中摸了一个阄儿,上面的名字是迪亚伏拉西奥,就是那个为头领健康祝酒,被卡尔里尼用玻璃杯砸了脸的人。他脸上从太阳穴到嘴边划开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