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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天,你胡说什么!先前若不是你出来指认,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会儿,你又说不确定,早干什么去了,你这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容易,耽误得可是咱们全厂上千人的生计呀,岂由得你胡说!”
小马话音方落,那老工人便跳着脚,喝骂起来,唬得小马畏缩一团,连连后退。
薛向摆摆手,示意众人冷静,又冲小马道:“你方才说‘他们’,难道不只一个人?小马同志,人命关天的大事,希望你不要信口开河。”
薛向语气转沉,小马越见畏缩,却是仍旧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见此情状,薛向心念电转,放缓语气道:“小马同志,别担心,哪怕是你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只要你实事求是地说出来,咱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你是知道的,像这种重大事件。只要有立功表现,会大大减轻罪责的。”
薛向话音方落,小马状如疯魔,连连挥舞手臂,喊道:“薛县长,冤枉啊,我可没和他们一起撬锅炉阀。我当时就是想偷点废……”话至此处,小马陡然捂住了嘴,可终究是晚了。
这会儿谁都知道。那“废”字后边必然连着个“铁”字,更知道了,小马必然是知道更多的隐情。只不过是因为怕兜出自己偷废铁的事儿,所以才百般推搪,毕竟这会儿,偷盗公共财物,仍旧是极了不得的罪名。当然,这会儿也不乏工人往自家偷摸搬些小玩意儿,可那都是不能宣诸口外的,要是真弄得人尽皆知,那处罚同样是极重的,搞不好。就得开除工籍。
小马瞅见众人的表情,知道事情终于败露了,思及可怕的后果,一屁股跌坐地上,抱了脑袋。呜呜哭了起来。
薛向道:“小马同志,小偷小摸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可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过,只要你把你当天看到的情形出来,那就算立了大功了,这里。我表个态,到时,对你的情况,一定从宽处理。”
小马一听似有转圜,蹭地立起身来,窜到薛向身侧,拉住他衣袖,求道:“薛县长,我不敢奢求别的,罚款,罚劳役,我都认了,是我自作自受,只求您可千万答应,别开除啊,不然,我可就没法儿活了,我爹非打死我不行……”
薛向拍拍他的肩膀,再次做了保证,小马这才止住抽泣,说起了那日的情况。
“今天早晨六点多的时候,我就起来了,因为三天前,我给炼钢炉那块儿,运送焦煤的时候,发现锅炉不远的地方,有许多练废的焦铁和边角料,就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了换些钱。我家的情况,大家伙儿也知道,老爹有病,下面还有两个妹子要念书,全靠我这点儿死工资,和老爹的微薄退休金,原本勉强也能过活,可厂子里两个多月不给开支,家里早支应不住了,我这才动了歪心思,不然,我才不会干这下作事儿,大伙儿拍拍胸膛想想,去年,我给厂子守仓库,仓库可有丢过一根钉……”
小马先给自己的偷盗行为,做了番辩护,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薛向并不催促,反倒是一边的工人们耐不住性子,嚷嚷着要他别整没用的,说正经的。
小马面皮硬了硬,终究不敢反驳,终于转上了正题:“早上起点的时候,我就到了锅炉附近,开始往蛇皮袋里装铁,刚装了半袋,就听到西南方向,悉悉索索传来响动,当时差点儿没把我的魂儿给吓飞了,赶紧提了半袋铁,钻进了堆在锅炉西边的石管道里,生怕被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响动越发近了,我想坏事儿了,他们莫不是也来打这废铁主意的,待会儿撞见了,他们人多,我肯定没有好果子。谁知道,那脚步声忽然在前方停住了,接着便听那边有人说话了,说话的内容都是什么昨晚喝酒谁耍奸,大牌谁使诈之类的,反正听声得有四五个,而且还有两人的声音听着耳熟。”
“当时,我害怕急了,只想快些溜回家去,废铁我也不敢要了,谁成想,我刚探出头,就看见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子扬起了老虎钳,在锅炉边比划,嘴里还嚷嚷着‘烟花’、“热闹”什么的,那人正是今天看见的,站在那个尤胖子边上的警服小子。后边几个人,因为锅炉遮挡,我没看见身影,再说,当时,我哪敢去想别的,只想不被人发现,于是,见那边没注意到我,就悄悄溜了。”
“哪知道今天十点多的时候,我正在仓库搬螺纹钢,就听见了爆炸声,接着,就有人喊锅炉炸了,当时,我也没往那几个小子身上想,毕竟谁再丧尽天良,也不敢干那死了都不得安身的事儿啊。可谁成想,今天中午,我恰好又看见了那个挥舞着老虎钳的小子,他竟然穿着警服来了!当时,我脑子一热,就喊出声来!说到这儿,我也就不怕大伙儿笑话了,当时,喊出来,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也没证据是不是他们干的,二来,我指出他们,我偷废铁的事儿,肯定也兜不住了!”
交待完事情的前有后果,来龙去脉后,小马又拉着薛向求告起来:“薛县长,张大叔,李主任,孙段长,我说的句句是实,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还有,薛县长,我这算是戴罪立功吧,您刚才答应我的,可千万要算数啊,千万别……”
“行了,你那点儿事儿算个屁,就别缠着薛县长唧唧歪歪了,只有你说的是实话,保管你无事!”
一个圆脸干部模样的汉子,似乎见不得小马这猥琐德性,一把把他从薛向身侧,扯了开来,又道:“薛县长,眼下锅炉爆炸的起因,虽然不能完全断定,但显然是有了蛛丝马迹,我想只要寻到小马说的那个青年民警,双方一对质,想必就能水落石出。不过,眼下的关键,还不是调查锅炉爆炸的事儿,而是我们无端背上的对抗县委县政府的罪名。薛县长,方才说了这么多,具体情况想必你也了解了,在场的,全是十数年,数十年,乃至数代人都在五金厂工作,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我们又怎会在自己家里对抗起政府?我们要的不过是个说法儿,要一个保证,难道这也过份么?”
薛向拍拍他的肩膀,朗声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至于什么劫持县委领导的事儿,虽然有一定的无可奈何,可到底是客观事实,这个只怕你们得承担起责任来。”
薛向上来就点出了问题的重点,同样也是此次事件的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因为这件事,是他不可能兜下来的。毕竟任何一个政权,一个政府,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挟持政府官员的情况发生,在古代,杀官即是造反,在当下,虽不至于,可同样也是严重到极点的政治事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特殊的情境,多多少少给了这种劫持减轻了性质。
薛向说罢,围在最前端的几位工人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接着,便齐齐向那老工人瞧去,继而,便听那老工人道:“薛县长说的在理,这事儿我们先前也考虑过,毕竟事情都做下了,要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那也是不可能。这样吧,我们几个领头的,既然被工友们信任,自然得为工友们谋福,这次事件,就算我们几个主谋,要办,就办我们几个吧,薛县长,你看可好?”
薛向没想到如此人人应避如蛇蝎的事儿,这帮人竟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顿时生出强烈的钦佩之情,暗叹,舍身取义,慷慨赴死,此之谓也!
就在薛向准备搭话之际,楼下忽然又有喇叭声传来:“楼上的人听着,谁要是敢伤害薛县长,我们立时关闭谈判窗口,强攻进来。下面,为表示诚意,请你们派出三人谈判代表,和薛县长一起,在二楼窗口处就谈,我们要时刻监视你们的动向,保护薛县长的安全,如若不答应,一分钟后,我们就强行进攻!”
这会儿,薛向真是烦了这姓尤的,真不知道他这番举措,是刷存在感,还是真的担心他薛某人的安全。可这会儿,因为要推出顶罪的,工人们的情绪已然紧张到了极点。薛向自不愿他们在生出别的担心,也只得如尤勇的招呼,招呼老工人,先前那位拉扯小马的圆脸汉子,以及小马这位当事人,走到淡绿的落地窗前,末了,又冲窗外挥挥手,示意无碍。
可薛向哪里知道,这几步一跨,便踏进了死神的领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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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疯狂 枪击()
薛向扶着窗檐,背对窗外,朗声道:“唉,都是好同志啊,事情发展到现在,那是谁也没想到。我答应大伙儿,尽全力平息事态,尽可能地挽回影响,即便是要几位承担责任,我也回努力减轻几位的罪责,还有大家最关心的五金厂的生存问题,这点请大家放心,五金厂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周转不畅就关停,毕竟咱这五金厂也是咱们县唯一和重工业斩得上边的企业啊,将来可是要成明星工厂的!”
他这一番话,非只说给身侧的三人听,是以,声音极大,让满厅众人皆听了个分明,真个是让众人心头最大的疑虑也消尽了,便是那几位决意顶罪的工人代表,脸上的凝重也舒缓几分。
尤其是一侧的小马,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扬手道:“薛县长,咱们厂真得会有这么大的发展……”
却说薛向含笑看着小马,静听他的发言,忽然,他背上的汗毛陡然竖了起来,浑身得毛孔仿佛侵入了冰棱,这种感觉他实在是太久违,也太熟悉了,数年前,他送大宝去港岛治病,在薛安远的别墅大院里,遭遇顾长刀从树上跃下,飞脚偷袭他背脊时,正是这种感觉。
事后,他和顾长刀上翠云山顶,饮酒闲话时,曾说过这种玄妙感觉。顾长刀当时拍着他的肩膀,只说了四个字“一代宗师”。只此四个字,薛向便明白其中何意。因为他清楚得记得。他幼时对国术极感兴趣,也极,尤其是每当看隋唐演义,总是不免热血沸腾地争论其中英雄武艺的高低,后来,便拿此问询顾长刀,国术修炼是否也有等级。
当时顾长刀的话,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顾长刀说,中华国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起于先秦,大成于晚清,前辈先贤多有着述,综合百家,此三境界,遂成公认。其一曰,劲达于外,达此境界者。身体横练,血魄雄健,可力举百斤,已算初成,达此境界者,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中人之姿,十年方成;其二曰,明劲化暗,达此境界者。气血匀停,劲藏表里,以一敌数十,非为传说,达此境界者,需内外兼修。勤修不缀,天姿出众者,垂髫起修,不惑方成,而今之世,修习国术者,能入此境者,已是万中无一;其三曰。暗劲还虚,达此境界者,劲及毛发,气及周虚,法御万物,更有甚者,一羽不能落,蝇虫不能加,警兆天成,避险趋吉,达此境界者,晚清之前无,晚清之后亦无,清季,也只孙禄堂、董海川、郭云深、李书文等寥寥数人,便是飞鸿、元甲此号为民族英雄者,亦未入此境,凡入此境者,遂称一代宗师,而能达此境界者,皆是天授之辈,非人力、勤修所能及也。
薛向还记得当时,他问还有没有第四层境界,却挨了顾长刀一个脆板栗,骂他贪心无极,好高骛远,不过却依旧笑着说有,便道那已是神仙境,古老相传达摩祖师,三丰老祖在此境界,说罢,还笑着问他薛老三要不要出家,因为能达此境界的,只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