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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鄙视她:“啧啧,从前不是清水冷馒头都能活下去的吗?现在大鱼大肉的养着,还挑三拣四了啊?”
钟唯唯眉飞色舞:“我这都是陛下惯的,我都和他说别这样,会把我惯坏的,他就是不听,就是惯我,你不服气?”
小棠捂住嘴,差点没吐出来:“可把我恶心坏了。”
钱姑姑看得发笑:“快去吧,是陈少明来了,说是带了些他自制的茶饼过来,要和您交流呢。
他那些茶饼啊,好些都是他在各地亲自采摘,亲自制作的,绝非普通茶饼可比。”
钟唯唯这才来了精神:“这个有意思。”
走到昭仁宫,重华正和大臣议政,并没有空闲见她。
钟唯唯也不想打扰他,问明白陈少明在茶室里,自己就去了。
茶室的门大敞着,陈少明在里面和人说话,钟唯唯轻轻敲了门一下:“明公子。”
陈少明笑着迎出来,给她行礼:“钟大人来了。”
钟唯唯还礼:“听说您带了许多珍贵的茶,我怎么也得来见识一下呀。”
因为看到陈少明还吊着左手,就道:“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坐吧。”
眼角一瞟,看到一个穿着绿色七品女官服饰的女子低垂着头,静悄悄地站在角落里。
知道是刚才和陈少明说话的人,就道:“你也别客气,坐。”
陈少明笑道:“是了,我打算和你比试一场,但我的左手不能用,让她来帮我执壶冲水,你没有意见吧。”
钟唯唯道:“没意见。”
那个女官却站着不动,把头越埋越低。
钟唯唯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一看,认出来那是葛湘君,就收了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葛湘君低眉垂眼的小声道:“回彤史的话,陛下要翻找一部经籍,下官送过来。
刚好遇到陈公子手脚不便,需要人伺候,是以赵总管安排下官伺候陈公子。”
“正是这样。”陈少明道:“原来你们认识,那就更好了。
快快,陛下答应让我和你切磋茶技,咱们立刻开始吧。
你的茶饼呢?听说你自己也私藏、制作了不少好茶。”
葛湘君现在的职位是典籍,管的就是宫中的经籍、图书、笔札等物,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情理之中。
赵宏图之前和葛湘君有交情,顺便安排她来伺候陈少明,大概是还顾着那么一点旧人之情,毕竟陈少明未曾婚配。
钟唯唯没有再管葛湘君,自顾自坐下。
让人把她带来的茶拿上来,和陈少明互相欣赏彼此私藏的好茶。
辨茶色,嗅茶香,问茶种,探来历,说得兴高采烈。
葛湘君仍然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陈少明没能发现二人之间的尴尬,温和地道:“坐啊,葛典籍,今天我能不能赢,就全在你身上了。”
葛湘君偷偷看向钟唯唯,只见钟唯唯半垂了眼,并没有要管她的意思,这才对着陈少明行了一礼。
斯文地跪坐在陈少明身旁,乖巧灵动地帮着他传递东西。
她目不斜视,规整有礼,还非常有眼力见儿,陈少明偷看了她至少三次。
钟唯唯看在眼里,并不打算阻挠。
然而陈少明坏了一只手臂,始终也不能发挥真正的本领,很快就败了。
他倒也不矫情,夸下海口:“等我好了再和你斗。”
钟唯唯笑:“欢迎啊,我等着呢。”
陈少明目光炯炯:“听说你今年有意挑战梅询?”
钟唯唯放下茶杯:“可以一试。”
陈少明勾起唇角:“你不怕输?”
钟唯唯笑:“我年轻,我输得起。”
陈少明冷笑:“可是陛下输不起!”
到此,他才露出了几分峥嵘斗狠之意。
钟唯唯低声却很清晰地道:“大司茶或是明公子若能赢我,便由你父子出战,若是不能,还有什么好说的!那便是郦国的气运!”
“凭你一个小小女子,也敢妄谈国家气运?”
大司茶陈俊卿已经连输三年,这件事在陈少明看来就是莫大的耻辱。
他听钟唯唯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一定能赢他父子,便冷了脸:“你就如此自信?你甚至还没有和我父亲比试过。”
钟唯唯淡淡地道:“若是大司茶病好了,还请不吝赐教,下官随时恭候大司茶。”
“我一定会把钟大人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家父知晓。”
陈少明年轻气盛,和钟唯唯互相瞪着彼此,谁也不肯让谁。
忽听“刺啦”一声响,二人一齐回头,只见炉上的水瓶翻了。
水流到烧得通红的炭火里,激起一阵冲天的水雾和炭灰,整个茶室里都是水泼在滚炭上的特殊味道。
葛湘君手忙脚乱地扶正了水瓶,再低头行礼赔礼:“请公子和彤史恕罪。”
“烫着了吧?”陈少明抓住葛湘君的手,拿到眼前看,“啧”的一声,呲牙咧嘴:“看着都疼。”
钟唯唯给随行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领命出去,很快取了一盒治烫伤的药膏进来,交给葛湘君。
葛湘君神色复杂地动了动嘴唇,默默接过去,交给一旁的小宫女帮她上药。
陈少明的茶叶种类没有钟唯唯的多,斗茶斗输了,吵架没占着好,葛湘君还烫伤了,少不得兴致缺缺:“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改天再战!”
钟唯唯道:“静候公子光临。”
陈少明再看一眼葛湘君,口气不知不觉温和下来:“葛典籍,害得你受了伤,真是过意不去。”
葛湘君给他行了个礼:“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是下官愚笨。”
陈少明转身离去,钟唯唯也要走,忽听葛湘君在后面低声道:“小钟”
钟唯唯站住:“有事?”
第187章 又见毒药(4)()
葛湘君哽咽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是想要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不计前嫌照顾我。我错了!”
钟唯唯这才回头仔细看她。
葛湘君比从前清瘦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长期躲在屋子里不出门的缘故,肤色很白,原本长得像猫的漂亮眼睛也更大了——人倒比从前美丽了许多。
葛湘君见钟唯唯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钟唯唯垂下眼,点点头,转身离开。
葛湘君见她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走了,急得上前两步,疾声道:
“小钟你真的忘了我们的从前吗?你真的不肯原谅我?”
钟唯唯当然没有忘记从前。
正是因为没有忘记从前,所以她才愿意关照葛湘君,不让葛湘君过得太艰难。
但也仅限与此,朋友是再做不成了,她也不想再和葛湘君有什么往来。
她淡淡地说道:“谈不上原谅不原谅,你好自为之吧。”
钟唯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葛湘君站在原地,目送她越走越远,不知不觉眼里满是泪水。
重华疾步走来,兴冲冲地问:“阿唯呢?”
葛湘君赶紧跟着在场的宫人一起拜倒,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颤声道:“回陛下的话,钟彤史已经回去了。”
“哦。”重华略有些失望,问道:“她和陈少明谁输谁赢?”
“明公子输了。”葛湘君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希冀地抬起头来,希望重华能想得起她来。
然而她看到的是重华的背影。
他已经离她很远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或者说,他注意到她了,但是没想起她是谁。
再或者,他知道她是谁,但是并不在意。
这个认知让葛湘君万分痛苦,她难过得想要大哭出声,却又知道自己就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她死死咬着牙齿,僵硬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昭仁宫。
司籍司里一群女史一边收拾经籍图书,一边低声说笑,见葛湘君进来,就全都闭紧了嘴,装作很忙的样子匆忙散开。
空荡荡的藏书楼里转眼间就只剩下葛湘君一个人,她又难过又愤恨,却无从发泄,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慢慢走到三楼,站在窗口往下看。
宫里的植物已经开始发芽冒绿,女史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从楼下经过。
一切都欣欣向荣,但是和她这个行将就木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猛地把窗户给关上了。
窗户发出“哒”的一声巨响,吓得葛湘君心惊胆战。
她不敢回头,面色雪白的盯着被关紧的窗户,一动不动。
“你想死?”来人在她身后低声冷笑:“那一壶水泼下去,你以为还能收得回来?”
葛湘君白着脸,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那人笑道:“害怕了?有什么好怕的?这宫里从来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滚水泼上热炭,再灵敏的嗅觉也嗅不出来里面加了什么。”
葛湘君上牙磕下牙:“那水里究竟加什么了?”
那人“呵呵”一笑:“当然是毒药。会死人的毒药。”
葛湘君大吃一惊:“你说过那只是会让她小病一场的药”
那人冷笑一声:“你信?”
葛湘君终于流下泪来:“我并不想,是你逼我的”
“别装了,承认你就是个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坏东西好了。”
那个人从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将下颌放在她肩上来回摩挲:
“你也看到了,钟唯唯根本没有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看待,至于咱们陛下,更是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心里。
你不搏一把,难道想要孤独终老在这深宫之中,到死都仰人鼻息吗?”
葛湘君哭得不能自已:“我”
“嘘别哭了,让人怪心疼的。”
那人拿了帕子给她擦泪,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个美人,比钟唯唯还要美,你要记住这一点。
接下来,不要你做什么事了,你只需要尽力把陈少明迷倒,让他答应带你出宫享福,平安渡过下半生,就够了。”
“你是谁?”葛湘君猛地回头:“让我做这么多事,总要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一只冰凉的手迅速攥住她的脸颊,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温热的气息把她耳边的碎发吹了起来:“嘘美人儿不要乱动,不然只能把你的脖子拧断了。想一想,添福是怎么死的?”
葛湘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只攥着她脸的手才一松开,她就陡然跪倒在地上。
许久,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才敢回头,屋里已经没了那个人的影子,只有无数的书架和经籍典史隐藏在半明半暗里。
“葛典籍,你在那里做什么?”司籍孙鹤仪站在门口注视着她,眉头紧皱,看上去十分严厉不高兴。
孙鹤仪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官,从垂髫年华便入宫当差,一步步做到正六品司籍,从不参与是非,一心只管这藏书楼里的书籍。
人看上去严厉不讨喜,心却是一点不坏的,她朝葛湘君走去,扶葛湘君起来,絮絮叨叨:
“知道你心气高,从尚寝做到典籍,从热闹地方来到这冷清地方,从人人追捧跌落到人人喊打,的确是十分难受,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这人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