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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仁大怒:“你骂谁?”
“骂你。”钟唯唯放下筷子挽袖子:“皮子痒痒了?”
李安仁转身就跑:“我要告诉陛下你欺负我,你等着瞧。”
钟唯唯坐回去,继续吃她的馒头。
葛湘君来看她,悄悄塞个油纸包给她,低声道:“剥好壳的鸡蛋,吃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赶紧趁热吃。”
钟唯唯微笑道:“湘君姐姐没听见最新的旨意吗?你就不怕死?”
葛湘君温柔地替她摘去唇角的米粒:“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这宫中难得有知己,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
钟唯唯心里袭过一阵暖流,低下头大口吃着鸡蛋,轻声道:“真好吃。谢谢姐姐。”
“咱们谁和谁,不要说这些。”
葛湘君注视着钟唯唯,低声道:“你知道吗,刚才吕太贵妃派人来告诉陛下,说你打破了她祖传的琉璃芙蓉缸,问陛下要怎么办。陛下说,让她去死!”
“哦。”钟唯唯神色不变:“陛下说了,谁敢欺负他手下的人,就是不给他面子,统统都该去死。”
葛湘君又道:“陛下还骂吕太贵妃不要脸,要问她罪呢。”
钟唯唯一笑:“的确是有点儿欠教训。”
她和葛湘君比划:“二话不说,就跳起来挠我,幸亏我机智躲得快,不然一定毁容了。”
葛湘君皱眉:“你是故意的吧。”
钟唯唯挑眉:“什么故意的?故意打坏琉璃芙蓉缸吗?哪有的事,真是被吓着了,慌不择路。”
葛湘君垂下眼:“你不信我。我是问你,你是不是故意招惹陛下生气的?”
钟唯唯喊冤:“我怎么敢?没见我千方百计讨好他吗?不然我这么拼命干活儿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忍辱负重,左右为难啊。”
“只要你肯对陛下真心实意地笑一笑,和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软话,你立刻就能比现在好过许多倍。”
葛湘君压低声音:“毕竟,你们俩从前是有过婚约的,陛下也喜爱你。你若是肯顺着他的意,就能做皇后。”
钟唯唯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你弄错了,和他有婚约的人不是我,他也不喜爱我。”
充其量是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不甘心而已。
第21章 新人入宫(1)()
葛湘君坐直身体:“那么,和陛下有婚约的人是谁?只要是在宫中待得久了的人,都知道先帝曾和令尊有过约定,钟家嫡女将会是陛下的皇后。龙凤玉佩为信物,你有凤佩,我看到过。”
钟唯唯淡然道:“我并没有,你看错了,婚约也不存在。陛下将来的皇后,不会姓钟。”
也许也可能姓钟吧,但绝对不会是她。
葛湘君怒道:“你当我是瞎子么?凤佩就是在你手里!有胆量你把它拿出来,我们看看究竟是不是东方家传承几代人的帝后龙凤佩!”
钟唯唯垂下眼睛:“我说过,凤佩不在我手里。湘君姐姐还有话要问吗?如果没有,我要休息了。”
葛湘君颓然离开:“当我什么都没说。”
钟唯唯安静地把馒头和稀粥吃完,起身关窗,一觉睡到次日三更。
照例收拾妥当去清心殿当值,听到里头重华出声,便要跟着宫人入内,却被李安仁拦在门外,幸灾乐祸地道:“陛下说,诸位贵人近日就要入宫,钟彤史忙碌得很,就不必再来御前伺候了。”
众宫人齐齐回头,神色各异,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好奇同情的。
葛湘君朝钟唯唯使眼色,示意她赶紧和重华认错求饶。
钟唯唯只当没看见,微微一笑,行礼:“臣遵旨。”
再起身,行云流水一样地退了出去,姿态优美,没有半点留恋不堪之状。
走到门口,又听见里头一声巨响,又有宫人哭泣求饶,知道重华又动了怒,便摇头轻叹一声:“这么暴躁易怒,的确是需要泄泄火了。”
抬眼瞧见赵宏图站在阴影里,就好心提醒他:“传太医给陛下请脉吧,用点清心下火的药。”
赵宏图甩脸子给她看:“自身难保,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钟唯唯神清气爽:“我很好。”
只要不见到重华,不看他那张生无可恋的冷脸,看不到他暴跳如雷,她就很好。
至此之后,钟唯唯不再到御前伺候,清早起来就去尚仪局和同僚拉关系,逗乐子,再将手下两个女史调教得听话又勤快。
再不然就是整理前任彤史留下来的记录,深入挖掘了解即将入宫的各位美人的爱好习性。
有时候忙得夜深了,就懒得回去,死皮赖脸留在尚仪局里,逼着窦芳帮她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把值房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搬过来,俨然也就是一个窝的样子了。
天家守孝,以月代年,转眼三月过去,阖宫出孝。
宫中从上到下都换了颜色鲜艳的秋装,宫妃就要入宫,宫里忙得鸡飞狗跳,到钟唯唯面前活动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
钟唯唯收银子收得手软,但凡是能许的诺都许了出去,能给笑脸绝不给冷脸。
反正是重华出力并享受,她最多就是多写几个字,跑得勤快一点而已。
她已经整整十天没有回清心殿后的值房了,完全把尚仪局当成了自己的家。
韦太后和吕太贵妃忙着新一轮厮杀,没人顾得上她这个被淘汰出局的失败者,重华也仿佛忘了她,再没有过问为难过她。
宫中盛传她已经失宠,很快就要倒大霉了,她也懒得理,只把从前那些茶具茶叶搬出来。
在窗前设一张榻,铺一席洁净柔软的凤须席,摆一张精致的梨花木小茶几,几只兔毫盏,有兴趣相投者来时便洗手烹茶,谈笑品茗,下一局棋。
众人见她安稳如山,再看万安宫、芙蓉宫和清心殿三者都没有找她麻烦,谣言也就渐渐平息下去。
郦国以茶叶为根本,茶道盛行,她本就以精于此道而出名,一时之间,宫中女官都以能得她一杯茶饮为荣。
又有有头脸的太妃,闲时邀她去教茶道,再学插花,钟唯唯嘴甜会哄人,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重华不许宫人给她除粥和馒头之外的食物,却挡不住太妃们赏赐,她吃得油水足足,很快就把之前瘦下去的那些肉补了回来。
然而,该来的总是要来,这天她从某太妃那儿吃饱喝足回来,窦芳把尚仪局诸人全都召集到一处,镇重宣布:
“明日大吉,贵人入宫,大家都紧一紧,把嘴闭紧,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来,不然我倒是愿意手下留情,就是宫规不饶人。”
众人全都紧张起来,又十分兴奋地小声交谈。
贵人入宫就代表新皇要开始临幸宫人,新皇这么年轻英武迷人,登基之前又是没有女眷的,完全就是一块美味的肥肉啊。
大家都有机会,谁先抢到他的心,就会成为后宫第一人,这简直就是绝大多数年轻宫人的最终梦想。
钟唯唯只听不说话,等到众人散去就要跟着撤退,窦芳不许她走:“小钟你留下。”
钟唯唯也就留下:“尚仪有何吩咐?”
窦芳道:“你之前呈上来的那份伺寝排序表,我按着规矩呈上去了。但是一直没有得到清心殿那边的回应,明日贵人就要入宫,耽搁不得。你随我到清心殿去问一问这事儿。”
钟唯唯跟着她往清心殿去,顺带问一问最新情况:“贵人们是一起入宫,还是分批次抬进宫中?”
窦芳压低声音:“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韦贵人和吕贵人和其他人不同,应该先抬进宫中,其他人慢慢进来好了。但是陛下吩咐,此刻所有贵人都尚无封号,全都一视同仁,一起入宫,不分先后。”
重华的态度在钟唯唯的意料之中,他想打压韦氏和吕氏,平衡后宫势力,必然要把其他世家抬起来。
大家一视同仁,不分先后,意味着所有人都有机会,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和韦柔、吕纯竞争,到时候他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钟唯唯道:“那岂不是说,今后每天都会很精彩?”
二师兄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肉,又值钱又好吃,她想想都替他担忧,本来就不胖,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女人扑上去,恐怕得吃补药才行。
第22章 新人入宫(2)()
窦芳警告钟唯唯:“别以为你就是看戏的,你小心点,你这个活儿不好干,一不小心就会惹得一身腥臊。
不要再往外面跑了,除非是陛下和太后娘娘宣你,不然谁叫你都别去,你的茶留着我们自家人喝就好了。”
钟唯唯有些日子没来清心殿,竟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重华并不在殿中,赵宏图伴驾随侍,李安仁本来在训斥手底下的小宦官,见着她就过来找茬:“谁让你来的?非旨令不得觐见,你忘了?”
钟唯唯懒得理他,垂下眼往窦尚仪身后一躲,把纷争全都交给上司去解决。
窦尚仪堆了笑和李安仁说好话:“小李公公,我们是来向陛下请旨的。贵人就要入宫,后续的事情却还没定夺下来,实在是不能再拖了,不然出点什么事,追究起来,大家都要倒霉。”
李安仁这才道:“陛下出宫观兵去了,今夜恐怕会回来得很晚。要不,尚仪您用过晚饭又来?”
窦尚仪不敢走:“陛下国务繁忙,兴许回来又有其他事情,我们还是等着吧。”
李安仁就请窦尚仪到茶水房里去等,还体贴地道:“我让人多送一份饭过来,还望尚仪不要嫌弃。”
再瞅一眼钟唯唯,阴阳怪气地道:“有些人么,既然有本事攀高枝离开清心殿不回来,就自己找食好了。没良心的。”
钟唯唯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分明是重华把她赶走的,怎么到了李安仁这里,就变成她攀高枝、没良心了?
这宫里最高的那根枝条,不就是重华本人吗?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窦尚仪看看钟唯唯,再看看李安仁,想问什么还是没问,反而笑道:“不敢有劳小李公公,我不饿。若是方便,倒是可以给小钟一份。”
“不方便!”
“我不饿!”
钟唯唯和李安仁同时出声,再嫌弃地给了彼此一个白眼。
李安仁气呼呼地说:“你再瞪我一眼试试?”
钟唯唯再送他一个白眼:“就瞪你了,你要怎么样?”
李安仁跺一跺脚:“懒得和你计较。”居然就这样走了。
钟唯唯也严肃了表情,规规矩矩地跟着窦尚仪站在台阶下,静等重华回来。
最后一丝阳光隐没在重重宫阙之中,远处响起鞭声,窦尚仪和钟唯唯都整了整衣冠,规整肃严地行礼下去。
一双绣了云龙纹的靴子在钟唯唯面前略停了一停,就又往前走去。
重华淡漠的声音响起:“窦尚仪,何事?”
窦尚仪连忙道:“回禀陛下,明日便是贵人入宫之期,奴婢早前奉过来的排序表,不知陛下有否看过?”
“进来回话。”铠甲的摩擦声伴随着重华的脚步声响起。
钟唯唯偷眼一瞧,见他全副戎装,再耸一耸鼻子,嗅到一股熟悉的铁血味道,就知道他今天必然在三军之前纵马狂奔、彰显武力去来。
窦尚仪起身紧随重华入殿回话,钟唯唯也很自觉地跟着站起来,垂着头站在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