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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放心。”真实的理由难以出口,钟唯唯只能施展拖字诀:
“而是现在情势太复杂,无数眼睛盯着我,他不在京城,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若是他在京城,就成了软肋,有些事情办起来没那么容易。”
不把钟袤接进京城给他这个姐夫看顾,却要留给何蓑衣照料,这是什么道理?
重华沉默片刻,淡淡地道:“随便你喜欢。”
钟唯唯觉得他有点不高兴,讨好地抱紧他的胳膊晃了晃:“等到斗茶大会之后,我不再只是御前女官,那时候再去接他”
重华叹口气,答应了她:“好。”
茶库建在京城以北的一块高地上。
通风背阴,通风良好,日光不能直晒,水汽不能侵袭,温度适宜稳定,算是储藏茶叶的绝佳之地。
自郦国建国初始,这里就是仅次于皇宫六部的要害之地。
有专门的军队看守,每天十二个时辰,每两刻钟巡查一次。
也有专职人员维护,确保这些茶叶不会因为保存不当而受潮发霉,沾染异味。
再保存得精心,始终是积存太久,很多茶叶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香味和色泽。
钟唯唯在库房里查看许久,失望地摇头:“我还以为,这些陈茶在库房里存放了那么久,兴许会出现松岗国茶砖的那种情况呢,结果还是没有。”
陈少明追着她问:“松岗国茶砖的情况是哪种?”
钟唯唯并不藏私:“茶色变黑,同时味道也会变得很独特,越陈越香,当地人很喜欢。而且据我所知,偏远地方的人都很喜欢。”
陈少明看向陈俊卿,陈俊卿朝他微微点头,表示钟唯唯所言不虚,便又问道:“你之前说,你试过几次?”
钟唯唯道:“的确,早在去年,我就曾经试着做过几次,把散茶堆放在一起,模拟运输途中的情景,用水浇湿,再晒干,然而总是失败。
你们比我年长,接触茶道的日子也比我久,兴许能有更好的办法也不一定。
我听说你经常远游,到处搜寻奇茶好茶,不知有没有见过类似的茶呢?”
陈少明窘迫地道:“我没有注意到。”
他一心只想战胜梅询,保护父母家族不要获罪丢命,所以从来都只关注斗茶之道,哪里会去管这种事?
不和钟唯唯比,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除了梅询就当属他,然而现在,他却只剩了羞愧。
心有多大,眼界就有多远,他和钟唯唯的距离不止是茶技。
第215章 我赌陛下会赢(4)()
重华一直冷眼旁观,看钟唯唯怎么从内到外,折服陈少明。
关键是她还不是故意为之,而是自然流露,越是这样的,越是打击人。
见陈少明越来越自卑,才道:“既然有了想法,那就放手去做。这些陈茶放着也是放着,你们爱怎么试验都可以。
没有钱,朕出;没有人,朕出;需要什么只管来说。”
钟唯唯按年份不同,要了几筐好茶,分给陈俊卿父子,自己也留了些:
“咱们就按各自的想法,先试试吧。斗茶的技艺要练习,困了累了心烦了就来做这个,也算是调剂了。”
看过茶库,重华见天色还早,又提议去了最近的一处茶园。
茶园是私人的,园主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平民,此前也没有人听说过这个茶园。
重华云淡风轻地道:“这人早年走遍天下山水,寻得了许多茶种,经过培育,这些茶种更上一层楼。
他之前一直捂着不肯给人知道,就是怕被人知道了会抢他的茶。
朕许之以利,动之以情,他才答应给咱们看看,兴许你们能找到满意的茶也不一定。”
钟唯唯在这之前的确不曾听过这个茶园,一瞅,见重华虽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眼睛一直斜瞅着她。
一副“你快来夸我,不然我和你没完”的样子,就假装惊讶地叫起来:
“陛下真是太厉害啦,我在京中居留了五年,平时还很留心这方面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您才回来就知道了!而且还能说服这样的老顽固,厉害,厉害。”
陈俊卿父子赶紧跟着猛拍马屁,重华心里高兴,越发云淡风轻:“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瞅一眼钟唯唯,再瞅一眼陈俊卿父子,淡淡道:“安心跟着朕,有肉吃。”
钟唯唯觉得他是意有所指,大概是因为她不肯让钟袤进京,他以为她是顾念大师兄,想让钟袤跟着大师兄,所以又小气别扭上了。
她不想要因为这种事破坏难得的甜蜜安宁,谄媚乖巧得不得了。
陈俊卿父子则觉得重华是在警告暗示,告诉他们不要三心二意,背着他投靠其他人,不然一定没有好下场,于是出了一身冷汗,百般谨慎。
重华达到目的,安心入园,和钟唯唯等人一起看茶、挑茶,忙得不亦乐乎。
此刻,宫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吕太贵妃和吕纯一道,带了几只箱子,光明正大地往福润宫去。
途中遇到有人询问,就说:“福润宫吕皇后的生辰快到了,这是一点心意。”
吕皇后身份虽然尴尬,不能被尊为太后,但始终是真宗皇后,吕氏的女儿,韦太后都不说什么,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吕太贵妃和吕纯顺利进了福润宫,和吕若素密谋很久,才离开福润宫,回到各自的住处。
很快,就有消息从芙蓉宫传出去,一直送到了吕太师府上。
吕太师秘密召集族人开了一个短会,决定听从吕若素的建议,和韦氏重修旧好。
不然等到钟唯唯真的有了身孕,上了位,那时候再动手就来不及了。
毕竟重华性情之强悍,比起韦太后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重华若是非要护着钟唯唯,钟唯唯再在斗茶大会上赢了梅询,领了奇功,得到天下人的拥护,再想动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吕氏这里刚商量好,韦氏那边就闻风而动。
韦太师的嫡长子韦云亭亲自登门,带来了厚礼和韦太师的亲笔致歉信,盛情邀请吕太师夜里去韦家喝茶玩乐。
吕太师接了信,派出嫡长子吕星庐接待韦云亭。
两下里一商量,讨价还价,重归于好,决定放下分歧,一致对外,共同对付钟唯唯这个外来闯入者,势必要把她赶出宫去。
消息传入宫中,韦太后松了一口气,问李孝寿:“去苍山的人派出去了?可稳妥?”
李孝寿道:“娘娘放心,派出去的人是好手,一准儿能把您想要的消息带回来。”
韦太后半垂了眼睛:“传令下去,让他们都把皮绷紧了,小心低调,不要惹事犯错,不然坏了我的大事,我把他的皮揭了!”
西翠宫中,吕纯坐立不安,一个劲儿喊热。
白嬷嬷翻出扇子给她搧了又搧,笑着劝她:“娘娘是因为心里有事,着急才会觉得热吧?”
白嬷嬷是吕纯的乳娘,她最信的就是白嬷嬷,当即就把心里的忧虑说了出来:
“虽然家里和韦氏重归于好,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妥。陛下没有那么好糊弄,要出大事的。”
白嬷嬷收了笑容:“娘娘既然有担忧,之前何不把这话告诉福润宫吕皇后?”
吕纯叹气:“她不肯听,非常固执,我多说两句,她就骂我。
太贵妃的想法也和她差不多,父亲他们也愿意听她的,我又有什么办法?”
白嬷嬷就问:“那么,娘娘打算怎么办呢?”
吕纯愁得不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记得,时刻警惕着,盯着些,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告诉我,我即刻就去见陛下。”
忽听宫人道:“萱嫔娘娘来了。”
吕纯皱起眉头:“她来做什么?让她进来,嬷嬷你去外面盯着,虽说陛下和钟唯唯都不在宫里,咱们也得小心才是。”
韦桑走进来,三月的天气,并不怎么热,她却拿了一把纨扇遮住了半张脸。
吕纯想起她那被摔断了的牙齿,幸灾乐祸地笑:“听说妹妹摔了一跤,牙齿都摔断了,本来想去看你,又怕你心情不好,不好意思,因此就没去。”
韦桑把纨扇放下,露出一口漂亮整齐的牙齿,轻描淡写地道:“有劳姐姐关心,我的牙齿好好儿的呢。”
吕纯大吃一惊,盯着看了半晌,只看到牙根那儿细细一条银线,其他都很好,不注意真是看不出来是假牙,就道:“真是好手艺。”
韦桑淡淡地道:“比不得姐姐好手段。”
吕纯见她来意不善,也冷了脸:“萱嫔,你是来找本宫吵架的?”
韦桑伸长脖子,贴在吕纯耳边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处子!”
第216章 我赌陛下会赢(5)()
吕纯瞳孔一缩,勾唇笑了起来:
“萱嫔你是疯了吧?怎么,上次设计勾引陛下没成功,虽然侥幸逃脱,却断了牙齿,便宜了别人,这是嫉妒得发疯了?逮谁咬谁?”
将手按在韦桑脸上:“这里的淤青都还没散呢,要不要本宫赏你一瓶玉容膏?”
韦桑并不和她逞口舌之利,只道:“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你千方百计讨好陛下,就是希望能另辟蹊径,借着成为陛下手里的刀,以便能潜藏到最后,笑到最后。
但是我告诉你,我若不能得了好,我便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吕纯大怒:“你威胁我?”
韦桑柔弱地微笑着:“大家都是可怜人,我不过是挣扎求生而已。姐姐,你可千万别坏咱们大伙儿的好事,不然,等不到钟唯唯死,你一定先死了。”
说完也不管吕纯是什么脸色,扬长而去。
吕纯气得把她用过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恨恨地道:“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我还偏不信这个邪!”
白嬷嬷焦虑地道:“娘娘您想做什么?”
吕纯目光坚定地道:“我要做一件大家都不敢做的事,我赌陛下会赢!”
暮色降临,钟唯唯和重华踏着霞光走进了清心殿,青影牵着又又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又又兴高采烈地朝二人冲过来:“阿爹、唯姨,你们总算回来啦!”
重华以为他是朝自己扑来的,便朝他伸手,笑着想把他抱起来。
谁知又又径直扑过去抱住了钟唯唯的大腿,仰着头看着她笑:“唯姨,我今天扎马步得了青姑姑的称赞,我吃了两碗饭,还多写了五张字帖,你要不要看?”
钟唯唯蹲下去抱住他,笑眯眯地道:“又又真乖,真勤奋。走,咱们去看你写的字帖。”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扬长而去。
重华晾在旁边十分气愤,又酸又妒,却不愿意给人看出来,说他和一个孩子怄气。
若无其事地一抖袖子,再理一理,假装自己刚才并不是想要抱又又,只是想整理衣袖而已。
再面无表情地道:“奏折都放在书房里了?”
赵宏图深知皇帝陛下的心思,立即递一把梯子上去:“有许多奏折等着陛下处理呢。”
重华瞅着钟唯唯和又又的背影,大声说道:“伺候朕去书房处理奏折。”
钟唯唯和又又回过头来,朝他微笑。
重华期待地看着这一大一小,希望他们会说:“你那么累了,歇一会儿呗,一起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