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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阿姐好不容易弄了一碗杂粮野菜粥,里头好多砂子,还有点馊,他嫌难吃,吃不下去,她就哄他,“这一口是海盐蛇鲊,这一口是淮白鱼,这一口是麂肉干”
从那时候起,阿姐再也不和他抢东西吃,哪怕是捞到一条手指长的野杂鱼,也要先紧着他吃。
熟悉的味道,勾起了从前的记忆。
钟袤像小孩子似的抽泣起来,都是他拖累了阿姐,害得阿姐进了宫,天天被二师兄和太后欺负,阿爹和阿娘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夏栀傻了吧唧地看着钟袤,局促地问何蓑衣:“他为什么哭?是因为我吃得太多了吗?”
何蓑衣意味深长地看着钟袤,笑道:“是啊,就是你吃得太多了,他抢不过你,所以心酸。”
夏栀连忙放下碗筷,把整盘海盐蛇鲊推到钟袤面前:“小爷您别哭,都是您的,小的尝尝味道就好了。”
他才不是为了抢东西吃哭的呢,真正的原因无法启齿,钟袤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泪,把盘子推到夏栀面前:“喜欢就多吃点。”
夏栀道:“你不吃吗?”
钟袤摇头:“不好吃。”
夏栀奇怪地道:“很好吃啊,我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
何蓑衣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蛇鲊喂进嘴里,细细咀嚼,分明很好吃。
他抬手叫店家给钟袤另送一份吃食上来,开玩笑地道:“没口福!”
钟袤笑笑,心事重重地低着头扒拉饭粒,勉强吃个半饱。
何蓑衣站起来:“走吧,总归要等人传消息来,我先带你们在京城里走走,见识见识。省得和土包子似的,给阿唯丢脸。”
他慢吞吞带着两个少年,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随便乱走,一直走到达官贵人聚居的城东,在一座端庄肃然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大、司、茶、府。”夏栀指着黑底鎏金的牌匾朗朗出声,惊喜地道:“原来这就是闻名全国的大司茶府!大司茶就是住在里面的吗?”
何蓑衣懒洋洋地笑道:“是啊,历代的大司茶都住在里面。”
夏栀激动地道:“那我们如果在这里守着,能不能看见大司茶?”
“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别人的手下败将,我若是他,早跳河死了。”何蓑衣瞟一眼钟袤,钟袤站在那里,眼圈又红了。
“吱呀”一声响,大司茶府的大门从里被人打开,一群人说笑着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半老头子目光如电,朝他们三个人看了过来。
何蓑衣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把钟袤遮在身后,然后懒洋洋地看着那群人笑。
他的笑容太过干净友好,人又长得好看养眼,看上去就和外地来观光瞻仰的士子没什么两样。
半老头子没有太在意,收回目光,说笑着登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何蓑衣这才漫不经心地走两步,招呼钟袤:“走吧,回去了。”
“嗯。”钟袤低着头,跟在何蓑衣身后往前走。
“阿袤啊,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人家你这个年纪都成亲当爹了,你总是这样哭哭啼啼的红眼圈,没姑娘会喜欢你哟。”
何蓑衣揽着钟袤的肩头,语重心长:“京城不比苍山,这里的人都长了十七八个心眼,一不小心就会上他们的当。你这样动不动就哭,七情六欲全在脸上,很容易给你阿姐惹事的。”
钟袤心服口服:“我记住了,阿兄。以后再也不会了。”他只是触景生情,难以控制。
“阿兄相信你。”何蓑衣拍拍他的肩头:“回客栈吧。”
三人回到仙客居,恰逢里头两个宦官在拿腔拿调地要求店主:“好好伺候贵人,有你们的好处”
“快走!”何蓑衣皱皱眉头,低声招呼钟袤和夏栀出去,却听一条女声惊喜地道:“咦,这不是大师兄和阿袤吗?”
何蓑衣停下来,看向追出来的钟欣然,慢悠悠勾起唇角,浅浅一笑:“真巧。阿然你也在这里。”
“是啊。”钟欣然开心地把手里拿着的一包果子硬塞给钟袤:“你们也住这里?”
第263章 陛下摔下榻(1)()
何蓑衣不动声色地把钟袤手里的果子接过来,随手扔给一旁的伙计。
再反问钟欣然:“你怎会住这里?师娘呢?我以为你们会住宫里,再不济,也会去住御赐的宅子。”
“陛下是留我们住宫里,是我自己觉得不妥当,毕竟现在这种情况”
钟欣然尴尬地笑笑,小声说道:“我不想给阿唯添麻烦,之前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何蓑衣理解地点点头:“你想得挺周到。”
他说得很认真,但听上去就是有一股子嘲讽的味道,钟欣然不自在地转移话题:“阿唯知道你们来了吗?”
何蓑衣笑道:“知道啊。”
“那她怎么不派人来接你们进宫?”钟欣然表示怀疑。
何蓑衣惫懒地道:“我又不是女的,几个大男人接进宫去像什么话?”
钟欣然拿他没法子,就回头打量钟袤:“阿袤瘦了,今早你阿姐还和我说起你呢。”
一句话就勾起了钟袤的兴趣:“真的吗?师姐你看到我阿姐了?她怎么样?还好吗?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她?”
“阿袤!”何蓑衣冷了脸,朝钟袤伸手:“过来。”
钟袤不情愿地低下头,朝何蓑衣走过去。
钟欣然不高兴:“师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何蓑衣笑得灿烂,朝闻声而出的钟夫人行礼:“师娘也在。”
钟夫人皱起眉头:“早说让你们跟我们一起,你们偏不肯,现在又这样”
钟欣然连忙阻止钟夫人:“少说两句吧!”
何蓑衣却已经嬉皮笑脸地拉着钟袤走了:“师娘看到我就不开心,我还是不要打扰您了。”
不等钟欣然留人,他已经带着钟袤和夏栀走得只剩背影。
钟欣然怪钟夫人:“你说他做什么?陛下在找他们,我把人送到陛下面前,他岂不是会很开心?”
钟夫人生气地道:“我说他什么了?”
钟欣然摆摆手:“别吵,人家都看着我们呢。”
她低下头沉思起来,看重华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大师兄悄悄带着钟袤来了京城,不然一定不会放任大师兄这样到处乱走。
就不知道钟唯唯清楚这件事不这也许,会是个很好的机会。
何蓑衣带着钟袤走进了另一家客栈,扔两块碎银在柜台上:“开两间上房。”再叫人:“去仙客居把我们的行李拿过来,悄悄的,别让人知道。”
钟袤小声说道:“阿兄,我只是想问问阿姐好不好。”
何蓑衣冷了脸:“不行!进屋去待着!”
钟袤委屈地进了客房。
何蓑衣转头看向窗外,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入夜,清心殿。
钟唯唯热得睡不着,见重华睡得香甜,怕吵到他,就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寻一把纨扇,轻轻摇着纳凉。
窗外群星璀璨,晚香玉的香味丝丝绕绕地透过窗纱飘进来。
钟唯唯一边欣赏夜景,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口饮了大半,才觉得没那么燥热了。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拿走了她手里的茶盏。
钟唯唯回头,只见重华披散着里衣,半敞着胸怀站在她身后,姿态慵懒诱人。
“睡不着?”就连声音也是低沉微哑的,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钟唯唯的心尖,拂得她的灵魂都跟着颤了一颤。
钟唯唯往后一倒,靠在他怀里:“太热了。”
重华接过扇子,慢悠悠给她搧扇。
钟唯唯不要,推他去睡:“你也挺累的,不要管我,我坐会儿就去睡。”
重华非常固执:“不,我要陪着你。”
钟唯唯笑起来:“你在床上,我在窗边,咱们在一间屋子里,难道不是互相陪伴着的?”
重华面无表情:“离得太远。”
好吧,离得太远。钟唯唯到底不舍得他辛劳,拉他起来:“去睡。”
重华不肯:“既然嫌床上闷热,那就在这里睡吧。”不由分说,紧紧贴着钟唯唯躺了下来。
窗边的床榻又窄又小,只能躺一个人,两个人并排躺着,那就只能紧紧贴着。
钟唯唯不过片刻功夫就热得出了一身薄汗,她挣扎着起身:“好热。”
重华立刻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干嘛?”钟唯唯按住衣带。
“你不是热吗?我帮你。”
重华的声音听上去严肃又认真,手上的力气却很大,刷刷两下,就把她的衣服脱得只剩肚兜。
他又想做坏事了!这才歇了两天呢,钟唯唯欲哭无泪:“好累,好累,没心情”
重华根本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朕的心情也不好,咱俩正好互相安慰一下。”
钟唯唯今天是真的没有心情,她总算是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内忧外患了。
师娘和大师姐进宫,韦太后、吕纯步步紧逼,大师兄和钟袤又没有消息
她焦躁地推了重华一把,“啪”的一声,重华居然摔下榻去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下去拉他起来:“没有摔到哪里吧?”
重华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把她的手推开,再将掉到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这是生气了?钟唯唯连忙叫他:“我不是故意的。”
重华不理她,使劲儿把门打开,赤着脚大步走了出去。
钟唯唯追了两步,想起自己只穿了个肚兜,就又退回去穿衣服,穿好衣服追到门口,重华已经走得不见了。
钱姑姑小声问她:“怎么回事?陛下怎么连鞋也没穿就走了?”
钟唯唯扶一下额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定定神:“他去了哪里?”
钱姑姑一瞧,这是生气了,但也没听到俩人吵架啊,睡前还好好儿的呢。
就道:“应该是去梅坞了吧,你要去找他么?”
其实从大师兄带着钟袤离开苍山那天起,重华就一直有点别扭,他这场火应该是压了很久,让他冷静一下也好。
“不去。”钟唯唯转身入内取了重华的鞋子,交给钱姑姑:“姑姑帮我送去给陛下,让他早点睡,保重身体。再让赵宏图看看,他有没有摔到哪里。”
钱姑姑连忙捧着鞋追了上去。
第264章 陛下摔下榻(2)()
“放心吧,老赵看过了,陛下没事儿。这会儿也在那边睡下了。”
钱姑姑给钟唯唯放下帐子,含着笑劝她:“你也别放在心上,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何况是两个人两颗心。睡吧,明早就好了。”
钟唯唯做了一夜的梦,梦见的都是早年的旧事。
血淋淋阿爹和阿娘,还有族人悲伤惶恐的眼神,以及别人的鄙夷和嘲笑。
从烂泥塘里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姐弟俩,冬天冰寒刺骨的溪水。
瘦得只剩皮和骨、腥味儿重得不得了的野杂鱼,还有麦地里永远也捡不完的麦穗和怎么都吃不饱的肚子。
瘦弱的钟袤拉着她的衣服小声哭着说,阿姐,阿姐,我饿,我要爹和娘啊,我好怕,我不想死,不想死
她惶恐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汗湿衣衫。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把寝殿里照得亮堂堂的,小棠一把扯开帐子,探进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