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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连夜为她熬制了鸡汤,因为担心她病情反复,他和小棠守了她一夜。
不是亲人,更胜亲人。
谁说她没福气的?这么多的人疼她帮她,就是最大的福气。
钟唯唯鼻子酸酸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汪满了眼眶。
想把何蓑衣和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小棠叫起来,让他们去休息,又不忍心吵醒他们。
再想想受了伤的重华,此刻不知有多恨她,心里就更难受,她翻个身,背对着何蓑衣默默流泪。
何蓑衣睁开了眼睛,他知道钟唯唯醒了,也知道她在哭,却不想打扰她,也不想醒来。
他继续安心地趴在钟唯唯的床上,安心地睡。
钟唯唯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她哭了一会儿就没再哭了。
因为看到何蓑衣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便撑着起身,想要帮他把被子盖好。
鼻端传来熟悉的淡雅茶香,有几根头发在脸颊拂过,又痒又酥,何蓑衣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想得到此刻是什么场景。
只要他一伸手,或者是假装惊醒坐起,就可以把钟唯唯抱个满怀。
他渴望着,手像是着了魔一样想往前伸,但又被他硬生生压了下来。
不可以,不能急,一抱之温,不如长相陪伴。
他继续睡着,原本愁苦的表情却渐渐平和起来。
钟唯唯看得分明,不禁莞尔,还说大师兄怎么这样愁兮兮的呢,原来都是冷的。
“姑娘醒啦?看起来很好很精神诶。”小棠活蹦乱跳地跑过来,满脸欢喜。
“嘘。”钟唯唯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别吵醒何蓑衣。
小棠笑笑,那啥,真不好提醒啊,这层窗户纸若是捅破了,大家都尴尬呢。
何蓑衣适时醒过来:“好些了么?”
钟唯唯点头:“好多了,昨天那个大夫不错。”
“那就好,我去把鸡汤热上,你先吃点。缓一缓,过小半个时辰,也该吃药了。”
何蓑衣沉着起身,准备招呼小棠去生火。
钟袤却已提了一大桶热水进来,有些害羞地道:“我做不了什么事儿,夜里也睡得早,就早起烧了水,热了饭。现在火已生好,阿兄把汤放上就好了。”
第370章 师兄可有心仪之人?()
“很好。”何蓑衣露出一个真正灿烂的笑容,使劲拍拍钟袤的肩头,抬着罐子出去了。
钟袤笨拙地给钟唯唯刷牙、洗脸、洗手,他没做过这种事,弄得到处都是水。
小棠看不过:“让奴婢来吧。”
钟袤摇头:“自小都是阿姐照顾我,难得她生病,就让我照顾照顾她吧。”
他从来没为钟唯唯做过什么,好歹让他做点琐事,也让他能稍许心安。
小棠要坚持,钟唯唯道:“让他来吧。”
钟袤很开心,就像照顾小娃娃那样,给钟唯唯收拾干净,还不停地交待她:
“不要逞强,有事让我来,兄弟就是用来依靠的。”
钟唯唯听得抿嘴直笑,小棠见她开心,也跟着穷开心,逗钟袤:
“现下倒是好,就不知将来有了媳妇孩子,会不会嫌姐姐麻烦呢。”
钟袤急得脸红脖子粗:“谁说我要娶媳妇生孩子了?”
小棠逗他:“不娶媳妇?那你阿姐答应么?”
钟唯唯故意板了脸:“不答应,当然不答应。”
若是他不娶妻生子,雪溪秋氏就绝了后。
茶道秘技可以传授给人,但独属于秋家人的那份天生好嗅觉、好味觉就会失传
钟袤想到钟唯唯之前逼他背书,手把手地教他,就是为了传承,便侧开脸道:“除非她也对阿姐好,否则我宁愿不娶。”
钟唯唯笑着叹气:“可真是个傻孩子呢,是她和你过日子,又不是阿姐和你过日子。”
钟袤不依不饶:“可是,阿姐就是我过日子里的一部分啊。
您不对,我自然要管着您,不能由着您胡来;若是她不对,总不能还要我纵容她,假装没看见吧。”
钟唯唯突然放了心,钟袤柔弱却坚韧,天真却不蠢笨,她可以安心了。
大师兄,把钟袤教导得很好。
小棠刮着脸羞钟袤:“哎呦,真是一个秉公执法的钟小郎!谁家姑娘若是嫁与你,可要享福啦。”
钟袤红了脸:“不要乱说话。”
小棠俏皮地眨眼睛:“奴婢说什么啦?姑娘,您可听见我说什么啦?”
钟袤羞得不行,提着水桶往外跑。
恰逢何蓑衣端了热腾腾的汤饭进来,见气氛轻松,不由也跟着露出几分笑意:“在说什么呢?”
小棠仍然是怵他的,收了笑容躲到床边去。
钟唯唯道:“在说钟袤的媳妇呢,师兄可有心仪之人?您快有三十了吧?也差不多该成亲了。”
何蓑衣的笑容倏忽不见,小棠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发作。
却见他屈指而算,皱着眉头,不高兴地问钟唯唯:“我有这么老了吗?你有没有记错?”
钟唯唯被他说得也懵了,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数术不好,脑子又被烧坏了,难免糊涂算错。
就又紧张地思索回忆,掰着手指算。
何蓑衣见她那样,不由好气又好笑:“果然是糊涂了。”
钟唯唯抬眼看着他,很认真地道:“没有错,家里所有人的生辰我都记在心上,绝没有错。阿兄你今年的确三十了。”
何蓑衣非常不高兴:“我有这么老?我怎会记不得?我分明记得自己才二十九,你说的是虚岁吧。”
夏栀在窗外听见,不由高声道:“何爷您记错啦,您是春天的生日,实打实的三十啦”
“噗”小棠没忍住,背过身去捂着嘴,笑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何蓑衣偷眼看向钟唯唯,见她也在忍笑,一双因为病瘦,而显得更大的眼睛又黑又亮,里头暗藏的哀伤总算是少了许多。
便叹一口气:“小兔崽子们,这是在嫌我老呢。”
钟唯唯忙道:“阿兄不老,阿兄看着就像是二十出头的人。”
哪怕知道她是在讨自己欢心,何蓑衣还是忍不住盯着钟唯唯的眼睛,想要看出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嫌自己老:“你没骗我?”
钟唯唯认真道:“没有,阿兄风流倜傥,苍山下的姑娘们可喜欢你了,每次我跟你出门,都能得到好多好吃的”
跟着重华出门,就会收获白眼无数因为重华的脸色永远都是臭臭的,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
钟唯唯轻笑摇头,继续夸何蓑衣:“若是阿兄有想结亲的意思,媒婆一定把门槛给踩坏了。”
何蓑衣观察入微,只看她那一瞬间的愣神,就已猜到她在想什么,并不露出情绪,笑着递一碗鸡汤:
“过几年再说吧,现在我可不想。是了,刚才有个姑娘来送才捞出来的蟹,长得挺好看的。”
他表现得轻松自然,钟唯唯也跟着轻松自然。
喝光了鸡汤,盛赞一回,又表示羡慕他们可以吃蟹:“这个季节的蟹最是肥美。”
何蓑衣道:“那就早些好起来,后年秋天就可以吃蟹了。”
后年秋天,重华大概也会有了其他女人。
一旦重华有了其他女人,钟唯唯就再不可能回宫了。
何蓑衣暗自兴奋,端碗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便微笑着道:“昨夜压着了,有些酸麻。”
钟唯唯心怀愧疚,却也不多说什么,努力吃了半碗饭,乖乖躺下休息。
何蓑衣马不停蹄,又去熬药,小棠看着他奔波的身影,也是没得任何话讲了。
转念想一想,姑娘这会儿和陛下倒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以后呢?
只要何蓑衣别强迫姑娘做不情愿做的事,那就一切顺其自然吧。
小棠一旦想通,就欢快起来了,忙里忙外收拾东西,只特别注意偷听何蓑衣和董瑜说话。
只要听到有关重华的消息,就立刻跑去告诉钟唯唯。
“听说陛下登城楼望远了,还宴请了当地的乡绅”
“是啊,他很好。大雁帮?没听说大雁帮被灭门没有乱,一切都很好。”
钟唯唯心中踏实下来,安安心心养病,她努力不去回忆和重华分开时,重华的那种表情和眼神。
就叫钟袤到她病床前,背茶经给她听,听着听着,也就睡着了。
何蓑衣进来看了一眼,放心地去休息,钟唯唯的情况越来越好。
等她稍好一点,体力足够再次上路,他就再次带着她顺河而下,去寻那几味药。
第371章 大家都知道了()
三天之后,钟唯唯完全退了热,人也精神了许多。
这天午后,累惨了的众人都在午睡,她睡不着,便起身将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收起,坐在房檐下折叠。
叠到一半,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匆忙回头。
只见董大当家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嘴里叼一根草茎,望着她笑:“我要走了,来和你告别。”
董瑜今天没有戴斗笠,俊朗的脸完全暴露于阳光之下,好几天了,他还是第一次和钟唯唯正面对上。
钟唯唯十分惊讶于他的年轻:“我听说董宣是您的侄儿。”
董瑜微笑,一撩衣角:“如假包换,幺房出长辈。”
这撩衣角的动作可真是够骚包的和撑船的那个稳重冷傲的家伙其实是两个人吧?
钟唯唯不动声色:“听说您是我家大师兄的至交好友。”
董瑜再撩一撩衣角:“正是。”
钟唯唯点头:“难怪。”
董瑜不懂她是什么意思,难免疑虑地看向不远处的何蓑衣。
何蓑衣微微一笑:“她在夸你。”
董瑜高兴起来:“夸我什么?”
钟唯唯一本正经:“董帮主撩衣角的动作很好看。”
董瑜讪讪地红了脸:“谬赞,谬赞,告辞了。”
转身要走,钟唯唯叫住他,敛衽为礼:“多谢您的帮助。”
董瑜脸更红,胡乱摆摆手:“记得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帮着郦国战胜东岭。”
他顿一顿,十分认真地注视着钟唯唯,压低声音:“我帮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郦国的百姓。小小人物,也是有报国之志的。”
钟唯唯怔住,又听董瑜说道:“多年以前,有一个叫做李洪的人,雪夜来访,求见家父。
央求家父帮他去劫一场狱,去救一群人,家父顾忌家族及帮众,没有答应他。
后来,这个姓李的年轻人,以一己之身,带着很少的人去劫狱,死在当场。
自那之后,家父郁郁寡欢,经常和我说,他是一个胆小鬼,见死不救,不配堂上义薄云天四个大字。”
董瑜扯一扯唇角,苦笑:“家父已然去世,我这个做儿子的,只希望能让他在九泉之下,稍许心安一点。”
言罢,再不看钟唯唯,大步走了出去。
钟唯唯怔怔的,所以这是,大家都知道了?
何蓑衣低声道:“是我告诉他的,阿唯,你看,这么多人帮你,希望你能活下去。
希望你能带着郦国战胜东岭,所以你要坚持,要努力。”
“我记得了。”钟唯唯使劲点头。
当天夜里,无风无月。
钟唯唯跟着何蓑衣等人,在大雁帮当地帮众的带领下,避开河边搜捕的官兵,登上了一艘小船,沿着大雁河顺流而下。
钟唯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