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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蓑衣向保长点点头,信步而去。
保长摸到李药师身边,低声问道:“是不是他”
李药师摇头否认:“你想多了。他来求我,恰好遇到走水失火,既然他帮了我大忙,我总不好不近人情。”
保长蹲着抽了一袋烟,低声道:“这小子不是好人,你小心点。”
“他要求我帮他妹妹看病呢,不会把我怎样的。”
李药师打发走保长,小心翼翼地四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外人在了,才忙着跑进屋,关死门。
点一盏小灯,小心翼翼钻到床下,扒拉开一块土砖,掏出一个布包,爬出来,坐在桌旁打开布包看了又看,再包上,放回原处,吹灯开门出门。
李药师点起火把,在药田里忙碌着,他要把之前被何蓑衣弄死弄伤的那些药苗重新扶正,看是否能尽量多的挽回一点。
大约忙碌了两刻钟后,他假意要去厕所,悄悄从另一道门摸回了房间,藏在角落里,紧张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屋里安然无恙,什么声音动静都没有,就连耗子都没有通过半只。
李药师真正松了一口气,泰然自若地起身,再次点灯,爬到床底掀开土砖,检查自己之前放的东西。
布包犹在,一切安然。
屋子里应该是没有人偷窥了,何蓑衣大概是真的走了。
李药师鬼鬼祟祟四处看看,伸手在房梁上挂着的一堆布包里,取了最不起眼的一个布包。
未及打开,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以不容反抗的速度和力量,夺走了他手里的布包。
李药师惊骇莫名,反应过来就凶狠地朝身后之人扑过去,嘶哑地道:“你还我药”
何蓑衣轻飘飘往后一让,一脚将李药师踢翻在地,淡淡地道:“识相的,就不要自寻死路。”
李药师肋骨被他踢断了两根,痛得趴在地上直发抖:“你,你怎会知道?”
第一次翻床下藏的布包,是为了混淆视听,也是为了试探,看是否有人盯梢。
若是何蓑衣潜伏偷窥,就会误以为那东西就是他要找的药,然后偷走。
可是没人动那布包,他也就认为屋里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才会拿出房梁上挂着的这包、真正的药。
却没想到,何蓑衣居然如此有耐心,如此聪明。
何蓑衣并不会回答李药师的问题,只淡淡地道:“你是不是打算拿了药就连夜逃走?”
李药师不敢出声,痛得满头大汗。
何蓑衣当着李药师的面打开药包,看到里头一颗红色的干草,掐一点,硬塞进李药师的嘴里,逼迫他吞下,静坐观看效果。
没过多会儿,李药师开始全身发热发烫发红,他热得把衣服全部脱掉,嘶哑着嗓子问何蓑衣要水喝:“水,给我水。”
何蓑衣并不理他,只抓着他的手腕号一号脉,再仔细检查他的眼睛口舌,再听心跳。
结束之后,才兜头舀一瓢凉水浇下去,冷而狠地道:“不要想逃走,不然我叫你生不如死。”
李药师趴在地上舔水,顾不过来何蓑衣要做什么。
何蓑衣慢吞吞在他屋子里转了一圈,又挑了几样药,这才从李药师的身上跨过去,拉开门,扬长而去。
天亮,钟唯唯起床开门,只见院子角落里,何蓑衣静坐烧炭。
他背对她而坐,低头沉思,头上衣上满是白灰,肩背宽厚,如同九君山一样稳重能依靠。
第381章 不要告诉她(1)()
钟唯唯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她只知道自己非常非常感激这个男人,非常非常敬重这个男人。
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来,低声道:“阿兄一夜未睡?”
何蓑衣避而不答,随手递了一个皮儿烤得金黄的红薯给她:“又香又甜,吃吧。”
钟唯唯分一半给他,他摇头,她便坚持不懈,倔强地等他接过去。
何蓑衣失笑摇头:“真是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钟唯唯咬一口香甜的红薯,拿树枝戳了戳捂着的炭。
“够用了吧?都这么多了。听说这山里不怎么冷的,雪都下不来。”
何蓑衣道:“虽然不下雪,阴冷潮湿是一定的,离不得炭,多备一点总是好的。”
钟唯唯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和他并肩而坐。
“早饭后,我带你去找李药师看病。”何蓑衣吃了红薯,拍拍手,要去唤夏栀和钟袤起床。
钟唯唯叫住他:“阿兄,为何对我这么好?”
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何蓑衣一时竟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因为他一直把她当成他的小妻子?
因为他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还是因为,她所中之毒,一大半原因因他而起?
他怔忪片刻,微微一笑:“傻了吧?居然问这种问题。我对你好,自是因为我是你阿兄,我们是一家人。”
钟唯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要细想,又抓不住关键处。
她纠结地道:“我只是觉得,我和阿袤真是大大地拖累了你。不然你一定活得很轻松,很自在。”
何蓑衣大笑:“傻了吧唧的,你怎知我不和你们在一起就会活得很轻松很自在?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和你们在一起才觉得踏实欢喜,看着是我陪着你们,实际你们也陪了我,谈不上谁欠谁。”
他眯了眼睛,斜睨着钟唯唯:“我说,你不会以为我是看上你了吧?”
钟唯唯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十分不好意思地道:“阿兄在说什么?”
何蓑衣盯着她看,一双眼睛弯成月亮,酒涡微陷,笑容干净:“你脸红什么?别不是真的这样以为了吧?”
钟唯唯羞得无地自容,好吧,她之前原本坚信大师兄对她没有这种想法。
但近来,虽说他也没有什么无礼、或是故作亲密的举动,她却总是莫名多想。
何蓑衣叹口气:“阿唯啊,你居然和外面的凡夫俗子一样庸俗。阿兄对你好,是因为你和钟袤是妹妹和弟弟。
而且咱们处得很愉快。谁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非得是这样?莫非,你是被二师弟说得多了,所以就信了?
还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最后一句饱含试探之意,钟唯唯连连摇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没有,没有,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关心阿兄而已。”
何蓑衣见她实在是尴尬得很了,这才收手:“这样就好。不然多尴尬啊。”
钟唯唯举起手捂住脸,低声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阿兄饶命”
何蓑衣淡淡点头:“既然知道错了,罚你给我补袜子。”
钟唯唯忙不迭地道:“好,好,我前些日子让小棠裁了布,准备给你们几个做衣裳鞋袜的,总是买了穿,也不像样。”
何蓑衣挑眉表示怀疑:“你会做?不会把袖子缝反了吧?”
钟唯唯怒了:“我哪有那么笨?我是女人!女人天生就会做针线的。”
何蓑衣平静地道:“我知道你是女人,这个你不用提醒我。至于会不会做针线么,这个有待商榷,我所知的,你天生会吃,倒是真的。”
钟唯唯气得没话说,使劲跺一跺脚,四处找找,看到一根细树枝,抓起来就想往何蓑衣身上抽。
何蓑衣心里欢呼雀跃,表面仍然很淡定欠揍:“请问钟姑娘,一件衣服几只袖子啊?共需裁成几片?共需几两棉花?你算得清么?”
钟唯唯被招得着急,高高举起细树枝,临了又放不下去。
到底是年岁相差太大,她又向来极尊敬着何蓑衣的,便将树枝一扔,跺着脚跑回去了:“等我做出来,闪瞎阿兄的眼!”
居然这样也不肯和他嬉闹,何蓑衣遗憾地看着她进了屋,蹲下去,慢慢捡起她扔掉的细树枝,坐下来,微微叹气。
天知道,他多想告诉她,他就是喜欢她,而且是男女之爱,想和她共度余生,走遍天下,做神仙眷侣。
和他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女人要防备,没有那么多的破事要担忧。
但是很明显,她心里眼里没有他,只要露出一丁点儿来,便会吓跑了她。
忍耐,忍耐,等她身体好转,等重华身边有了别人,等她渐渐忘却,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那就比什么都要好。
何蓑衣微笑着,扒开草皮,见木炭差不多了,就拎一桶水往上浇,等木炭冷却,叫钟袤等人起床做饭。
吃饭时,钟唯唯见着何蓑衣有点尴尬,下意识地避开他,何蓑衣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吃他的饭。
梁兄盯着他看了一眼又一眼,他也不怯,抬眼看着梁兄:“有事?”
梁兄摇头,低下头继续吃饭。
何蓑衣也不多管,吃好了饭,督促钟唯唯坐着歇了一刻钟,这才起身:“走吧,我带你去看病。”
梁兄忍不住,问道:“不搬家了?”
何蓑衣一笑:“不搬了。”
梁兄点点头:“辛苦。”
二人心照不宣,一起陪着钟唯唯去看病。
李药师的院子和药田还留着昨夜失火的痕迹,乱得不可开交,院门和房门都大大敞着,不闻人声。
钟唯唯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李药师在屋里低咳一声:“进来吧。”
何蓑衣看了梁兄一眼,梁兄点点头,转瞬之间便隐没入暗处,藏起来担任警戒。
何蓑衣抢先一步,走入房内,目光快而敏锐地在屋里扫视了一遍。
李药师斜靠在床上,面如金纸,病怏怏的,此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何蓑衣平静地招呼钟唯唯:“过来坐下。”
钟唯唯见李药师的样子,不由皱了眉头:“这是病了?”
第382章 不要告诉她(2)()
何蓑衣道:“昨夜救火时摔了一跤,肋骨断了,只能慢慢养。”
肋骨若是断了,别说接骨,就连平躺侧卧都不能,只能斜靠着被子睡觉,慢慢养,最是痛苦。
既可以勉强起居,又不能逃跑。
李药师怨毒地看一眼何蓑衣,示意钟唯唯伸手给他号脉。
钟唯唯察觉到他的抵触情绪,也不多问,听话地伸手给他号脉。
李药师从不肯给她看病,再到改变主意,这中间肯定离不开大师兄的努力,她安静听从安排就是了。
李药师沉吟许久,淡淡地道:“先治着吧。”
钟唯唯迫不及待地追问:“有救么?”
李药师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医者治病不治命,要看造化。之前吃的方子不错,继续吃着,我这里再加两味药进去,多活几年总是能行的。”
钟唯唯还要再问,何蓑衣已然打发她出去:“去外头帮着收拾一下院子,我还有话要和李先生说。”
院子里阳光正好,钟唯唯近来精神养得不错,先挑着细致的活儿做了,扫扫地,收一下七零八落的家私,再蹲到药田里扶正歪倒的药苗。
何蓑衣隔窗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同李药师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能找齐那方子上的药,就可以彻底解除她的毒?”
李药师板着脸:“差不多。”
何蓑衣回头,冲着他粲然一笑,酒涡深陷,眼成月牙:“什么叫做差不多?听说保长是你侄儿?”
李药师一颤,不情愿地道:“你拿走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