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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坐下喝一杯茶如何?”
白影闪过,何蓑衣瞬间便到了她面前,一撩袍子,端然入座:“说。”
谦阳帝姬惊讶于他的速度,更是惊讶于他长相之俊美讨喜:“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
何蓑衣讽刺地勾起唇角:“没见过男人么?”
谦阳帝姬鄙夷地道:“你以为我是那种没见识的庸脂俗粉?男人于我,不过是一具臭皮囊而已。”
何蓑衣笑了起来,这句话就和那些高僧所说,漂亮的女人都是红粉骷髅一样的。这老妖婆,果然是百炼成钢了。
谦阳帝姬自觉和何蓑衣这样的邪魔外道没有什么好说的,直入主题:“我知道你自来爱慕你的师妹,但是她一点都不爱你,眼里心里只有东方重华。”
何蓑衣眸色森寒:“和你有关?”
谦阳帝姬笑道:“相信你也知道,她很快就是郦国的皇后了,郦国皇帝派了使臣去南方采买珍珠丝缎木料,又广招天下名匠,入宫为她织造皇后礼服,修建宫殿,郦国的礼部也早就筹备起来了,相信这会是一场盛大的典礼。”
何蓑衣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谦阳帝姬拿不准他会是什么态度,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么?”
“但凡做生意,总要拿出诚意和本钱,你就靠两张嘴皮子,让我怎么和你谈。”何蓑衣终于多说了几句话。
谦阳帝姬蹙了眉头,缓缓道:“皇长子是端仁和她的侍卫长许及之的私生子,这够不够?”
“不够。”何蓑衣很是瞧不起的样子:“就算爆出来,得到好处的也只有你和东岭人。”
谦阳帝姬犹豫了很久,才又轻声道:“那么,再加一个,东方重华继位的身份不合法呢?作为交换,将来圣女宫和东岭,会成为昆仑殿在郦国发展的有力支持。”
何蓑衣挑了挑眉,很是意外的样子,却没有表态可以还是不可以。
谦阳帝姬道:“我知道你已经没有办法了,就连父仇、无子、亲情,都不能分开他们,你还有什么办法呢?山穷水尽的人,要么就是不择手段,要么就是屈从命运,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愿意忍气吞声的人啊。”
何蓑衣将茶盏端起来,缓缓将里头的水泼洒在地上,丹迪道:“成交。但是我有条件,不能伤害钟唯唯姐弟俩,一丝一毫都不能,否则,我们不死不休。”
谦阳帝姬笑了:“那是自然!”
何蓑衣笑笑,起身飘然而去。
谦阳帝姬收了笑容,嫌弃地将他用过的茶盏扔到地上摔成齑粉。
她的侍从女官悄声道:“殿下,真的要和邪魔联手么?”
谦阳帝姬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你质疑我?”
侍从女官连忙垂下眼,往后退了一步:“奴婢不敢。”
“你记住,永远不可以怀疑我对东岭的忠诚和消灭邪魔外道的决心。今晚的事情,尤其我开出的第三个条件,不许你和任何人提起,记住,是任何人,尤其是保平郡王。”
谦阳帝姬再将自己的那一只茶盏扔到地上,倘若这个计划成功,郦国就会陷入混乱,不管是真宗第三子成功上位,还是东方重华坐稳帝位,都很有必要扶持昆仑殿这根搅屎棍搞点破坏,这样,东岭才有机会。
清脆的鸟叫吵醒了又又,他睁开眼睛,看到身旁沉睡的钟唯唯,突然觉得很开心,他像小狗一样地从被窝里拱过去,趴到钟唯唯身边,贴着她睡觉。
钟唯唯立刻就醒了,她睡眼朦胧地和又又打招呼:“早呀,小哭猫。”
又又想起昨夜的嚎啕大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唯姨不要笑我,人家还小嘛。”
钟唯唯爱怜地摸摸他的头,道:“你长大啦,躺在床上很长一个。”
没有点破之前,她没意识到。现在看来,又又眉眼渐开,越来越像许家人,难怪她当初在九君城时,总觉得许翰有点眼熟呢。
现在想来,其实是爷孙俩身上那种许家人的姿态吧,血脉传承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钟唯唯忍不住将手放在小腹上,这个小东西,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又又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期待而慎重:“我可以摸一下吗?”
钟唯唯失笑:“想摸就摸吧,不过现在他还太小,你什么都摸不到的。”
又又轻巧地摸了一下下,就缩回了手,小狗一样地嗅着钟唯唯身上的味道,低声说:“唯姨,你不会因为我想阿娘而生气的吧?”
钟唯唯道:“不会啊,每个人都会想念自己的父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过唯姨希望你像昨天一样,不管想什么,都和唯姨说才好呢。”
又又高兴起来:“唯姨,我虽然想念阿娘,但在我心里,阿娘并不能和你比的,我是你养大的。”
真是一个小傻瓜。钟唯唯懂得又又的意思,他是想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人的感情都是一朝一夕相处出来的,再怎么思念生母,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但是亲生父母这种感情,是不能替代的。
钟唯唯轻声告诫他:“昨天晚上你也听你父皇说了,你的生母并没有对不起你的意思,她是很爱你的,你怪谁都不能怪她。刚才你说的话,不要说给别人听。”
她怕又又无意中说给端仁知道,端仁一定会难过得要死的。
又又和她拉钩:“好,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他很认真地和钟唯唯商量:“苏翰林很擅长绘画下棋,我想和他学,又怕阿爹说我不务正业,唯姨能帮我说说吗?”
钟唯唯问道:“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想起这个来?”
重华说过,不教授又又帝王之术,琴棋书画是必修之课,又又要学,那是很自然的事,这样郑重的提起,说明不是随便学学。
第748章 无常是谁(1)()
又又不好意思地道:“是端仁姑姑让我这样做的。她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还很喜欢,应该好好学学,人生难得有自己喜欢的事,有机会去做就一定不能错过。”
端仁这是在默默无声地为孩子的将来打算,毕竟皇长子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敏感尴尬了。倘若又又是一个爱好书画,无心于政事的王爷,加上母不详,那又是另一说。
端仁真的是少有的睿智之人。
钟唯唯同意了又又的要求:“没问题,我会告诉你父皇。”
至于苏琼那个想要“重新回到陛下身边做起居郎”的愿望,恐怕她是不能和重华提了,起居郎哪里有什么空教孩子呢。
刚给又又收拾好,青姑姑就进来禀告:“阿彩郡主来了。”
阿彩进来,先给钟唯唯行礼问安,再关切地问又又:“你还好么?能不能去上学?咱们俩一起去。”
虽然阿彩没有提,但钟唯唯知道,端仁这是不放心又又,却又碍于身份不能亲自过来,所以特意派了阿彩过来,如此才显得合情合理。
当真是煞费苦心,钟唯唯就叮嘱又又道:“你的小舅舅今天要针灸,我得去盯着,然后要去司茶署打理一下政务,会回来得很晚,你下学后就跟着阿彩姐姐一起去姑姑那里吃饭吧。功课也让姑姑给你检查了。”
又又没多想,高高兴兴地和阿彩牵着手走了,倒是阿彩临走前悄悄看了钟唯唯一眼,见她看过来就又匆忙垂了眼。
钟唯唯知道重华昨夜又是一夜没睡,就让人准备了清淡爽口的粥品亲自送过去。
重华看上去很疲惫,但仍然对她露出和气体贴的微笑:“昨夜睡得可好?”
钟唯唯严肃地道:“不好,心里一直挂着你,做梦都梦见你。”
重华果然被她逗得笑了:“梦见我什么呢?”
钟唯唯严肃地说:“梦见你不正经。”
重华这回是真的笑了,点点她的鼻头:“调皮!”
钟唯唯托着腮看他吃东西:“我还没说完呢,梦见你长期不肯好好睡觉休息,结果在不正经的时候不得不正经了。”
“噗”重华差点喷了,不正经的时候不得不正经,那不就是说他不行了吗?
他皱起眉头:“你还真敢说!那是谁倒霉呢?”
钟唯唯摊摊手,无奈地道:“当然是我倒霉了,所以梦里我很着急,醒来以后也很着急,赶紧跑来看看,毕竟我还年轻呢。”
重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放心吧,我懂,以后不会这样熬了。”
她是想告诉他,不管多么着急,天大的事,也要爱惜自己,不然没命消受,又有什么意思?
钟唯唯就不再说话,安静地等他吃好了饭,让人收拾妥当,才说自己要出门:“司茶署里一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眼看着又要摘秋茶了,得拿小鞭子抽抽那些懒家伙,让他们把差事办好。”
重华有点担心:“你的身体”
钟唯唯比了个自己很强壮的姿势给他看:“放心吧,这两天都没怎么吐了。我累了就会自己找地方歇息的,绝不会委屈我自己。”
这一点重华绝对相信,看她那么喜欢这个孩子,他让她早去早回,冷不防钟唯唯问他:“需要我做什么么?之前我曾让人去找我们家的老仆,但是这好几天了,也没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就不能确定李尚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重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不管是不是,这个人,我都不想要他再回去。”
钟唯唯就不再多问,径直出宫去办事了。
重华坐着想了一会儿心事,让李安仁:“去把苟老五带来。”
钟唯唯所说的那个故事,她不太清楚里面的人是指的谁,他却是一听就明白的。
所谓的阎王,就是指他的祖父神宗;
勾魂的无常,指的则是这位在诏狱里关了很多年的前十三卫首领苟老五;
而那位重臣,则是钟唯唯的父亲,时任大司茶秋泽。
因为苟老五的心软,真宗第三子得以活命,原本神宗要取苟老五的命,但是因为他劳苦功高,又极有知道这个孩子的下落,因此神宗只是把他关押起来,希望有一天能够撬开他的嘴。
至于为什么神宗没有找秋泽的麻烦,重华就猜不到了。
也许是因为郦国缺不得秋泽,毕竟那时秋泽在斗茶大会上经常都能战胜东岭人,是不可或缺的人物,人品又很端正,卷入这种事绝对是莫大的损失。
若能从苟老五嘴里知道孩子的下落,悄悄处理干净,就全然不必惊动秋泽了。
有时候,君主必须要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却也是不希望臣子知道的,因为这会有损君主英明神武的公正形象。
重华想到这里,心情由不得的多了几分沉重。
祖父是这样,那么向来和气亲切的皇父呢?他是不是一直都表里如一?对秋泽这件事,以及那个对继承权造成威胁的孩子,他若是知道了,又会怎么办?
“陛下,苟老五来了。”李安仁把人带进来,就识趣地退了出去,牢牢守在门外。
人高马大的苟老五,低着头跪伏在地上,一副老实巴交的服帖样子,他身上穿着崭新的御林军普通士兵服饰,大小合身,倒是比那天晚上看着顺眼多了。
重华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并没有立刻搭理他,而是让他跪着,自己慢条斯理地处理奏折。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