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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岭人一阵风似地跟在秋袤身后,往朱雀街而去。
秋袤发现了,停下来拦住路:“跟着我做什么?”
李尚痞痞一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本王回驿馆,刚好与你同路。秋小弟,你总不能连这个也管吧?”
秋袤偏生还管定了:“不许你与我同路,我看你不顺眼。”一声令下,之一等人便拿着兵器走上前来。
李尚抱着胳膊道:“咦,皇后还没做成,这就要开始霸道不讲理了吗?”
吕娉婷跑出来道:“和你这种不要脸的人讲什么道理!打死你也活该!全郦国的人都要额手称庆。”
她娇俏地和秋袤说道:“打他!我给你帮忙,给你作证!证明是他先挑衅,对陛下和大司茶不敬!打了活该!”
李尚“唷”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吕娉婷,轻薄地道:“我还以为是吕公子,原来是吕小姐,这么美,这么仗义,可惜你的情郎是个傻瓜,什么也不懂。”
“你胡说八道什么?”秋袤怒了,恨声让之一等人:“拔了他的舌头,有事儿我担着!”
李尚转身就走:“好汉不与小孩儿和女人斗,走啦,祝你们百年好合!”
秋袤顿时没了声音,有些局促地垂下眼,不敢看吕娉婷。
吕娉婷面红过耳,低头跟着他,一直走到门口,秋袤要请她进去,她才小声说道:“对不起,其实我骗了你。”
“?”秋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吕娉婷说道:“我只是想和你多走这一段路而已。”
她大胆地看着秋袤,眼里有满意和憧憬:“我很喜欢你的性情,也不怕你傻。”
吕娉婷说完之后,转身就跑了。
秋袤一脸呆傻样,之一等人也是呆呆的,话说,从未见过谁家女郎这样直白胆大呢,何况这还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
吕家的下人也是傻傻的,突然反应过来主人跑走了,这才急急忙忙地追上去,看着颇有些狼狈。
除了在九君山被人看上之后,秋袤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虽然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他心里还是怪怪的。
他甩甩头,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扬声问起钟唯唯的起居:“阿姐还好么?”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便先去换了衣服,洗了手和脸,去见钟唯唯。
南小乔也在,他是把那幅画送来给钟唯唯的。
钟唯唯爱不释手,不但形似且神似,她自觉此生不会再得到这样逼真的画像了,然后突然手痒,想给这一群好朋友全都画进去。
南小乔知道她的想法,很赞同,约定第二天就把人约齐了,准备好纸笔颜料,说干就干。
见秋袤进来,南小乔立刻告辞,留姐弟二人说话。
钟唯唯其实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相比胡家给的难堪,她更担心秋袤的感受,怕他应付不来。
这会儿看到秋袤镇定平静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你今天应对得很好。”
秋袤正色道:“不,还不够强大,我会努力的。”想到胡家人的轻慢,他心里其实非常生气,只是不想说出来,给钟唯唯添堵。
钟唯唯知道他在生气什么,笑着说道:“总会水落石出的。”不可能一直被动挨打。
姐弟俩都没有提吕娉婷,而是默契地去做各种准备。
另一边,李尚走进谦阳帝姬的住处,说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胡家和秋茗的确是结了冤仇,只是他们忌惮东方重华,所以很是隐忍。”
谦阳帝姬满意地将一颗黑子按在棋盘上,说道:“还差一点没准备好,听说阿彩对皇长子有点想法,助她一臂之力吧。”
第786章 祭天台见!()
转眼就到了帝后大婚的日子。
繁华的京城是最善忘的地方,陈留侯的死已被人群遗忘,提前三天,京中各处便开始了各种庆祝活动。
京城最主要最宽阔的几条大街上,两旁扎满了彩棚,里头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杂技、皮影、魔术、歌舞等表演,甚至还有人别出心裁,设了各种赌局。
夜市繁华,京城里的百姓们过得开心极了,也不怕冷,就像过节一样,全家出游,看热闹,吃东西,访亲会友,不亦乐乎。
按照规矩,重华和钟唯唯要提前三天斋戒沐浴,然后祷告天地,入宗庙拜谒,如此才显得郑重。
大婚头天,一场瑞雪如期而至。
静养了这一段日子,钟唯唯丰润了一些,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加雪白粉嫩,眼里总带着一股水汽,瞥人一眼,总能打动人心。
她是头胎,肚子不显,身形仍然很苗条,本来钱姑姑等人还担心需要把礼服改大,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小棠却是又胖了一圈,见钟唯唯试嫁衣,眼红地说:“为什么就是长不胖呢?我喝口水都要胖。”
胭脂和她开玩笑:“现在就这样,将来做了娘,估计得胖成一只桶。”
“太过分了!看我不揍得你哭爹叫娘!”
小棠追着胭脂打闹,她没有胭脂灵活,追不上,心生一计,在树叶上团了一团雪,换条路拦住了胭脂,把雪团往衣领里一塞,两个人扭抱着笑成一团。
钟唯唯抱了个狐皮手筒,笑看热闹,突然闻到梅香,回头一瞅,只见严储抱着一枝怒放的红梅而来,笑眯眯地道:“望梅轩的红梅开了,陛下命令砍些下来赏赐诸大臣,共沐梅香。”
自从出了陈留侯的事之后,重华从未公开来过这里,钟唯唯也许久不去上朝,落在外人眼里,二人便是生分了。
钱姑姑等人见严储送了红梅来,高兴得和什么似的,觉得这是重华要和钟唯唯和好的信号,不然这立即就要大婚,二人还别扭着,算什么呀。
钟唯唯却是淡淡的,行礼谢恩之后,就让胭脂去取梅瓶供上,也不留严储喝茶,打赏了就道:“严总管事多,我就不留你了。”
严储见她这样,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小声劝她:“陛下其实是很挂心您的,夫妻没有隔夜的仇,退一步就过去了。”
钟唯唯淡淡一笑:“待罪之身,不敢妄动。”
之前陈留侯府往宫里送信求赐太医、被她拦阻、胡紫芝那里迟迟才收到消息那事儿,到底也没能查出什么来,并未给她正名。
但重华也没有说要追究她,只是这样不冷不热地放着,说是待罪之身,是有些赌气的意思了。
严储叹了口气,道:“那您千万保重着,老奴还有差事要办。”
红梅是分送给大臣们的,钟唯唯这里有,吕府自然也有,严储出了这里,便去了吕府。
吕太师亲自接待他,谢了圣恩之后,好一通夸赞讨好,再送了厚厚的红包。
严储顶风冒雪地走了一歇,早就冷得不行,烤着吕家暖洋洋的火炉,喝着才摘上来的秋茶,翘着二郎腿,说道:“还是太师这里舒服。”
吕太师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大笑道:“贵人才从大司茶府过来,难道没有热茶喝,热火烤么?”
严储做出一言难尽的样子:“那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就是个倔强性子,不然也不会在太后娘娘的手上过得如此艰难。如今更是”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劳苦功高,又自来得宠,肚子里还有个宝贝疙瘩,那脾气还不更大?”
他说得没有一丝怨气,吕太师父子俩却从中听出了许多意思。皇帝陛下身边的近侍,无意间表现出来的态度,往往代表了皇帝陛下的态度和看法。
看来钟唯唯在这件事上的确是触了逆鳞,再怎么厉害,再怎么得宠,那也不能犯这种大错误啊,肱股之臣呢。
吕太师目光微闪,佯作担忧地问严储:“听说惠妃娘娘最近很得陛下欢心,宫中传言,说她有身孕了,可有此事?贵妃娘娘实在忧心不已啊。”
重华这段日子的确经常往长阳宫跑,有时候还会留下来过夜,不过长阳宫那儿经常驻守伺候的是李安仁,严储也不太清楚细节,只含糊道:“总要补偿一二的。”
又抬眼看着窗外簌簌而落的雪,意味深长地道:“转眼皇后娘娘便要正位中宫,且有得烦呢。”
吕氏父子交换着眼神,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蠢蠢欲动的火苗。
严储离开后,天很快黑了下来,鹅毛般的大雪旋转而落,天地间一片苍茫。
天气这样的冷,街上的游人却没有因此变少,反而越来越热闹,原因无他,简五联合各地商会,准备了一场热闹的舞狮,专为庆贺帝后大婚,今夜是第一场,接下来七天都会进行表演。
京城的人这几年经过了国丧、斗茶失败、经济萧条、叛乱,日子过得不好,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免不得全都锁上门,跑到街上看热闹。
舞狮共有四队,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始表演,向皇城进发,有一队从吕府外经过时,一个人脱离了队伍,顺着吕府的角门溜了进去。
在吕府管家的带领下,他很快见到了吕太师,张口便是东岭腔:“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东风。”
吕太师眼里闪着幽幽鬼火:“祭天台见!”
“祭天台见!”
待来人离开,吕太师命令管家:“去把八姑娘请来。”
半个时辰后。
穿着单薄男装的吕娉婷独自站在朱雀街秋宅外,呵手跺脚,满怀期待地往街口看着。
终于,披了玄狐皮大氅的秋袤骑着高头大马,被一群孔武有力的侍卫簇拥而来。
“秋大哥!”吕娉婷惊喜地跑出去,拦住了秋袤的马匹。
“你怎么来了?”秋袤吃了一惊,待看清她的装扮和冻得乌青的脸颊、红红的鼻头后,便微微皱了眉头,再往她身后一看,并没有人跟着。
第787章 最纯粹的喜欢()
吕娉婷仰头看着秋袤,露出天鹅一般优美的颈项:“我有话要和你说。”
之一等人都窃笑起来,秋袤红了脸,利落地翻身下马:“你随我来。”
吕娉婷以为他会让自己跟进家门,却不防他直往道旁一个小吃摊而去。
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乖巧地紧随其后。
人们都跑去看热闹了,小吃摊上没有什么人,秋袤挑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指着最里面、靠近火盆的座位:“你坐这里。”
擦洗得发白、瘸了一条腿的桌子,矮矮的凳子,火盆里烧的是最劣质的炭,头顶是一块破了几个洞的油毡布,再往里是一面斑驳的墙。
这是吕娉婷从未有过的经历,但她却离奇地没有嫌弃,她半垂了眼睛,看向站在一旁和摊主说话、神色语气无一不温和的秋袤。
秋袤个子很高,略显瘦弱,皮肤很白,五官非常端正秀美,眼神就如小鹿一般温和,看向人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偏偏不说话的时候,唇角又是紧紧抿着的,看上去非常固执有主意。
“来两碗滚烫的馄饨,一碗要香菜”秋袤突然看向吕娉婷:“你会吃香菜么?”
他是给她点的?吕娉婷忘了呼吸,下意识地点了头。
点头之后,才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不吃香菜的。
可是既然已经点了头,她就不想再开口了,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眯着被劣质炭熏得睁不开的眼睛,心里多了一种莫名的奇怪感觉。
馄饨很快被送上来,吕娉婷其实并不饿,秋袤也不劝她,只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