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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袤道:“行啊,定了日子,派人过来和我说一声。”
重华却是有心趁热打铁,把这事儿给定了:“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日正好有空,不如一起去?”
姚静宁眼里迸发出亮光:“可是臣女未带骑装呢。”
钟唯唯道:“我给你找。”
姚静宁又去看秋袤,表示你同意不?
秋袤颔首示意,姚夫人狠狠瞪她一眼,她才假惺惺地说:“会不会给陛下和娘娘添麻烦?”
“不会。”钟唯唯一声令下,宫人便拥着几人一起去换骑装。
一群人在演武场上骑马射箭,玩得兴高采烈,彼此瞧着都是越来越满意,驿馆这边却是另一番场景。
接待东岭求和使团的主事官员是鸿胪寺卿,未有爵位在身,随从官员也只是鸿胪寺的人,宗亲贵戚一个全无。
颛臾王很是愤怒,然则身负重要使命,并不能一怒之下甩袖而去,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但心里始终是不爽,到了驿馆之后,也不参加郦国方面的欢迎宴,假托身体不好,把一应事务全都交给副使何蓑衣去做,自己只管躺下休息。
鸿胪寺卿正是从前在九君接待东岭茶道交流团的那位少卿,与何蓑衣算是熟识,见着这位身份变来变去的郦国第一公子,十分不齿:“闽侯算是东岭人,还是郦国人?”
何蓑衣微微一笑:“本侯在东岭出生,成长于郦国。”
他到底在哪里出生,生父母为谁,这倒是无从考证,鸿胪寺卿不能辩驳,便道:“您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师兄,怎能帮着外人来做这个呢?”
何蓑衣再一笑,露出脸颊上浅浅一个酒涡:“本侯不忍苍生涂炭,故而来做这个和事佬,希望两国罢干戈,与民休养,不应该么?”
鸿胪寺卿再一滞,奸笑:“东岭有错在先,郦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弘扬正义,要求和不是不可以,却要看诚意如何了。”
“这个不劳大人操心,本侯自会与你家陛下相商。哦,是了,你家陛下呢?”何蓑衣轻摇纸扇,青衫落拓,风流不羁,看得几个驿馆的侍女红了脸。
他瞧着了,便朝这几个侍女飘个眼波过去,又坏又好看,几个侍女唬得心肝儿乱颤,娇羞不已。
“我家陛下有要事,不能接见尊使,还望见谅。”鸿胪寺卿狠狠一瞪眼,侍女们连忙退下,不敢再留。
何蓑衣不以为然,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道:“不知是什么要事啊?本侯以为,这天下间,再大的事也没有两国议和更重要,大人以为呢?”
鸿胪寺卿这回可逮着机会了,整一整衣冠,非常严肃认真地回答:“陛下与皇后娘娘,在为国舅议亲。国舅婚事不定,皇后娘娘心情不稳,后宫不安,陛下心情也会不好,此是大事要事。”
“哦,原来如此。”何蓑衣支颐沉思片刻,“不知是谁家贵女呀?”
他虽表现得淡定自然无所谓,鸿胪寺卿却觉着他此刻非常不高兴,便得意地卖卖关子:“这个嘛,亲事未定,有关女方闺誉,不便多提。”
何蓑衣淡淡一笑:“既如此,那就不强求了,大人请回。”
鸿胪寺卿完成任务,笑呵呵往外走,忽闻一阵香风吹过,只见一群美貌侍女簇拥着一个红衣女子往这边而来。
那女子身量修长,长眉凤眼,琼鼻檀口,威仪赫赫,不但美貌不可多见,气质举止更是难得一见。
“见过梓怡。”鸿胪寺卿上前打了个招呼,目光一溜,看到梓怡郡主身边一个女官十分眼熟,便多看了两眼,然后吓了一跳。
真是见鬼了!这不是那位当初名满京城的大才女、大孝女,一代大儒钟南江的嫡女钟欣然吗?
梓怡郡主一笑,大大方方地道:“大人认得欣然吧?听说她是你们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师的亲生女儿。”
第865章 因恨生爱?()
钟欣然站出去,对着鸿胪寺卿行了个礼。
原本是想要耀武扬威笑一笑的,奈何她的脸受过伤,伤了经脉,或笑或哭,表情就会很丑陋,便面无表情地道:“大人别来无恙?”
相比何蓑衣,鸿胪寺卿看她更不顺眼,鄙夷地道:“我自然是无恙的,倒是钟姑娘有恙。”
钟欣然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在挖苦她的脸,眼里浮起一层怨毒,冷笑:“我何恙之有?”
鸿胪寺卿道:“钟先生若是知道唯一的女儿卖国求荣,且是给人为奴为婢,定会气得从地下爬起来,与你断绝关系。”
钟欣然冷笑:“呵呵他若是知道唯一的女儿被他那狼心狗肺的徒弟、狗男女逼得走投无路,有国难留,有家难回,不得不给人为奴为婢,他一定会气得从地下爬起来,手撕了那对狗男女!”
鸿胪寺卿大怒:“分明是你自己失德,又无操守,怎能怪罪别人?”
钟欣然轻蔑一笑,扯动半边麻木无知觉的脸,看上去狰狞又可怕:“你是他家养的狗,当然要替他们说好话。我不与狗多言,闭嘴吧!”
梓怡郡主好整以暇,立在一旁看热闹。
鸿胪寺卿惊觉自己是代表郦国,不便与人当众争执,省得丢了郦国的脸面,便整一整官服,云淡风轻地道:“本官不与失德之人多言,告辞!”
淡淡和梓怡郡主一拱手,分花拂柳地去了,再未多看过钟欣然一眼。
钟欣然被那句失德之人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趁此机会留住鸿胪寺卿说个明白,却被梓怡郡主给拦住了:“去看看我的床铺收拾好没有。”
“是。”钟欣然颇有些不甘心,却不敢和梓怡郡主对着干,垂下眼,行一礼,转身离开。
一个女官凑到梓怡郡主跟前小声道:“主上,瞧着她像是不服气呢。您收留她,不就是看中她是一把剑么?方才何不放任她与郦国鸿胪寺卿争执吵闹?正好为难一下郦国人。”
梓怡郡主淡淡地道:“有气就出,那还有什么气呢?我就是要让她憋,憋狠了,才会有怨气,才会狠毒,才会放大招。”
女官眉开眼笑:“主上高明。”
梓怡郡主走到何蓑衣的居处,也不打招呼,径直推门而入,见何蓑衣坐在桌前画画,便凑过去道:“咦,画的是什么?”
却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一辆牛车自山道上蜿蜒而下,车辕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在赶车,车厢里坐着一个垂髫少女在吃东西,又有一个垂髫童子站在年轻男子身后,搂住他的脖子在撒娇。
老黄牛慢吞吞地走着,赶车的年轻男子回头,与垂髫少女说着什么,笑容温柔,目光缱绻,少女也粲然而笑,温馨和谐之感跃然纸上,实在是少有的传神之作。
梓怡郡主赞赏极了:“真不愧是钟南江的大弟子,郦国第一公子。”
何蓑衣淡笑:“不过是信手涂鸦罢了,当不起殿下的夸奖。”
梓怡郡主道:“何卿不必自谦,你的才华本宫俱都知晓,待到此间事了,你与本宫一起回到靖中,本宫必然向父皇推举你,将来你可为相,助我治国。”
原来这梓怡郡主就是那位假名为黄紫的靖中皇太女。
若是普通人听到一个大国的皇位继承人许下这种承诺,不说激动得哭,也会沾沾自喜,偏偏何蓑衣不以为然:“殿下抬举,何某没有治国之能,恐误了靖中。”
梓怡郡主见他拒绝,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故土难离,将来天下大一统了,你会改变想法的。”
何蓑衣收了画笔,让书童将画纸挂起晾干:“干了之后送去织锦斋装裱,越快越好。”
“你要送谁?”梓怡郡主熟稔地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再熟稔地递一块帕子给他擦手。
何蓑衣笑道:“听闻皇后娘娘有了孩儿,虽然错过了洗三礼与满月礼,但百日宴总能赶得上。”
梓怡郡主恍然大悟:“你这画的是你们仨小时候吧?”
何蓑衣摇头:“是我年轻时候,他们姐弟俩小时候。”
梓怡郡主拍手而笑:“这个礼物好,那你想要怎么送进去呢?通过秋袤么?”
何蓑衣摇头:“不,通过延熹帝送给她。”
重华越是不想看到他,他便越是要让重华看到他,越是让重华恶心得不得了,不然,真是对不起重华送他的那一身肥肉。
天知道他有多努力才能减到现在的样子,真是受够了罪。
梓怡郡主沉默片刻,忧伤地道:“你就那么喜欢她,对她念念不舍么?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好?”
何蓑衣瞟她一眼,突地笑了:“殿下,您不适合这样的哀怨多情,还是杀伐果断更适合您。别装啦,我可不会上当,以为您真的看上我这个老人家。”
梓怡郡主“切”地一声笑出来:“也许我是真心的呢?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何蓑衣指指她的脸颊,意有所指:“您别魔障了就好。”
梓怡郡主忍不住摸了一下脸颊,指尖摸到一点凸起。
那是去年冬天风雪里,重华的利箭给她留下的纪念,虽然经过精心治疗,没有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痕,然而始终是留了疤。
这疤不但长在她的脸上,也在她的心底生了根。
梓怡郡主轻蔑地道:“棋逢对手?因恨生爱?何卿想得太多了。怀恩死在他手里,本宫自生下来就从未吃过这样大的亏,必然要叫他血债血偿!”
何蓑衣轻笑摇头,再铺开一张宣纸,低头作画,再不理她,这回画的却是一枝在月下盛放的栀子花,写意传神,似有暗香扑鼻而来。
梓怡郡主立在一旁看了片刻,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房间已经收拾妥当,所有陈设全部换成了自带来的,富丽辉煌,比之宫中亦不失色。
梓怡郡主在镜前坐下来,端详了自己脸上的伤疤片刻,用笔蘸了胭脂,精心画了一片飘落的樱花瓣。
于是凌厉的眉眼顿时柔和起来,瞧着是个真正的闺阁贵女了,她满意地问钟欣然:“怎么样?”
第866章 烧画引发的后果!()
同是脸上受了伤,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钟欣然眼里生出几分妒意,恭顺地道:“回殿下的话,真是美极了。”
梓怡郡主似是毫无所觉:“我与你师妹,谁美?”
钟欣然似毒蛇吐信,“嘶嘶”出声:“她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殿下相提并论么?不过是忘恩负义的贱人遇着好运道,坑蒙拐骗而已!”
梓怡郡主笑着听完,招手叫她过去,轻声道:“前几天在路上,本宫似是看到你与慕夕又争吵生气了?”
钟欣然忍不住红了眼眶:“我”
梓怡郡主笑眯眯地道:“不必多言,自是他对不起你,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他这一辈子都听你的。只是事成之后,你打算如何谢我呢?”
“恳请殿下教我!”钟欣然激动地跪在她面前:“这辈子,只要是殿下的吩咐,我钟欣然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
梓怡郡主捏住钟欣然的下颌,目光森寒:“不要你一辈子,你为本宫做五件事即可,将来本宫还会给你封赏,让你在靖中风光无忧地渡过下半生。附耳过来,你这样”
钟欣然的瞳孔骤然放大,激动得嘴唇都抖了起来:“多谢殿下!”
“去吧。”梓怡郡主微笑着转动手里的琉璃莲花茶壶,夕阳入窗,投映在琉璃莲花茶壶上,满室七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