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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一声接一声地喝问,一点情面都不给禾苗留。
禾苗羞红了脸:“不是!”“不是!”“怕被人发现!”
许南指指那些信:“知道这信是怎么送来的吗?占用了军机密信的通道,不停地送进来!我知道你家世不凡,与众不同”
这是要骂她借着家世搞特殊了,禾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禀告将军大人!末将恳求就地烧了这些信!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
许南静静地看着她:“再有这种事,立刻离开虎贲军。”
禾苗红着脸点燃了那堆信。
火苗蹿起,舔上了信封。
多数信封她都认得,那是她娘的笔迹,也有几封不是,似是她弟弟的笔迹。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这样疯狂地给她写信。
禾苗哭丧着脸,用树枝将底下没有烧到的信翻过来,一封被烧了一半的信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圆子遒劲有力的字迹就那么大喇喇地出现,禾苗急了,迅速用树枝把它挑出来,想把火灭掉。
他自来很有分寸,并不经常给她写信,从上次离开隆城到现在,从初春到盛夏,拢共也只有这一封信。
一只穿着皮靴的脚踩上那封信,许南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弯腰捡起那封信,毫不迟疑地扔进了火堆里。
火舌舔上信纸,顷刻间便化成了黑色的蝴蝶。
禾苗眼里瞬间浸满了泪水,她却不敢让它掉下来。
这么多的将士看着,她今天若是掉了眼泪,许南就能把她罚到爬不起来,以后她也别想再像之前那样和将士们自然相处了——眼泪是软弱的表现!
虎贲军不会信任一个爱哭的女人!不会把性命交到一个软弱的女人手里!
许南盯着禾苗把所有信烧得渣都不剩了,才说:“围着演武场跑二十圈,不许吃晚饭!”
禾苗站得笔直,大声吼道:“是!”
她顶着烈日,围着演武场开始跑步,刚开始还很伤心想流泪,跑上半圈后就忘了伤心流泪,满满都是斗志。
她一定要做偏将!
一定要做主将!
一定要做统帅三军的元帅!
许南,龟儿子,给她等着瞧!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往前跑。
步调不急不缓,节奏一致,呼吸均匀,正是耐力好、体力好的表现。
将士们看着她的样子,原本有些怪异的心情全都恢复如初。
禾苗跑到第十五圈的时候,不知是谁起了头,他们很有节奏地给她鼓劲。
跑到第二十圈的时候,他们欢呼鼓掌,欢庆她的胜利。
禾苗白着脸,满头大汗,看着他们微笑。
迎面遇上许南的目光,她收了笑容,昂首挺胸,大声说:“禀告将军!二十圈跑步完毕!”
许南点点头,高声道:“解散!”
众将士一哄而散,平时和禾苗走得亲近的几个则围上去安慰她,开她的玩笑:“家里给你说亲啦?这么多的信!”
禾苗尴尬:“没有的事!”
有人还想继续开玩笑,看到一旁黑着脸的许南,吓得飞速离开。
禾苗不理许南,懒洋洋地往自己居住的地方去。
现在她只想冲个凉。
许南不急不缓地跟在她身后,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和她说。
禾苗还以为他要说两句软和话呢,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的,于是冷哼一声,把门重重地砸上。
她倒不是认为许南做错了,她身份本来就特殊,经不住折腾。
但是那封信,唉不提了。
全军只有她一个女人,因此她的屋子被建在许南住处的附近,洗浴间和厕所也是单独为她修建的,洗澡很方便。
冲了凉,换上干净衣服,脸上火辣辣的疼,应该是今天顶着烈日跑步被晒伤了。
禾苗拉开门,准备去自种的小菜园里找两个黄瓜治一下晒伤。
第1090章 一把刀()
深山老林里不方便,小菜园子是大家合力开垦出来的,种了许多应季蔬菜,禾苗最喜欢的就是那几行黄瓜,可以当成水果哄哄嘴巴。
菜园是有人看守的,防备那些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的兵来偷东西吃,禾苗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和人打招呼:“我去摘两个黄瓜。”
那人从树屋里探出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正是许南。
“当我没说。”禾苗转身就走。
她可记得许南说过不许她吃晚饭的,虽然她是认为黄瓜不算晚饭,但万一他要较真,就是想让她饿一晚上呢。
“嘭”地一声轻响,许南从树屋上跳下来,恰好落在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把夕阳的光全部挡在身后。
禾苗耷拉着眼皮子装死,真讨厌,这种人最喜欢逆光而立,大概是知道自己逆着光会更好看的缘故吧?
她偏不给他好脸色。
许南突然抬手,朝她的脸伸过来。
“干嘛?”禾苗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哪怕就是上下级关系,哪怕就是她非常敬佩他,那也不是盲从,可以让他为所欲为。
她做错了事情,被他逮着她才会乖乖认罚,其他时候别想欺压她!
许南面不改色,手指毫不停顿地在她的脸上虚点几下,淡淡说道:“晒成了花斑猫。以后不知要用多少粉和胭脂才能掩盖好。”
禾苗霸气地把他的手扒拉开,昂首挺胸地说:“老娘天生丽质,用不着这些个玩意儿!”
天生丽质?老娘?
许南皱起眉头,探究地打量她,似乎不能接受她居然会用这种腔调和用词。
禾苗轻嗤一声,面无表情地说:“将军大人若是无有吩咐,末将就告辞了!”
许南道:“你既不打算用那些东西,打算一直留在虎贲军里做出一番大事,那就请你克制些。”
她怎么不克制了?
她离家那么远,总不能控制着家人,让他们别给她写信吧!禾苗很凶地瞪视着许南:“请将军指点一二。”
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想过关!
许南背负着手走到她面前,目视前方,淡淡地说:“你是女子,而且出身显贵,模样姣好,与太子青梅竹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就算是来军中历练,也不过是心血来潮,迟早有一天是要回去嫁人的。”
“我不是心血来潮!”禾苗怒了:“没想到你居然这样看待我!”
“不是我这样看待你,而是军中其他人都是这样看待你的。比如说你娘,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白洛洛当初从军,能力不够,勤奋来凑,看着她很努力很认真,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何蓑衣在背后支撑着她。
而且她也没做出什么样子来,很快就辞职去了白银谷。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禾苗也来从军,许多老人难免认为她和白洛洛一样是来玩耍的,尽兴就可以回去嫁给太子了。
禾苗的脸色很尴尬,却不能反驳。
许南缓缓道:“女子做事本来就比男人更艰难,你只看整个军中,从军的女子有多少?因为你是女人,特意给你修建了房屋、沐浴间、厕所。你不能与他们同住同洗澡,你以为平时称兄道弟一起吃饭就算是打成一片了?不是的,在他们眼里,你是异类。我不罚你,你就完了。”
许南转身走开,再不停留。
禾苗低头瞪着自己的鞋尖,鼻孔呼哧呼哧往外吹气。
瞧不起女人?军中只有她一个女人?
那是因为他们没怎么给女人机会!
总有一天,她要建起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娘子军!
她冲着许南的背影吼道:“你以为我是怪你罚我吗?我自己做错事情自己背!我只是觉得,你可不可以委婉点?!”
许南的背影僵了一下,略停顿片刻,转身走了。
禾苗也不想找什么黄瓜了,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总觉得手痒痒,想找个人打一架才高兴。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条人影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
禾苗可找到借口和机会了,“咻”地蹿出去,一个擒拿手就把门口窥探的小兵给按翻在地上。
她用脚踩着小兵的背,反扭着他的手,语气很不好地说:“干什么?”
小兵“哎哟、哎哟”直叫唤,指着不远处跌落的黄瓜说:“标下奉命给您送瓜。”
一张熟悉的脸,原来是许南的亲兵。
禾苗松开脚:“干嘛不出声?鬼鬼祟祟的。”
小兵道:“将军说别让您看到,您心情不好也许会打人。”
禾苗怪笑一声:“他倒是清楚我,滚!”
小兵是打不过她的,都顾不得拍身上的尘土就跑了。
“站住!”禾苗喊道。
小兵吓得一颤,结结巴巴:“何校尉有何吩咐?”
禾苗回屋扒拉扒拉,扔给他一把刀算是赔礼:“给你了,下次别鬼鬼祟祟的。”
真是一把好刀啊,吹发即断,寒光鉴人,刀鞘装饰华丽,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
也就何校尉这种出身显贵的人能随便拿出来送人了,换了其他人还不得和宝贝似的藏着。
小兵爱不释手,结结巴巴:“真的吗?这刀太宝贵了。”
禾苗哼了一声:“啰嗦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小兵欢天喜地跑走了,逢人就炫耀,把禾苗渲染成一个视惩罚为儿戏,豪爽大度,身手利落的好校尉。
军中汉子,对这种不畏惩罚、轻松面对、豪爽大方的人总是要格外高看一眼,反而是哭哭啼啼、遇到点儿事就天塌了、束手束脚让人最看不起。
于是一群人围在一起观摩那把宝刀,寻摸着自己下次是不是也找个机会讨好一下禾苗,弄点好东西。
有人咳嗽了一声,这意味着许南来了。
大家伙儿收起笑容,昂首挺胸直立,等待检阅。
许南走过来,目光落到那把刀上,神情变幻莫测。
他记得,上次惨败退居隆城养伤之时,禾苗曾和他夸过海口,说一定要给他寻一把好刀,不亚于她攻打隆城时得到的那把。
这把刀看上去就像是这样的。
第1091章 别人家的孩子()
将军的眼神好像狼!
小兵惊恐地抱紧自己的宝刀,唯恐许南会巧取豪夺。
然而许南只是看了片刻就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今晚负重拉练!”
一群人狼哭鬼嚎,总觉得将军是心血来潮,想要趁机报复某人。
下午才跑过二十圈演武场,又没吃晚饭,晚上还要跟着负重拉练,何校尉恐怕要软倒在半路上了。
军令如山,大家虽然同情禾苗,也不敢公然提出不同意见。
禾苗恶狠狠地把最后一截黄瓜咬碎,咽下去,把绑腿扎紧,带上自己的刀和行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
一路遇到许多同情的目光,她含着笑,毫不在乎地和他们打招呼。
装模作样谁不会呀,野外生存,忍饥挨饿,她能做到!
这种所谓的训练,就是一群将军骑着马,拿着马鞭盯着他们,赶着他们走,谁掉队就要挨罚。
许南骑在他的马上,看到她也和没看见似的,一声令下,整队出发。
跑着跑着,禾苗发现不对劲了。
这条路她从没来过,偏僻古旧,看着就是很久没有人走